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取了马,去寻找投宿的客栈,她走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天色近晚,有些做生意的已经收了摊子回家。
何必边走边看路边的客栈,路边忽然冲出一个人来。她注意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她前路躺下,咿咿呀呀开始喊疼。
路边有人围了过来。那些人看了看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妇人,然后看了看何必,看向何必的时候皱了眉和旁边的人低声说话讨论。
不会让她遇到传说中的碰瓷了吧?
还没等何必回过神来,对面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走了过来,走近先看了何必一眼,又瞧了那老妇人一眼,接着弯腰问那老妇人道:“您老这是怎么了?”
那老妇人听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小了下来,回说:“我被撞倒了”
那男人又问:“您老被什么撞倒了?”
老妇人回:“被那匹马” 说着指了指何必牵着的马。
男人听了顺着看了马和何必一眼。
何必见了皱眉。她已瞧出来了,这两人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碰她的瓷。
不等何必说话,那男人又问道:“您老现在如何?”
老妇人回:“我的腿断了”
何必听了瞪眼,且不说她没有撞倒这个老妇人,就说她牵着马走了过来,马要如何“撞倒”这个老妇人才会让老妇人摔断腿。
“你!……”何必正要质问那老妇人,忽然对面有一男子推开人群跑了过来。
男子道:“娘你怎么了?”
老妇人听到声音看向来人,像找到救星一般,哭诉道:“儿啊幸好你来了,我被人撞了啊,腿被撞断了。”
男子听了站起身喝问道:“是谁撞了我娘!?”他两条眉毛竖着左右一看,看到何必后道:“是不是你撞倒了我娘?”
老妇人听了急道:“就是她!方才她策马过来撞倒了我!”
何必质问:“我牵着马走路,你为什么说我骑马过来?你这人怎么为老不尊满口胡话?”这三人摆明了认识。
“你撞倒我娘你还有理了?”男子说着摩拳擦掌似要上前来打何必,刚走两步便被拦住。
男子转身看了眼。拦住他的是方才那个中年男人。
男子怒气冲冲问道:“你为何拦我?难道你与那人是一伙的吗?”
中年男人摆手道:“非也,我只是恰巧路过,并不认识那位姑娘”
“那你为何阻拦我?”
“以和为贵,即便那姑娘撞倒你娘亲,你也不必动手打她呀,让她赔点药费得了。”
男子听了松了拳头,似是同意了中年男人的话。
男子转身看了何必一眼道:“她若赔我娘药费诊费,我便也不多追究。”
何必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这三人一搭一唱,演的好一出戏。
何必听了道:“我没有撞倒你娘,我也不需要赔你什么药费。”
男子听了眉毛一竖,指着老妇人问何必道:“那我娘难道还自己躺那里不成?若非你骑马撞到她,她又怎么会躺在那里,又怎会摔断腿,要你赔我娘点诊费怎么了?”
何必看了那边做戏的母子俩一眼,道:“我既是牵着马走路过来,就不会有什么骑马撞倒你娘,更不会赔你什么诊费。你们若胡搅蛮缠,我们县衙见。”
男子听了道:“你这恶人还有理了?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这恶人不可!”他说着又要冲上前来。
中年男人急忙拦下劝道:“以和为贵,大家以和为贵!莫要动手。”他又转身对何必道:“他既只是要药费,你便给了他。孝子情深,他若为了他娘和你动手,县太爷都会谅解他三分,何必呢你说。”
何必冷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好管闲事,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他们又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废着口舌在这里说情这么半天。”
中年男人听了皱眉,看着何必一脸不悦道:“我看你一人来此,好心帮你调解,你却当做驴肝肺一般对待,真是有理说不清。”
他收了拦着男子的手道:“罢了,你既执意如此,我也不帮你什么了。我最后劝你一句,强龙难压地头蛇,你一个外省人,就算到了县衙,也未必占的几分理”
中年男人说完看了何必一眼,眼神似有深意。
围观的有几人听了也劝何必道:“姑娘你初来安康,不熟安康的规矩,你就赔了他药费吧,去了公堂可就不止是赔药费了。”
何必听了不言,看了眼那些围观的人,想看出还有多少人是和骗子一伙的。她的视线自人群扫过,然后看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那个相面先生,那根布招子在人群里醒目,另一个是她刚入城时见到的乞丐老妪,算上现在,她进安康城短短的时间已经见了那老妪三次面。
老妪见何必看着她,看了何必一眼后离开。
有人报了案,捕快赶了过来,将双方带去了县衙。
何必和那母子二人在堂下等了片刻,那县官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捕快齐喊“威武”。
那母子二人见县官来了,忙跪了下去。
县官出来走去官案后坐下,扶正了官帽道:“是谁诉谁?可有状师?”
男子听了抢道:“禀告大人,是小人诉那女子当街骑马,撞倒我娘亲,撞断了我娘亲的腿”
县官看了何必一眼,问:“你姓甚名谁,为何见了本官不下跪?”
何必道:“我姓何,名必瑶,是新晋举人,可以见官不跪。”
县官又问道:“那你可认罪?”
