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轻轻动了动,再次伸出手:“怎么样?要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走?”
迟叙不知道暗潮涌动,他没了支撑站不稳,脑子里仿佛一万只手在玩连连看,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眼角眉梢带着深重疲意与不耐。
包房里昏幽的灯光将他照得很静,勉强扶着桌沿撑住身体,不懂现在是要做什么。
他视线略过周时晏伸出的手,勾着手心挠了挠,就在对方以为胜券在握,准备收紧五指时,迟叙却不咸不淡拿开,让他攥了满手的空气。
“……”
周时晏让尤安替自己点了支雪茄,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轻呵。
要说没有感到冒犯是假的,他活了快三十年,还没有谁的手是想牵但牵不到的,也就是迟叙喝醉了……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小迟,我们带孙景回去吧,他受伤了。”宁从闻眸色一暗。
对……孙景,迟叙潜意识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
他左右环视一圈找到沙发上半躺的身影,上前将他手臂圈到自己肩膀上,刚要用力便跌下去,胃里火烧火燎得痛,紧紧捂着小腹发出痛哼。
“呃……”
周时晏沉下嘴角,让尤安去催医生,不再和小鬼头玩你争我抢的游戏,上前揽住迟叙的腰。
宁从闻皮笑肉不笑:“周先生这样是不是不讲武德?”
周时晏眉眼浓黑,看他的眼神不带意味,却莫名有审视和凌厉,宁从闻自然不甘示弱,只是他太年轻,权势太弱、手段也不够硬,对敌人造不成半点威胁。
“尤安,带迟叙的好友下去治疗,叫孙家那位明天亲自上门道歉。”周时晏不再分给不相干的人眼神。
事实上今天的确不光彩,他伸出的手迟叙没有牵,也就代表没有选择他。
但那又怎么样?
总不会叫他想包个小模特,还要同别人公平竞争,那样太不像话。
他们背影出门,尤安来扫尾,思及方才的境况和孙景的家庭,他没有联系孙家人过来,不然明天是死是活说不好,干脆多叫一位家庭医生,一位去顶楼,一位来这里。
至于宁从闻,尤安礼貌笑:“迟叙同我们周先生关系很好,您放心,一定会照顾好他。”
宁从闻在心底嗤笑,哪门子关系好?如果是他向迟叙伸出手,绝不会被拒绝。
他更不会被拒绝后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最后阴着脸将人抢去,尽是不光彩的手段。
他被尤安恭敬请出汀山,得到一句欢迎下次光临,厅门便无情合上。
“……”
这里是周时晏的私产,顶楼留了套房,他过来应酬时会住下,和湖心别墅的装修风格一致,冰冷却处处舒心,完全按照主人的喜好安排。
被拒绝的丝丝郁气依旧压在心头,也不是多明显多剧烈,就是不爽。
把迟叙放到床上,雪茄刚燃了一半,家庭医生还在路上,他迈步走去阳台将这支烟抽完。
由于离席很急,西装外套没有穿回来,衬衫上只剩一件马甲,袖口和领口都敞着,暗忖自己脑昏,灰白色烟雾将他面容笼罩,又叫人看不出什么了。
医生上来,周时晏过去开门。
“周先生。”半夜被叫来,医生依旧面容和煦,看上去没有丝毫怨言。
“喝多了酒可能胃痛,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周时晏侧开身让医生进来。
为他待命的私人医生足足有五位,但他本身不是头疼脑热就要大动干戈的人,因此医生白拿薪酬很久,都快良心不安。
对待迟叙醉酒这件事就格外认真,生怕钱多活少的雇主哪里不合心意,再要换人。
但这种病面诊怎么做……人还昏着,总不能贸贸然做个胃镜。
医生淘洗一块热毛巾替迟叙擦干净脸,尽量让自己显得忙一点,又扶着他喝水漱口,喂了两颗药,让胃里好受些。
这样一套忙下来就不算白来,他说:“应该是一下喝太多酒不习惯,醉得太厉害,醒醒酒温一点白粥喝,再睡一觉就没问题了。”
说罢,他背起医药箱安静退出去,尽量降低自己在雇主眼里的存在感。
周时晏去洗了手,又拧来毛巾,坐到床边给迟叙擦脖颈和手。
这种事他做得不习惯,也不全是照顾的心思,视线落在迟叙下巴上轻微的指痕,眸色顿时深下来。
捏着下巴,拇指盖上去轻轻揉搓,像是要将这点红印匀开,干燥指腹磨到湿润唇角,在原地顿了顿。
迟叙半梦半醒中被人钳制,颤着睫毛想要睁眼,呼吸中夹杂着清苦的烟草香,还有未消散的呛鼻烈酒,眼瞳微微恍惚,偏头挣开下巴上的手。
身体与精神尤处在警惕和防备中,饶是看到周时晏也没有松泛多少,那双眼里带着惯性敌意。
“周先生。”
“你喝醉了,好好休息。”
喝醉……迟叙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你的朋友我交代医生过来照顾,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周时晏按住他肩膀。
心头紧绷的弦终于松懈,迟叙后知后觉感到头痛欲裂,失力跌在枕头上。
他轻轻合着眼,颈侧到耳根被酒精染上红色,周时晏瞧得眼热,伸手摸上耳垂轻轻捻了捻。
“是不是忘了感谢和报答我?”
