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雨

02.

谢重刚走出游戏厅,鸽子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重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回家处理点事情。”

“那晚上吃饭的事?”

鸽子在谢重回来时已经喊好了人,他女朋友小美,还有两位兄弟虎子和志刚,他们说要跟他接风洗尘,不过现在看这阴晴不定的天气,他们都等着谢重的意见。

谢重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拧眉说:“让他们几个晚上来我家。”

“好嘞。”

鸽子话说完,手上的伞还没给出去,谢重迈着矫健有力的长腿闯入了雨中。

“重哥,雨下那么大,你不打伞啊!”

雨中的谢重摆摆手没说话,宽阔的背影逐渐隐入雨中消失不见。

游戏厅离小区不算远,走路五分钟的路程。

陈阿姨打着伞在小区门口等他。

谢重走了过去,绷着的脸上都是雨水。

陈阿姨看他潮湿的衣服说:“你这孩子,别那么急,怎么不打伞啊。”

“阿姨我没事,那个人呢?”

“你放心人在你家门口等着呢,我看着呢,她没走。”

谢重点头后也没多说直接拐进了楼道里。

他不能不着急,自从谢远天五年前跟人跑了后就没了音讯,谢重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但都无果,今天突然有人来找谢远天,很有可能知道谢远天的消息。

谢重一步并三步上了楼梯,他步伐迈得重,台阶中荡起的灰尘漫在空中不一会儿就被风雨味给盖了回去。

徐知节也听到了动静起身往楼梯处看去。

楼梯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紧绷着脸,黑短发向后顺着,露出的横眉密睫上挂着细水珠,黑漆漆的双眸中尽显阴鸷戾气,头上勾起的水珠随着他上前一步的动作,滴到挺拔的鼻骨后渐渐滚落,滑到脖颈喉结后最后浸白背心上坚实的胸肌中。

他走近时身上裹挟着风雨的寒气,徐知节站在原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谢重淡淡扫了徐知节一眼。

黑色短袖,深蓝色长裤,扎着低发,小巧稚嫩的面容过于苍白,秀眉紧蹙下一双不安慌乱的眼眸,唇边已经干到起皮,额头上散着几丝黑发,沧桑又疲惫,瘦弱的身上还背着带有星星挂饰的双肩包,怎么看都像是学生。

徐知节知道他是这家的主人,她原本在心底计划了很久来到新家庭该说的那些话,结果看到了谢重,不知怎么的就卡壳了。

徐知节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重逼近一步,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行李箱,嗓音中带着阴沉的寒气问:“你来找谢远天?”

徐知节听他话中带着凶狠,攥着手指低头嗯了一声。

谢重问一句,徐知节便答一句。

“从哪里来的?”

“北方封市。”

“一个人来的?”

“嗯。”

“谁让你来找谢远天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谢重在问到这一句时,很明显语气中带着低压和逼问。

他紧盯着徐知节的眼神中带着阴冷和漠然。

徐知节也感受到了,她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脚跟碰到了行李箱无处可退后才敢回答。

“我家里出事了,我爸让我来找他,我爸之前跟他是生意上的好朋友。”

“生意?房地产生意?”

“嗯。”

“哦,所以你从没见过谢远天?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没见过,”徐知节抬起头,对上了他不耐烦的眼神,“我爸说他在这里。”

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徐知节刚抬起头就听到面前的谢重嗤笑了一声后说:“谢远天那个王八蛋五年前就走了。”

徐知节听完瞪大了眼睛,盯着谢重的眼神都是震惊。

谢重从裤兜里掏出哗啦啦的钥匙,径直走到门口,朝徐知节那边掠了一眼,绷紧腮帮子:“没听清楚吗,我说你找错人了。”

“谢远天那个混蛋跟女人跑了,他家不在这里。”

谢重表情烦躁地又重申了一遍,钥匙插在门孔里转了几圈后门开了。

谢重看徐知节呆呆立在原地,语气漠然喊道:“喂,你挡住我进家了。”

徐知节呆呆应了一声嗯后,往后慢慢挪动了身子。

谢重没心思去管她是谁,他还要补觉休息。

谢重推开门进去,惯性地往后关门,可门后却被一股倔强的力道给拉住了。

徐知节两只手扒在门侧边不肯松开。

徐知节不知道他话里是真是假,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再回到封市的话她没有家,她没有亲戚,没有生存的余地,只有这里,还能攀上点关系。

