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沈知白的喉咙。前后无路,凶徒逼近,脚下是昏迷的男人和那个要命的帆布包。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被打翻的姜汁奶甜腻腻的气味,还有暴戾的杀气。
为首的凶徒抹了一把脸上滚烫的姜汁,眼神变得越发狠毒,啐了一口:“妈的,多管闲事!连这女的一起做了!”
棍棒和匕首闪着寒光,再次逼近。
沈知白背脊紧贴冰冷的墙壁,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只有手机和钥匙,没有任何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距离、角度,以及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避开致命攻击,但无论怎么算,都是死局。
就在最前面的刀尖几乎要碰到她外套的刹那——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疯狂逼近,仿佛就在巷口炸响!
几名凶徒动作猛地一僵,脸上同时闪过惊疑和慌乱。
“条子?!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对!这声音……”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甜品店另一侧原本关闭的后门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撞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根本不像普通警察的人影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动作迅捷无声,手中的微冲枪口冰冷地指向店内。
“不准动!放下武器!”低沉的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临街的窗户玻璃哗啦一声被从外部击碎!又一个同样装束的身影据枪出现在窗口,封锁了所有退路。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三秒内,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理,根本不是普通警方的响应速度。
凶徒们彻底懵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训练有素的武力震慑当场,手里的棍棒匕首叮当落地。
沈知白的心脏还在狂跳,她靠着墙壁,目光却猛地射向巷口那辆一直静默的黑色厢式货车。
车窗依然深黑,看不到里面分毫。
但就在这时,货车的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了一线。
一只骨节分明、过于苍白的手搭在窗沿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烟雾袅袅升起,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那只手,沈知白认得。
是谢临渊的手。
他甚至没有完全露脸,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沉默的信号。
然后,那只手随意地、轻轻一弹。
烟蒂划出一道细小的红色弧线,落在潮湿的巷子地面,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
仿佛是一个指令。
店内那名破窗而入的“特警”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将地上昏迷的男人和那个染血的帆布包一并架起,迅速从后门撤离。另外两人则用枪口牢牢控制着那些不敢动弹的凶徒。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精准得像一场军事行动。
没有任何人跟沈知白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小心被卷入的路人。
警笛声还在虚假地喧嚣着。
沈知白看着那只搭在车窗上的手缓缓收回,车窗无声升起,再次隔绝了所有视线。黑色的厢式货车启动,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真正的、拉着常规警笛的巡逻警车才姗姗来迟,停在了巷口。
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一场恰到好处的“救援”,一场在她面前上演、却将她完全排除在核心之外的“表演”。
沈知白缓缓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外套。甜品店的店员和零星几个客人惊魂未定,正在跟赶来的真正警察语无伦次地描述刚才的“抢劫”和“特警神奇出现”。
没有人注意到她脚边残留的几点姜汁污渍,和那个曾经落过帆布包的空地。
她默默地走出甜品店,穿过嘈杂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走进隔壁一条更暗的小巷。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抬起微微发抖的手。
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极小、极薄的金属芯片。
是那个昏迷的男人将帆布包扔向她时,在混乱中,极其隐蔽地塞进她手里的东西。
冰凉的芯片硌着皮肤,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寒冰。
而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杯没泼完的、已经冷透了的姜汁撞奶。
甜的,冷的,苦的。
交织在一起,哽在她的喉间。
她终于彻底明白。
他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一个医生。
他要的,是一个即使在完全陌生的剧本和时空里,依然能读懂他布下的局、能接住他抛出的饵、能在他无法亲自出手时……成为他延伸出去的、那只最意想不到的棋。
沈知白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砖墙上。
远处,警笛声依旧呜咽,像是在为这场荒谬而冰冷的现代戏码,奏响着空洞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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