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累了,吃不下了。”顾清英打了一个呵欠,“你们今天都放假,我倒好,今天上了一天班,临了还不能准时下班,非得突击赶工,忙到快九点才回来,什么过生日跨年的,早没那兴致了。”

索娜说明天歇着呢,怕什么。

顾清英撇嘴道:“我就休明天一天,后天照常去上班。你以为我像你们这么舒服啊!没办法,谁让我是勤恳的打工人呢。上班的乐趣千千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会儿吃了蛋糕,直接睡觉。”

“啊?”索娜和卢声异口同声。顾鸿筝也有些意外,她倒是真的做好了通宵的准备。扑克牌、麻将、跳棋,还特地从网上买了投壶。索娜更是失望,她带来了塔罗牌和娱乐性的占卜,要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找乐子呢。

“可我真的很累呀!”顾清英扫视了一圈失望的面孔,挠着头,又补了一句。“所以啊,你俩也是傻。”她指着索娜和卢声,“不再家里填饱肚子,非要到我家来吃饭,不知道今明两天是大日子,我家不招待外人的?都多少年了,还装糊涂呢!”

佟沁看气氛不太协调,试探着建议道:“我们先提早进行礼物环节吧?”这一提议没得到大家的认同,尤其是索娜,她嚷着这样就没有仪式感了。

顾鸿筝忙解围:“礼物嘛,什么时候都可以,把惊喜向前提一点,不正好可以拉长仪式感的时间嘛,而且,你们敢说心里面不是痒痒的?”

“对哦,除了我们准备的生日礼物,还能得到两位姐姐的新年礼物呢。”卢声反应过来,立即跟上顾鸿筝的话,“那就先互送礼物吧!”

顾鸿筝向着佟沁笑,佟沁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卢声的礼物一拿出来,顾清英的手就停住了,一脸不高兴。“我没有耳洞啊。”是一对仿珍珠耳钉,珠坠子上面是两个“英”字。他左右看了看顾清英,一脸诧异:“你没有耳洞吗?”

顾清英斜着眼睛盯着卢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耳朵上打着耳洞了?你我是头一次见面吗?我什么时候去打耳洞了?你送我这两个英字,该不会送她两个筝字吧?”

顾鸿筝收到的是一个古筝形状的优盘,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对于这个礼物的喜欢程度。顾清英叹口气,问卢声:“你怎么送得不一样呢?”

卢声回答得理所当然:“鸿姐没有耳洞啊,而且,鸿姐也不会喜欢那些东西的。鸿姐的工作常常需要搜集和保存资料,优盘适合她。”

顾清英抿了抿嘴唇,举着两个耳钉定定地看。“让我怎么说呢?可能我确实傻气一点吧,分不清你的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贬我。能退吗?”卢声摇头:“退不了,定做的。”

佟沁说她有办法,将耳钉钉在围巾上或是挎包带子上,做为装饰还挺别致的。顾清英看着佟沁做成的成品,假笑了几声:“你说好看就好看吧。”

佟沁的礼物是一蓝一绿两条手串,上面各有一百零八颗珠子,绕在手上很是雅观。顾清英眉头一皱:“怎么颜色不一样?”顾鸿筝让姐姐先选,眼睛紧盯着她逡巡的手,当顾清英下决心选定了蓝色的一款,顾鸿筝的面容立马松弛下来。“一百零八颗珠子各有意义,我很喜欢。谢谢你,佟沁。”

顾清英拿出来看了看,重又装回到盒子里。索娜问她为什么不戴,顾清英说夏天戴着最好,冬天穿得衣服多,都给遮盖住了。这一解释,别管收礼物的人说得是真是假,送礼物的人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你的呢?”顾清英故意眉毛一挑,向着索娜发难。

索娜立即晃着顾清英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清姐姐,我没带,怎么办呢?”

顾清英知道索娜是故意的,便逗她:“那就把你扔出去受冷风吹,让你长长记性。”

这一番啰嗦,时间不觉到了十一点半。索娜的礼物登时揭晓,是她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上面画了一只高飞的雁,一条潺潺的清流。“我自己做的,还不错吧?就这幅画,别看简单,花得时间可不少。这上面一个是清英姐,一个是鸿筝姐。你俩满意吗?”

顾鸿筝点头答满意。顾清英噘了噘嘴巴:“哟呵,你还真就带了一个蛋糕呀?行吧,还算是满意。”索娜兴奋地开始插蜡烛:“蛋糕虽然只有一个,但蜡烛和生日帽有两套,你俩不必争来争去。”顾清英伸手挡住索娜积极地手,道:“蜡烛就省了吧……”卢声忙说:“那怎么行呀,省了就不是过生日了。”

顾清英白了卢声一眼:“你懂什么呀!”