谢重扭头看她眼神中那股倔强劲儿,单手拉着门又向里面拽了拽,徐知节咬牙又加了股力道,门又僵持在了原地。

谢重看她攀紧在门边的双手,没想到看起来像根蔫豆芽,力气还挺大。

徐知节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她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开口打亲情牌。

“我爸跟你爸他们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两家也算是有交情,现在我们家出现了一点困难,你能不能…”

“帮帮我…”

徐知节到最后没了底气,话也说得极为小声,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没有义务帮自己。

谢重听完果然笑了,他笑里满是讽刺,在听到交情两字时更是直接变了脸。

谢重面色严肃,幽深的双眸闪着带刺的刀,他唇边微扬,语气中带着一抹讥笑:“谁跟你说的他是我爸,你要是想寻求帮助,这里有救助站,或者我帮你打110找警察,我谢重没那么多善心,更不会帮助一个陌生人。”

话说完,谢重使了力,尽管徐知节拼尽全力但还是抵不过。

门渐渐被关上,徐知节攀在门边泛白的手被门的力道压得变形,纤柔的指间马上就要被蛮力压到血肉迸溅。

徐知节赶忙抽出了手,门彻底被关上了。

徐知节双手指间被磨掉了一层皮露出血嫩的肉,她攥着手指站在紧闭的门前。

是去是留,该往何处。

-

谢重回到家直接扑在了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外面雷雨大作。

谢重从床上下来,去冰箱拿了一瓶冰啤酒,大腿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姿势慵懒随意,啤酒盖抵在沙发一角,谢重稍微用力,瓶盖就滚落了下来,滑碌碌滚到了窗边被风摇曳到乱飘的窗帘前。

这是谢重住了二十几年的老房子,里面陈设装潢都是古朴陈旧的八十年代设计,黑红木沙发,暗黄色的三间房,还有在阳台边上支起了的一张大红色大方桌。

谢重一个人住,没多少东西,窗边零零散散飘着几件宽大的短袖,其他都是些基本用品,东西设施都很简略。

谢重看了眼黑乎乎的窗外,给鸽子打了个电话。

谢重开口的嗓音中带着惺忪懒散:“什么时候到?”

“就到楼底下了,重哥,等会记得开门。”

鸽子那头呼呼地风声很大。

谢重说句挂了后就按掉了电话。

他把啤酒放在了桌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捏着遥控器,选了一个新闻节目,在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咬在唇边,吧嗒嗒地抽了起来。

一根烟燃尽,鸽子他们还没到。

谢重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盘算着鸽子他们应该快到了,起身走向门口。

楼道里有扇小窗户总是灌进风来,谢重还没靠近门,耳边就传来了风雨剧烈的呼啸声,猛烈的风声传入人耳朵里,悲戚凄凉。

谢重把门打开,却发现怎么用力门口都像有东西堵着一样推不动。

谢重干脆走了出来,横眼看到了蜷在墙角的徐知节。

徐知节默不作声地蹲在原地,灌进楼道里的风把她趴在额头前的发丝吹得张扬飘动。

徐知节手放在肚子中间取暖,隔着那几缕晃在眼前的头发丝去看谢重。

谢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漠然扫过她,滚动喉间涌出几个字:“死赖在这里给谁看?!”

徐知节面容惨淡,清亮的眼眸中透出一股凄凉,她盯着谢重看了几眼,嗓音因为长期没喝水变得有些干哑:“我没有家了。”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触到了谢重,他脑门青筋直跳,厉声冲她喊道;“你他妈没有家关我什么事!是我害你没有家的吗!”

谢重不耐烦地又瞧了她一眼,手从兜里掏出几张纸票来,扔在了她面前。

“我跟你没关系,给你的这些钱就当我倒霉遇见你,你以后爱去哪去哪,别赖在我家门口不走。”

纸票晃晃悠悠的被风吹到了徐知节脚边,徐知节低垂着头没去捡。

“你要是他妈的还赖在这里!别怪我把你的行李都扔在大马路上!”

谢重扔下这句话就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徐知节沉默着始终没说话。

谢重回房后觉得烦燥,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来,站在阳台边抽烟。

鸽子到了在拍门。

谢重打开了门,几人拿着菜和酒走了进来,谢重把门又重重地关上。

志刚眼神示意门口,问:“这什么情况?”

