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极北的另一边。
雪地上被踩出了一行脚印,一个眼盲的少女手中仔细地捧着一株深红色的小草药,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少女身旁还站着一个高大的女子,她的身高别说在女性中了,在男性中都绝对属于高大的存在,大概有一米九左右,她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静静地立在那。
两人周围围了一群人,这群人毫无例外,胸口上都佩戴着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徽章,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尤”字。
“小姐!”眼盲的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空洞的眸子动了动,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听忘礼说你们找到那东西了?”尤浅不急不慢地缓缓徐来,寒风丝毫没能吹乱她浅黄色的长发,她面上带着微笑,透露着几分从容与沉稳。
“是,小姐。”那高大的女子开口道。
尤浅微眯双眸,将目光放到了眼盲少女怀中的那株,赤红草药上:“沐目,过来。”
沐目听了指令,急忙寻着气息向尤浅小跑过去。
“小姐,按照那位说的方法,已经弄清楚怎么保存了。”
“很好。”尤浅淡淡道,“沉悸,你存着吧,沐目的眼睛不方便。”
“小姐我……”沐目心下一慌,试图阻止道。
“乖,听话,让沉悸拿着。”尤浅瞥向那异常高大的女子,眼中是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
“是……小姐……”沐目空洞的眸子逐渐暗了下去,面对这位浅小姐的命令,她向来只会选择乖乖服从。
沉悸接过沐目怀里的锻魂草,又警惕地望向尤浅身旁的尘忘礼和柳高。
“忘礼,柳高,那位还说了什么吗?”
尘忘礼在心里将这几天的消息全部迅速过了一遍,随后肯定道:“暂时没有,小姐。”
刚说完,她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似乎是在聆听什么声音,沉默了片刻,道:“有了,小姐。”
尤浅挑了挑眉:“哦?”
“请小姐,务必将这株锻魂草,作为两个月后那场拍卖会上的压轴拍品。”
尤浅垂眸点了点头:“好啊,替我回了那位,我一定做到,到时候,望彼此都信守承诺。”
“自然,您大可放心。”
尤浅回过身看向沐目,少女淡蓝色的发色是尤浅喜欢的颜色,厚重的齐刘海和她的长发一样十分顺直,自然地贴在脑袋上显得她似乎十分乖巧。
沐目垂着脑袋,似乎有些失落,尤浅走上前开口道:“那……关于拍卖会,秩序维护方面还是交给沉悸,而流程策划嘛……就让沐目来吧。”
沐目暗淡道眸子突然又亮了,细若蚊蝇的声音中略带了些欣喜:“谢谢小姐。”
尤浅拍了拍她的头,又对尘忘礼和柳高道:“忘礼,你和柳高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跟着一起干点活吧。”
尘忘礼和柳高微微颔首,听尤浅继续道:“接待由柳高负责,会场布置交给忘礼,怎么样?”
“都听小姐的。”
自从到了这位浅小姐身边起,他们就被下了命令,在得到新的指令前,要完完全全听从这个十九岁小丫头的安排,不得有半分逾矩。
起初他们还有些不解,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毕竟那位总有那位的道理,果然到了后来,他们就在相处中对这姑娘信服了起来。
十九岁就将尤家这么大的家族的前三位继承候选人挤下去,靠的,可不是那位。
“其他几队怎么样了?”尤浅问道。
“目前也都找到了些有用的东西,按照吩咐,那些树一棵都没有动。”
“嗯,很好,”她看向沉悸手中的锻魂草,“我们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都先休息休息吧,剩下的随缘就好了。”
他们已经试过了,这锻魂草没办法放进储物灵器,就连尤符专为高品质灵物研发的储物盒也放不进去,但这鲜红的东西在外面悬着无疑是十分惹眼的,于是沉悸干脆想了个十分朴实无华的法子,找了块能够遮盖气息的布盖了上去,扛在自己肩上,就像是个包袱一样。
————
陈期等人也没来得及再去辨别楚汐的身份,匆忙收拾了战场便将气息隐藏起来,躲在了暗处。
来人足足有五十左右,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狼尾头的独眼少女,看到她,陈期暗暗松了口气,那正是娜蒂魈丝。
“幸好,是小娜。”陈期对阙婉的思念达到了顶峰,如果阙婉在这,一旦有人靠近,完全就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大概轮廓,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小娜?那个娜蒂魈丝·利奇达?”谢涵歌问道。
“对,就是她。”陈期说着就已经走上了前去,其余几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陈师叔。”娜蒂魈丝上前道。
“小娜是来调查刚才的动静的吧?”
“是的,陈师叔。”
“刚才是我们,具体的有点复杂,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娜蒂魈丝单独留了下来,让那五十人去别的队伍汇合了,虽然她不是带队长老,但她的命令显然是很管用的。
“陈师叔请说。”
一行人找了个隐蔽的洞穴,娜蒂魈丝很有眼力见,直接为陈期将凌霄、观漓香、冬值等几人的光屏连接了上去。
冬值依然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凌霄和观漓香也停了下来,暂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歇脚。
“所以,现在是又没了?”冬值仍在摇椅上躺着,从始至终都不曾给陈期一个正眼,而陈期则几乎把头低到了地上。
“对……师尊……”
千岂在那一堆光屏上环视一圈,大部分都是些陌生面孔,但其中有一个黑发紫瞳的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女人说陌生也确实陌生,但说眼熟也确实眼熟,那活脱脱就是一个女版凌霄!