何必皱眉道:“大人,您事实尚未查清便要定罪,是否有些不妥?”
县官听了一拍惊堂木,呵了声“大胆”后道:“本官是县官还是你是县官,轮得到你教本官审案吗?” 又问何必道:“我且问你,马可是你的?”
“是我的没错。”
那县官听了便道:“现在事实已经十分清楚,马既是你的马,定是你撞倒了那老妇人没错”
何必听了一口气堵上心口,道了声“你!……”话还没说完就听那县官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本官审案,没让你说话你便在那听着!”
何必咬着牙没有说话。她已瞧出来了,这知县摆明了要袒护那边讹人的母子。
“既然是你撞倒那妇人,她的药费诊费需得你赔。你撞断了她的腿,害她三月内无法做活,其间损失的酬劳你也得赔。她是一家主母,家里洗衣做饭之事这三个月也无法做,这损失你也需得赔。按照本城的酬劳水平,你需赔付老妇人三十两。”
那母子俩听了连声地谢那县官“青天大老爷”。
何必冷笑一声,道:“昏官”。
县官听到连拍惊堂木道“放肆!”
“你藐视公堂,本官谅你是初犯,这次且放过你。你是举人,刑可免,罚不可免。你的马于大街上撞伤行人,需扣押县衙一月,一月后你再来取回吧。” 县官说完起身离开。
师爷带了捕快过来,领何必去走扣押马的公文手续。
何必自县衙出来时,身上只剩了齐老板拆兑的七十两银票。
何必转身愤愤看了县衙一眼。
忽然身后有一人走近,那人走着叹了声气。
何必听了奇怪,转身看了眼,见是周半仙。
周半仙看了看何必,叹了声气道:“你若听我一句劝,往南而非往北,现在又怎么会遇到这些事。”
“王法森严,知县昏庸我便找知州,知州包庇我便找知府,我不相信没人管得了这个知县。”
“找你麻烦的又不是这个知县。”
何必愣了下,看向周半仙,疑惑问:“怎么说?”
周半仙看了看何必:“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安康城里数得上名的几位一起出手。”
“你说的是谁?”
“自然是你今日见过面的几位,那几位可都是道上有名的大人物。”
何必皱了皱眉,脑袋中光芒闪过,心里好像有什么明白了。似乎从她进入安康城第一步起,就已经落进了什么圈套里。
何必看了眼周半仙,问:“难道你也是找我麻烦的人?”
“不能这么说,我是凭本事求财。不过有那几位出手,你现在身上定也捞不到什么了。”
何必疑惑,她身上还有齐老板拆兑的七十两银票,周半仙为何说她身上什么不剩,除非,那齐老板也是周半仙所说的“大人物”。
何必皱了下眉,抬头问周半仙道:“绸缎庄的老板姓什么?”
周半仙笑道:“姓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定非姓齐。”说完抬了布招子转身离开。
何必左思右想,还有些地方没想明白,她离开县衙去了生意下处。
生意下处是家客栈,但并非一般的客栈,住在生意下处的都是些江湖人。这件事是何必第二次去了生意下处后才醒攒过来的。
夜幕升起,烛灯点燃,客栈的客人已经三三两两回来。那些客人大多是什么打把势卖艺的,做糖人的,卖膏药的,穿长褂说相声的。客人已经下到一楼去吃晚饭。
何必在人群里找到了万老大。她走了过去,问:“您可是万老大?”
那人听到转身,看了何必一眼道:“是你啊”
何必愣了下:“你认识我?”
万老大道:“白天有个人带你过来,说你是外省来的江湖艺人,路过此地,想讨口饭吃,问我可不可以。”
何必一怔:“什么?”
万老大接着说道:“住生意下处的手艺人都是凭本事吃饭的,你若是有本事,自然吃的上这口饭。”
何必回过神问道:“你难道不是长春会的会长?”
万老大奇怪了下回道:“我自然是长春会的会长。”
“那今日那人,难道不是和你说,有个小绺偷了我东西的事情?”
万老大摇头:“不是”
何必又问:“长春会可是小偷的集会?”
一楼其他吃饭的人听了,都停了下来。
万老大愣了下,回过神道:“姑娘,你怕是被人骗了吧?”
“那人和我说你是本地小偷的瓢把子,小偷偷来的东西要先放在你这里几日,若是来得及,失主可以向你要回。”
万老大听了道:“那人说的也对,也不对。”
“为什么?”
“小绺是有瓢把子没错,但我不是小绺们的头儿。我们这里是长春会,这里的人都是凭真本事挣钱的手艺人,不是坑蒙拐骗之徒。”
何必怔住。她离开了生意下处,又去了那间绸缎庄,然后发现,绸缎庄的老板确实不姓齐。
有什么在何必脑海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个齐老板着实可恶,竟然用同乡情义让她放松戒备,行了骗术手段。如果齐老板不是绸缎庄的老板,那她拆兑的银票,想必也不是真银票了。
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套”,那小绺是第一波,那个齐倪贾是第二波,碰瓷的是第三波。
她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要使尽一切手段取走她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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