“不用管,”谢重懒懒回道,“一个傻子非得赖在我家门口不走。”

鸽子一开口就没个正经:“我还以为是哪个女的追你追到家门口了。”

谢重知道这是玩笑话,骂了一声滚蛋后,其他几人都跟着哈哈笑。

话题既然都到这儿了,小美这次来也不只是为了喝酒庆祝。

她在舞厅有个姐妹阿雅中意谢重,之前谢重生日时一群人去舞厅喝酒跳舞,两人一块在舞池里跳过舞,阿雅是舞厅里的台柱子,身材**,翘臀皮裤下一条纤细勾人的长腿吸引过不少男人,可谢重不同,谢重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跳完舞后只是跟其他人闷头喝酒。

阿雅觉得没面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得向谢重靠去,人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谢重把酒一饮而尽,可一晚上人一点也没碰,阿雅没见过这样挺得住的男人,在知道有不少女人围着他时,更是来了胜负欲,花了大价钱给小美买了个包让她帮忙介绍两人认识。

饭菜和酒都摆上了桌,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喝着酒。

志刚提到了游戏厅扩建的事情,说谢重不见这几天,那个店面被北边的豪天给盯上了,他们出更高一倍的价格,店面老板见钱眼开不认之前他们签的合同。

虎子有些醉了,拍着桌子怒声说:“我过几天带些人去把老板好好教训一下!跟他们干个头破血流。”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叫好,说只要谢重说干他们就跟着去干。

谢重闷头喝了一口酒,以前十七八正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肯定掀桌子就去干,拿上家伙武器打他个痛痛快快,现在不同。

志刚有了媳妇,虎子也要照顾生病瘫床上的母亲,还有鸽子才二十出头,以后青春年华多着呢,他自己烂命一条出事就出事,死了有个烧纸倒酒的就行,但他们都有家庭。

不能一股脑就是干。

谢重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支烟来,咬进嘴里又抽了起来。

朦胧的烟雾中把他那双狠戾的双眼盖住了。

一根烟抽完,谢重身子靠在椅子后,头仰起来眼神晦暗不明,说这件事他会想办法。

小美见气氛有些凝滞,赶紧敬酒引出了话题:“重哥,你看你家里冷冷清清的,该找个女主人帮你拾掇拾掇。”

谢重敛下眼来,喝了口酒没说话。

小美赶紧给旁边的鸽子使眼色,鸽子喝得有些醉了,拍了拍桌子大喊着说:“是啊!重哥,你这条件在我们这条街可受欢迎,想要什么样没有…”

鸽子说着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你每天那么累,像虎子跟志刚还有我!我们一样……一回到家就有热坑头…天天搂着女人睡觉…”

鸽子说着眼睛眯了起来,他迷糊着想去亲小美,却偏了身子去头要向志刚的方向亲去,志刚扯了一下他的头,鸽子没站稳,踉跄着往后倒去。

小美看鸽子醉成这个样子,心里直骂他不中用,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小美坐在座位上柔和问道:“重哥,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舞厅里那么多姐妹,各种类型都有。”

志刚跟虎子也在旁边附和,说谢重这个年纪确实要找个女人生孩子过日子,不能只惦记着找谢远天,人生大事也该办了。

谢重闷闷地喝了一杯酒,找女朋友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自己一直在全国各地跑,经常十天半月还不着家,等过段时间游戏厅稳定住了,他也有这个想法。

谢重把酒杯砰得一声放在了桌子上,说了一句好。

小美知道自己事情办成了,欢天喜地又给谢重倒了几杯酒,几人喝着酒耍起了拳,一直玩到凌晨才结束。

几人搀扶着下楼回家,谢重觉得胃里难受,去厕所吐了会,出来后发现外面的门没关好。

谢重醉酒状态头还有些懵,他走到门口感觉到一股凉意袭卷而来,准备搭手关门,手触到了一股软软的凉意。

谢重收回了手,定眼看到了搭在门侧上的白净指节。

门被缓缓拉开,徐知节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门侧上。

她知道门后站着人,手扒着门露出了里面的亮光。

谢重眼神幽深地眯眼看她的动作,没去阻拦。

徐知节脸色要比白天更苍白虚弱,她把胳膊搭在门前,人虚虚地靠在墙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软嗒嗒地支在谢重面前。

谢重挑眉冷眼,认为她是故意弄这出,环着胳膊看她继续演。

徐知节干裂的嘴唇缓缓蠕动,还没从嘴里飘出一个字,人就直挺挺地向前倒,倒在了谢重脚边。

先让谢重得意一阵儿,以后有他追妻火葬场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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