女人身后的背景似乎是一片紫色的花海,而她正盘坐在花海中央。
通过众人的对话,千岂隐约间对她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凌阁阁主,凌红月。
而接下来的对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凌霄:“姐,你们也查出来点什么了吗?”
陈期已经将发生的事全盘脱出了,也包括那个被晾在一边的楚汐。
楚汐被解涵歌和陈玲珑盯着,收了她的所有通讯设备,并将这片地方方圆三十米都设下了能量屏蔽结节,保证她不会将消息偷偷传播出去,等说完事情再做定夺。
若是敌人,包括千素素在内他们都绝不会留。
“确实有几个暗暗给鸿飞提供帮助的无名长老,但目前就只得到了其中两个人的信息,还都是之前早就记录在档的。”
“也就是说,还是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是吗?”
“对。”
凌红月话音刚落,冬值便发话了:“但,我们发现,在鸿飞门周围凝聚起来了一股新势力。”
凌霄:“鸿飞门扶植的?”
凌红月:“有可能,还没弄清楚,但大概率是,许江源的野心这两年是越来越重了,难免会搞出来点动作,但那群人不一定就是他们之中的。”
千寒烟:“但很明显是冲我们来的。”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一直在阻挠我们不是吗?”
凌红月不可置否:“嗯,难缠的就是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所以,”冬值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狠狠地打,快快地干,把必要的找齐了就赶紧撤出来。”
他说这话时全程用余光盯着千寒烟,即使盯得不是自己,全场的人也都都不禁绷了绷神经,陈期更是满眼紧张地望向千寒烟,挤出自己的标准笑容,祈求他不要跟冬值置气。
“师叔……师尊他也是为了全局考虑……”
“好,我也同意。”
陈期听他这么答非但没有放松,反倒绷得更紧了:“师叔?”
“确实是,越早找到东西撤离越好,极北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遭上那点祸了,有点牺牲也正常,反倒是我们把精力集中起来去找到备用灵阵开启结界划算的多。”
冬值点点头:“既然你也没意见,那就把策略调整一下吧,诸位都听清了吧?”
“寒烟哥……”千岂站在千寒烟右手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清楚的记得在千寒烟看到那个孕妇的尸体时,他眼中的痛苦和自责,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
如今冰极王室只剩了他一个半大小子,冰极全族都早在十年前被千洛雅召回沉睡,千寒烟无疑就成了管事的,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直接影响着冰极全族。
按照冬值的说法,就是让他们放弃分出精力去保护沉睡冰极,从而能让更多清醒的人尽早脱离危险,毕竟战场上可不只有他们冰极族,更何况,只要找到灵阵就能一次性将所有人都赶出去,显然比一路杀过去干脆的多。
可这一路上必然要看到远超他们前面所见的所有对冰极树的摧残都更加残忍的屠杀,届时,千寒烟又要承受多重的愧疚和压力呢?
千寒烟转头冲他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他们不会怪我的,战争和牺牲,都是为了和平。”
对清衡来说,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止步于掀翻鸿飞,但对于冰极族以及其他的部分势力,他们的目标,是掀翻整个腐朽的统治,无论是作恶多端的贵族,还是贪污受贿的大臣,亦或是助纣为虐、暗暗推波助澜的神帝,从上到下,他们都要彻底改变,鸿飞,只是第一步。
而在完成这些之前,最重要的就是看的清大局,算得来得失。
被解涵歌几人紧盯着的楚汐双眸颤了颤,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中似乎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千寒烟。
战争和牺牲,都是为了……和平吗……
这些人,或许真的有和她一样的想法呢?
她侧头冲千素素微微一笑,千素素同样回以微笑,仿佛在对着什么暗号。
沈伏淼面上不在意,但实际上却一直死盯着千素素和楚汐的一举一动,因此也给了解涵歌划水的时间。
“玲珑啊,这下你可有伴了。”解涵歌调笑道。
陈玲珑侧头看她,只见她的目光始终集中在那个不远处的“娜蒂魈丝”身上。
“什么意思?”陈玲珑不解道。
“她啊,天资比你还要差点,都快十八了才凝神巅峰。”解涵歌语气间虽没有贬低,却尽是看轻。
“解涵歌!”陈玲珑不悦道,她虽是自小听惯了解涵歌的这些冷嘲热讽,却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怎么了,我说的实话,你们其实还挺搭的,性子都挺闷。”
解涵歌没用传音术,她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刚说完那句话就转头对上了一只赤红的眸子。
“在下天资确实愚笨,还烦请解小姐能够帮助一二,但,麻烦在语言上能够含蓄一些。”
“哈哈哈,自然自然,我这人嘴直,利奇达小姐别见怪。”
“还有,”娜蒂魈丝又补充到,“并不是每一个女性都需要一个伴侣,请解小姐能明白。”
她这话指的是解涵歌刚刚说陈玲珑和她搭的事。
解涵歌连声称是,殊不知陈玲珑好不容易与她拉近些的关系,此刻再次被拉远了
目送娜蒂魈丝走向另一边后,解涵歌又一转头,只见陈期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错了。”解涵歌乖乖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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