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药石

周砚清那句“可能……我也病了吧”,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李烬高烧未退、混沌一片的脑海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混乱的涟漪。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卧室里,手背上被妥善包扎的伤口传来丝丝缕缕的清凉药效,驱散了部分灼痛,却让心口的滞闷愈发清晰。周砚清离开时那个单薄又决绝的背影,反复在他眼前闪现。

“我也病了……”

什么意思?

是讽刺?是认命?还是……一种他不敢深想的、隐秘的共鸣?

李烬烦躁地揉了揉依旧发痛的太阳穴,宿醉和发烧的后遗症让他头痛欲裂,思绪也像一团乱麻。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是情绪上的失控。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他和周砚清之间这场由他主导的、扭曲的报复游戏。

可周砚清刚才的眼神,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他心慌。

接下来的两天,别墅里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李烬的高烧退了,但咳嗽未愈,脸色依旧苍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主卧或书房静养,异常沉默。周砚清则待在客房,几乎足不出户。陈姨按时送饭,传递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平衡。

两人几乎没有碰面,即使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也是各自移开视线,一言不发。空气里仿佛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这种刻意的回避,比之前的剑拔弩张更让人窒息。

第三天下午,周砚清正在窗边对着画布发呆,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陈姨,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药味苦涩浓郁。

“周先生,”陈姨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板,“李先生吩咐,这是医生新开的止咳方子,请您按时服用。”

周砚清愣了一下,看向那碗药。李烬吩咐的?他这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后的甜枣?还是又一种新型的掌控方式?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那天夜里着了凉,有些鼻塞,远没到需要喝这种苦药的地步。

“我没事,不需要。”他下意识地拒绝。

陈姨没有坚持,也没有离开,只是端着药碗,静静地看着他,补充了一句:“李先生还说……如果您不喝,他就只能亲自过来‘监督’您喝完。”

周砚清的指尖微微一颤。亲自过来“监督”?想到李烬可能带着那种讥诮又强势的表情逼近他,逼他喝下这碗药,他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抗拒。

他抿紧唇,看着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内心挣扎。最终,他还是屈服于避免更直接冲突的念头,伸手接过了药碗。

“我待会儿喝。”他试图拖延。

“李先生希望您现在喝。”陈姨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周砚清的心沉了下去。他盯着碗里漆黑的药液,仿佛看到了李烬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一种被强迫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赴死一般,端起碗,屏住呼吸,将苦涩的药汁大口灌了下去。

浓烈的苦味瞬间席卷了口腔,直冲喉咙,让他差点吐出来。他强忍着恶心,将空碗递还给陈姨,转身快步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漱口,试图冲淡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陈姨默默收起碗,离开了。

周砚清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因为苦涩而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片冰凉。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关心(如果这能称之为关心的话),都带着如此强烈的强迫和羞辱意味。

傍晚,周砚清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上莫名泛起一阵阵燥热,头也有些昏沉沉的,不像发烧,倒像是……某种难以启齿的反应。他起初以为是天气闷热,可随着时间推移,那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被药物催化的悸动。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他的脑海!

那碗药!

李烬让人送来的那碗所谓的“止咳药”!

难道……他在药里加了别的东西?!

这个猜测让周砚清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愤怒、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李烬怎么敢?!他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冲出去找李烬问个清楚,可身体却一阵发软,异样的热流在四肢百骸窜动,让他脚步虚浮。他扶住墙壁,大口喘息着,试图压□□内翻涌的陌生情潮。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推开了。

李烬站在门口。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他手里端着一杯水,目光落在周砚清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和微微急促的呼吸上,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药喝了?”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声音平静无波。

周砚清猛地抬头瞪向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指控:“李烬!你……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李烬的脚步顿住,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解:“放了什么?当然是医生开的止咳药。”

“你胡说!”周砚清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药效而带着颤抖,他扶着墙,勉强站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你……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李烬看着他绯红的脸颊、水润的眼眸和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眼神暗了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步步走近。

“卑鄙?”他停在周砚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你觉得我在药里下了东西?为了什么?为了囗你?”