索娜取了3和5的蜡烛,摆在“高飞的雁”旁边;又取了3和6的蜡烛,摆在“潺潺清流”的旁边。“好啦,大功告成。我把蜡烛点上。卢声,你起头唱生日歌。”索娜和卢声的兴致很高,似是旁若无人。

顾清英突然感到焦躁不安。她抬手抚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嚷着差不多就行了。顾鸿筝去厨房加热面条,复又端出来,佟沁连忙将生日帽戴到她的头上,得到一声清脆的“谢谢”。索娜也要将生日帽戴到顾清英的头上,却被顾清英闪开了:“我自己来!”生日帽戴上了,生日歌也开唱了。

索娜和卢声高声唱着,连着循环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高,音调一遍比一遍急。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终于捱到两人唱完了,索娜又嚷着两人许愿。顾鸿筝很认真地闭眼默念,一副虔诚无比的模样。顾清英不肯,皱着眉说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这让索娜不高兴了:“怎么能差不多就行了呢!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呀,既是你俩的生日,又是跨年夜,辞旧迎新的好时光,怎么能差不多就行了呢?”

顾清英的心砰砰直跳,有些不耐烦:“我许好愿了,吹蜡烛切蛋糕吧。”

卢声用纸版将代表年龄的两排数字从中间隔开,这样各人吹各人的,互不相扰。一套流程下来,顾清英如释重负,将生日帽从头上一摘,打着哈欠就回了自己房间。索娜在后面喊:“清姐姐,你不吃蛋糕了?”只换来房门关闭的声音。顾鸿筝左右看看佟沁和索娜,忙打圆场:“加班族的心酸。来,我们来吃蛋糕。”她将蛋糕平等均匀的分成了五份,保证了雁和溪的完整。

顾鸿筝端着蛋糕敲响了顾清英的门,从里屋传来慵懒的声音:“门没锁。”顾鸿筝推门而进,将蛋糕放到桌子上,柔声道:“姐姐,生日快乐!”顾清英脸向里侧躺着,听到这一声问候,有些不好意思,翻身起床坐正了:“妹妹,生日快乐!”按着习惯,姐妹俩也有互送礼物的环节。在心里默数了一二三,两个人同时摊开手心,各有一个简约的黑色发圈。两个人交换了,立马扎到发上。

顾鸿筝坐到小床边,问道:“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顾清英轻轻笑了笑,回道:“情绪上头了,不是有意针对谁。”

“我知道,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年龄,一下子接受不了。”

顾清英知道瞒不过妹妹,但也不想表露出来:“哎呀,没有什么接不接受的,年龄不都要长嘛。就是刚才那一下子,情绪没控制好。明明咱俩是双胞胎,可是这生日上,我在那一年,你在这一年,平时不觉得什么,一过生日吧,这心里头就不好受,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一下子收不住。”

这样的事,三十岁之前是没有的。三十岁之后,姐姐似乎总是要闹小小的情绪,所以,从前年开始,爸妈乐得让姐妹俩跟着朋友们一起庆祝生日。

“我懂。女人嘛,对于自己的年龄格外看重。我也不例外啊。可是,在意又能怎样,年龄还是要长的,不会因为我们的小情绪就迁就我们啦。好啦,出去玩吧,大家都在呢。”

顾清英拒绝:“可我真的很累呀,本来可以准时下班的,突然在下班前五分钟,又通知加班,你知道那种心情吗?就是因为明天休一天,老板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一定要全公司加班作为对他的补偿。那些工作也不急呀,就非得赶出来。”

员工们怨声载道此起彼伏,却无人敢动,都安稳坐在位置上当温顺羔羊。跨年夜的兴奋找看到群通知的瞬间一下子荡然无存。什么与家人吃饭啦、与恋人相伴啦、回家看跨年会啦……全都失去了吸引力,仿佛时间交替与自己无关。热闹是人家的、快乐是人家的,好事都是人家的,苦痛都是自己的。

顾鸿筝还在劝:“可是如果你不出去的话,我们会感到没意思的。”

顾清英瞥着她:“我又不是小丑,也不多才多艺,不会逗你们笑。”

“我的好姐姐,今天不仅仅是跨年,还是我们的生日嘛,不要这样忧愁,新的一年要快乐,不要让那些坏情绪继续骚扰自己。来吧,姐姐,朋友们为了这一天,都准备了好久呢。”

顾清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多久?”

索娜的蛋糕做了十个小时,但图案构思了一个星期;佟沁的手串遴选了半个月;卢声的英字耳钉专门定做,花费了一个月,古筝造型的优盘搜索了三个月;那六个橙子的精心挑选不单单是时间的把控。姐妹俩互送的发圈,一分钟选定。

这是有形的物体,看得见;但是无形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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