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像极南风的人出了百草堂后又拐去了一家酒馆,从酒馆买了一坛酒后,径直南行出了城。
何必看着好奇,跟着后面,没有直接追上去。
从那人背影看,八.九成是南风无疑。可若那人真是南风,南风为何还在景云城?
南风岂不是一个月前便已经告辞离开了吗?
难道,之前她只是假意离开?
那她又为何假意离开?
何必心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疑惑。何必知道,若前面真是南风本人,即便她追了上去询问,南风也肯定不会告诉她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何必在后面跟着,想看看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南风,又究竟要做什么。
酉时三刻,日已薄暮。
何必跟踪着那个像极南风的女人出了城,到了城南柳林。
柳林有风,微微秋风吹着树上泛黄的柳叶。
何必一路盯着前面提着油纸包和酒坛的女人,距离不敢过近,怕暴露行踪。
林中小路,女人前路拐过了小路弯,突然消失了踪影。
何必跟过去时,前方已没了人影。她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小路呆住,愣了半天,不清楚自己怎么暴露了行踪。
前面路还很长,这条路是通向城郊村庄的路,路两边都是柳林,林中积了不少泛黄掉落的柳叶。何必往四周眺望了下,不见林中有闪动的人影。那个人究竟消失去了哪?
究竟是何时暴露了行踪?何必没想明白。她走去一棵树下。
难道刚才真是南风?不然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岂不是在躲她。
但南风为何要躲她?难道南风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那是什么事情?
何必深思不解。太阳越来越西下了,天快黑了。
何必又朝四周看了看,见确实没人影后,转身准备原路回城。
树上,南风看到何必转身离开,等到何必走远了方才翻身下了树。南风提着酒坛和油纸包,望着远去的何必摇了摇头,转身进了东南边的林子。
林子深处有间屋子,篱笆围院的屋子。屋子是猎人住的,猎人此时已进了山里秋猎,得有两个月才会下山来。南风便租下了这间屋子,她喜欢安静的屋子,这地方恰合她心意。
那日与何必辞别后南风并未离去,因为她还有事没有处理,还有问题没有找到答案。
吴钩死了,但是南风还不知道吴钩找的账本是什么,还有与吴钩在醉乡楼会面的男人什么身份,所有这些她都需要时间调查,需要留在景云城。
但是她不能留在何府,因为她就要有一个大.麻烦。
吴钩中的毒是蛇毒,蛇是一种周身翠绿很美丽的毒蛇,这种蛇只有云南才有,只有云南的五毒教才会萃取这种蛇毒。
认出这种毒的时候南风想到了一个旧人,一个,比世上任何人都想要她命的女人。
她不能连累何必,连累何府,所以南风与何必辞别。
南风回了小院,进了屋,放下酒坛,未点灯,拿着油纸包出了院。
油纸包里是雄黄和砒.霜。南风拆了油纸包,然后将雄黄撒在了小屋四周,砒.霜撒到了屋里地上。
雄黄、砒.霜可以杀虫。入秋蚊虫确实多到恼人,何况这屋子在山脚下柳林里。但南风买雄黄、砒.霜是为了避蝎子和蛇,蛇是一种周身翠绿、很美丽的毒蛇。今天之前,她在米缸里见到了一条这样的蛇,在被褥里见到了三只黑蝎子。
南风见到的时候脸色变得煞白,她想到了两个人。一个像蛇一样的女人,一个像这黑蝎子一样的男人。
吴钩死了的时候南风便知道他们会来,但南风没想到蛇会和蝎子一起出现。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南风就知道他们已经来了,那些东西不过是个警告。
突然小院里响起了脚步声,南风听到的时候迅速收了手里的油纸包,转身取了剑,背靠到了门后。她透过门缝朝外看了眼,然后看到了何必。
何必朝篱笆院里看了看,问了句:“有人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推开了篱笆的院门走进了院里。
何必并没有回去,她半路折返,因为在返程路上何必突然想起来,先前在柳林里闲逛时曾见到过一处小屋,猎人住的小屋。何必想到小屋的时候觉得她应该过去看一眼,如果被她跟踪的女人是南风,南风一定十分喜欢那间小屋。
南风看着走进院来何必皱了皱眉。
何必朝屋子看了看,又问了声道:“请问有人吗?”她问这句的时候已经朝着屋子走了过去。
何必推开了屋门,她几乎没有用力就推开了门。因为门只是虚掩着,屋子的主人没有栓门。
何必进了屋,四周看了圈。屋里一厅一室一厨,每个屋里都没有人,一个人影也不见。
南风早已在何必朝屋子走过来的时候就从厨房后门出了屋,躲去了后院。
南风想让何必知道屋中无人后自行离去,奈何何必知道屋里无人之后,却点了灯在堂中方桌坐下,接着取过酒坛拍了封泥道:“好香的酒。”
南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知道已没有躲着的必要。她把油纸包拿走了,唯独忘记了那坛酒。
屋里何必已经准备饮酒。何必已经取了一个瓷碗。
南风绕过小院,从前门进了屋,看了眼何必。
何必抬头看到南风,准备倒酒的手顿住,喜道:“真的是你!”