他的直白让周砚清羞愤欲绝,气得浑身发抖:“难道不是吗?!”

李烬低笑一声,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周砚清滚烫的脸颊,激起他一阵战栗。“周砚清,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什么,需要用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危险气息,“还是说……你其实在期待什么?”

“你混蛋!”周砚清猛地拍开他的手,因为激动和药力,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李烬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的腰。那触碰像点燃了导火索,周砚清身体里压抑的陌生情潮瞬间汹涌起来,让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半靠在李烬怀里。

“放开我……”他挣扎着,声音却带上了软糯的鼻音,毫无威慑力。

李烬搂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周砚清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肌肤上。“看来药效不错……”他低声说,语气意味不明,“不过,你好像误会了。那确实是止咳药,只是里面加了一味安神的药材,可能体质敏感的人会有些……反应。”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周砚清根本不信!哪有什么安神药材会有这种……这种效果!

“骗鬼去吧!”周砚清又羞又怒,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烬,你放开我!”

“放开你?”李烬看着他眼角的湿意和因为药效而愈发诱人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沉,“然后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难受?”

他的话像是最恶劣的挑逗。周砚清气得想咬他,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软,甚至可耻地因为两人紧贴的姿势而产生了一丝……渴望。

“唔……”他难耐地发出一声呜咽,将滚烫的脸埋进李烬的肩窝,试图躲避他那灼人的视线和气息,却更像是投怀送抱。

李烬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儿的颤抖和逐渐升高的体温,还有那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周砚清很少露出这样脆弱又诱人的模样,像熟透的果实,散发着任人采撷的香气。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叫嚣着要将他拆吃入腹。李烬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收紧了手臂,将周砚清更紧地按向自己。

“很难受?”他在他耳边哑声问,带着一种恶劣的温柔。

周砚清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泪水滑落,浸湿了李烬的衣襟。他恨这样的自己,更恨让他变成这样的李烬!

李烬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股邪火和某种阴暗的**交织攀升。他打横将周砚清抱起,走向房间里的大床。

“不……不要……”周砚清惊恐地挣扎起来,药效放大了他的恐惧和抗拒。

李烬将他放在床上,身体随之覆了上去,用手肘撑在他身体两侧,避免完全压住他。他低头,看着身下泪眼朦胧、满脸抗拒却又浑身散发着邀请气息的周砚清,眼神复杂得像风暴前的海面。

“周砚清,”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告诉我,你想要我停下吗?”

这是一个残忍的问题。药效侵蚀着理智,身体渴望着解脱,可残存的尊严却在尖叫着拒绝。

周砚清别开脸,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李烬眼底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崩断了。

他低头,吻住了那双因为药效而异常红润柔软的唇。这个吻,不再带有惩罚的意味,而是充满了掠夺和占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饥渴。

周砚清起初还在挣扎,但很快就在药力和熟悉的感官冲击中败下阵来。七年的空白,被强行压抑的情感,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的防线。

意乱情迷中,他生涩地、笨拙地开始回应。双手无意识地攀上了李烬的脊背。

这细微的回应,像火星溅入了油库,瞬间点燃了李烬所有的克制。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动作变得急切而充满侵略性。

衣衫凌乱地散落在地。久违的亲密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将两人一同卷入**的漩涡。

窗外,夜色渐深。房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渐息。

周砚清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李烬支起身,看着身下的人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布满痕迹的身体,眼神复杂难辨。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周砚清红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药效?

或许吧。

但刚才周砚清情动时的回应和呢喃,不全是药物能催化的。

他们之间,那些恨意和伤害底下,终究还是藏着无法磨灭的、病入膏肓的旧情。

而这“药”,究竟是毒,还是……引子?

李烬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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