这幅样貌一如既往符合他的心意,周时晏低笑着俯下身:“睁眼。”
迟叙睁开眼,嘴唇传来温热的触感,缓缓掀开眼皮,是有人吻他……
不是一触即分的吻,几乎过了许久,唇肉依旧相帖,迟叙后腰和脊背都绷紧,他警铃大作,却又碍于酒意无法发作。
仿佛困在盒子里伸不开手脚,迷迷蒙蒙被亲个透,柔软的双唇很湿润,翕合着含住探进来的舌尖,他往后躲,但口腔一共只有那点位置,怎样都躲不开。
迟叙很不高兴,他不是个愿意受摆布的人,不就是接吻……他也会。
年轻气盛的男生不会甘居人下,以至于忽略了面前是个男人的事实。
他翻身将周时晏压在身下,用锋利齿尖啃咬,等确认完全压过那截舌头的攻势,又显得漫不经心,失去兴趣。
这就是接吻?也没有多特别,迟叙恹恹想。
周时晏感受到他的退意,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泥人也有三分火,手臂勾住迟叙的腰按下来,仰起头再度衔住唇瓣。
迟叙喝醉了与平时很不一样,激烈的吻让声色有些哑,他说:“这么骚,这么喜欢亲我?”
最是混不吝的年纪,说出来的话也粗俗,周时晏想亲,他偏就不让。
手臂撑着抬高身体,语气责怪:“随便亲别人,你不是好人。”
周时晏被他一句粗话气得发笑,火气盛得很,低沉沙哑的嗓音轻启:“乖乖仔,没接过吻?”
这是什么话。”迟叙冷不丁道。
“说你很嫩,接吻都不会。”
迟叙用力磕他一下:“你高考几分,讲话这么牛。”
“……”周时晏失语,按了按额头想要起身,他失心疯才会和醉鬼**,这小鬼。
“说啊,你高考几分?”迟叙却不放过他。
“比你高十分。”
只是随口一说,十几年过去,谁还会记得高考分数。
谁知迟叙却眼神亮晶晶看他:“这么厉害,那你一定读京大。”
“不。”周时晏说:“我读云大。”
率真可爱的话语压下他躁动的**,周时晏放弃和迟叙继续交流,他可不想把上床搞成学术研讨会。
再说,这种事他喜欢两厢情愿,酒后乱事还是太乘人之危了。
周时晏对迟叙保有绅士风度。
接吻倒是蛮凶……他伸手抚上唇角被磕破的口子,那里肿起来,渗出一点血。
至于迟叙的口舌之快,他并不发表意见,到时骚的是谁、哭得又是谁,他会知道的。
*
迟叙日上三竿才醒,他睁开眼,身上穿着真丝睡袍,宿醉后太阳穴发涨,传来细细密密针扎似得疼痛,一截鹅绒被搭在身上,十分柔软。
大脑迟钝地回忆起昨晚发生什么事,脸色倏地红了一大片。
不是说喝醉了会断片,怎么他记得这么清楚。
他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到底是不是做梦。
推开卧室门,偌大客厅铺满阳光,男人同他一样穿着深灰睡袍,眉间带着晨起的慵懒,正在冲咖啡。
听到开门声,周时晏看过去,他神色满是兴师问罪,指了指唇角一夜过去已经结痂的细小伤口,显然是要迟叙看看他干的好事。
——不是做梦。
迟叙隐隐晕眩,扶着门框才将将站稳,他眼前一阵发黑,勉强道:“抱歉……我喝醉了。”
好在周时晏并没有与他纠缠这件事的想法,扬了扬下巴,示意餐桌上有早餐:“我让尤安送了白粥,早晨吃清淡些对胃好。”
说是白粥,食盒里的早茶糕点整整齐齐摆着,怕他口淡,还贴心配了佐餐小菜。
迟叙坐下,看了看周时晏,显得欲言又止,对方看上去云淡风轻,好似根本不在意昨晚发生了什么,虽然只是接吻,但他们都是男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至少不该这么淡定。
“看我做什么?”
迟叙不知道该如何说,周时晏轻易看穿他的纠结与未出口的话语。
漫不经心轻笑一声:“的确,我性取向是男,很意外吗?”
迟叙手里筷子“啪嗒”一声落到桌上。
头更痛了,有没有药,他要吃药。
“……”沉默许久:“现在社会很开放,同性恋也不算什么,最重要是自己开心。”
阳光在他脸上洒下金色,低头沉吟的模样很端庄,丝毫看不出是会将人嘴唇亲破那样孟浪,简直是颗挺拔小白杨,人人都赞不绝口的三好学生。
听他机器人读稿般的生硬声线,周时晏顿了顿,走过去,手指轻轻碰一下耳垂,在发烫。
干燥肌肤相贴,磨得他同样泛起痒意,一股热燥电流涌过,带起丝丝战栗。
小迟嗯嗯属性大爆发,某些人自1为是都是要还的^^
吨吨吨喝营养液!!老婆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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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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