南风面无表情看着何必,道:“你不该来这里,现在走还来得及。”
何必愣了愣,看了看南风道:“你想我走,那需得解答了我的疑惑。一个月前,你不是已经辞别?为何还在景云城。”
南风道:“这个问题我来日会告诉你,但你现在该走了,城门要关了。”
何必道:“你为何这么着急让我走?莫非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南风道:“你想的太多了,时辰不早,我这里没有地方让你留宿。”
何必知道屋里只有一张床,她在刚才已经查看过。但她还是没有起身,而是盯着南风看了看,仿佛想要看出什么。
片刻何必忽道:“我记得你从百草堂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三包油纸包。”何必说完看着南风。
南风转身看向别处。油纸包里是砒.霜和雄黄,现在已被她撒在了屋里和院里。
何必道:“这么多疑惑,你总该解答一个吧?”
南风叹了声气,在何必对面落座:“好,你问我为何还在景云城,因为我还有任务,我还没有找到那个雇我的人交代我去找的人。”
何必道:“吴钩不是已经死了?线索岂不是已经断了?”
南风道:“吴钩是死了,但是和他在醉乡楼碰面的人还活着,那个人还有我需要的线索。”
何必想了想道:“你要找的,是当年那个沈家的幸存者吗?”
南风道:“是”她没有犹豫。
何必道:“那你要找的岂不是春桃?”
南风道:“我还不能确定春桃就是沈家后人。”
何必想了想道:“那还会有人要对春桃不利吗?”
南风道:“若春桃是当年沈家幸存的后人,当年灭沈家的人肯定会对她下手。”
何必问道:“那日与吴钩碰面的也是灭沈家的杀手?”
南风摇头:“不是。那人不是杀手,那人是城外矿局的监督——沈如林。”
何必愣了愣,心道:沈如林?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
南风接着说道:“那日我在醉乡楼里听到过他的声音,看到过他的背影,所以在城外矿山里,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便认了出来。”
南风说完忽道:“你可以走了,现在我已回答了你的疑惑。”
何必怔了怔。南风已经送客。
何必犹豫起身,忽然院门嘎吱一声响动。
南风片刻警觉,背身到门后,探看院里情况。
何必看着警惕的南风愣了愣,走过去也从门缝朝外看了看。
院里,是走进来的傅流云。傅流云看着小屋,脚下的步伐有些犹豫。
南风看到是傅流云时愣了愣,转身推开了门。
傅流云听到响声抬头看了过去,见到南风和何必时呆了下。
何必见到是傅流云,也愣了下,疑惑道:“你不是在百草堂问诊吗?怎么出城了?”
傅流云顿了顿回:“我刚刚出外诊。”要她怎么说,是听到青铃告诉她的那件事,不放心何必才跟过来的。她这几日都在百草堂帮忙,忙着找治失忆的法子,没时间去管何必,但没想到就这么几日,何必就惹了那么多桃花。
何必没再追问下去。因为她知道傅流云刚才说了谎骗她。傅流云今日一直在百草堂坐诊,何时出的外诊?既然傅流云第一个问题就骗了她,她也便没必要再问下去。第一个问题撒了谎,后面的回答自然也是谎话。
突然柳林传来“丝丝”声响,这声音很低、很远,但南风还是听见了。
“丝丝”不是风声,听着像是,蛇。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南风脸色一凛。何必和傅流云却还毫无感觉。
南风叹了一声道:“现在你们即便想走也来不及了。”
傅流云愣了愣,她愣神的时候小屋四周的柳林里都传来了“丝丝”的声响,那种声音闪电一般接近。傅流云也意识到了危险降临。
南风对傅流云道:“快进来!”
傅流云急忙进了屋。南风在傅流云进屋后便拴上了门,闭紧了窗。
小屋已经被那种尖锐低沉的声音笼罩了,就像是四周有成百上千条蛇围着一样,气氛有些压抑。南风脸色已经变了。傅流云脸色也有些难看。何必虽然还有些未意识到此时危险有多严重,但看南风的脸色,也知道现在外面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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