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砰!砰!砰!”

“砰!砰!砰!”

沈家小院里,早饭的炊烟还未散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砸了过来,惊得院中打盹的老黄狗朝门外汪汪吠个不停。

“开门!衙门收税!”

屋里正在吃着早饭的沈家人听到声音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筷子,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沈怀疏不解,她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三日。她咽下嘴里的饼子,拉住正要起身的沈父,疑惑道,“爹,前日不是刚缴过税银吗?怎么又来人了?”

沈父看了眼窗外,眉头紧皱,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新皇登基,已经变着法地连征了几道赋税……你们先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门栓一抽开,三位官差打扮的中年男子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王衙役,油光满面,腆着肚子,腰间佩着长刀,凌厉地扫视着这间简陋的院子。

他粗声问道,“你就是沈稷?”

“是,官爷。”沈父垂首拱手。

王衙役也不多说,抖开一张告示,“上面下了新令,新皇登基,每户加征两百文人头税。你家五口人,统共一千文!”

沈怀疏在屋里听得心头一紧,她隐约听说新帝暴政,赋税沉重,却没想到沉重到这个地步。

这几日她已摸清家底,为了供大哥沈文平在镇上念书,家中已是捉襟见肘,眼下根本没有余钱。

院中,只听见沈父哀求道,“官爷开恩,眼下青黄不接,家中实在艰难,一时拿不出这税银,可否宽限几日?”

“宽限?”

王衙役冷笑,眼睛越过沈父,朝屋内瞟了又瞟,正巧和窗前的沈怀疏相视对上。他嘴角瞬间勾起一抹不怀好意,让沈怀疏不禁打了个寒颤。

“听说你家闺女姿色不错?交不上税,让她去县衙伺候大人也行。”

“使不得!”沈父急忙挡在窗前,连连摆手,焦急说道,“小女笨手笨脚的,哪会伺候人,恐怕入不了县令大人的眼。官爷开恩,宽限三日,我们一定想办法凑齐税银!”

“少废话,今天要么交钱,要么交人!”

沈怀疏心知不能再等,飞快地沾了些烧火留下的草木灰,用力抹上嘴唇,原本红润的嘴唇瞬间变得灰白干裂,她转身对母亲和兄嫂说道,“配合我。”

随后,她弯下腰,捂着腹部,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那声音嘶哑得真切,仿佛心肺都要咳出来。

沈家人还未反应过来,沈怀疏便脚步虚浮地冲了出去,身形踉跄,险些被门框绊倒。

“官爷,官爷开恩啊。”她抬起脸,用袖子半遮住面,气若游丝道,“小女愿意跟你们去县衙伺候县令大人,咳咳咳……”

沈怀疏一边说着,一边又发出阵阵咳嗽,身子剧烈抖动着,咳得惊天动地,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王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得一愣,他下意识退了半步,他嫌恶地捂住口鼻,皱着眉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毛病?”

沈怀疏泪眼朦胧道,“回官爷,前几日莫名染上的,咳咳咳,郎中也说不清楚,咳咳咳,爹娘怜惜,才将我关在屋内,不敢见风,更不敢传染给村里人,咳咳咳。”

果然,几位衙役闻言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恐之色,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沈怀疏见状,故意往王衙役的方向凑近,面上更加凄楚,说道,“官爷若不信,咳咳咳,可以近前摸摸,我这额头烫的吓人。”

“滚开!”王衙役被突然靠近的沈怀疏吓了一跳,一脚跳开,厉声喝道,“离我远点!”

母亲李秀莲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女儿的这场权宜之计,连忙喊道,“官爷明鉴啊,小女确实病得厉害,我们不敢欺瞒,实在是怕连累了官爷和县令大人啊!”

王衙役暗暗啐了一口,本以为能得个美人讨好上官,没想到是个病秧子,这口气正愁没地方发泄。

只见沈父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沈怀疏挡在身后,“官爷,小女身子病重,实在不堪伺候县令大人。我跟你们去,我是当家的,我去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赎人。”

几位官差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暗暗盘算,这沈稷怎么说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傍身,此事闹大了县令那边也不好交差,便冷声道,“行,那就请吧。”

可兄长沈文平担心父亲年事已高,受不住大牢阴冷,抬脚便要拦住他们。

沈怀疏一把拉住冲动的沈文平,遏道,“大哥,冷静一点!”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爹被带走,什么都不做吗?”沈文平看着沈父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院门口,焦急万分。

她紧紧攥住沈文平的胳膊,坚定说道,“爹是秀才,他们不敢动刑,带走爹无非是逼我们尽快凑钱。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凑钱将爹赎出来。”

沈母李秀莲听了女儿的话,回过神来,“疏儿说的对,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缴了这税银,赎回你爹。”

沈怀疏望向不远处的后山,忽然想到了什么,昨日她去山上捡拾柴火时,看到了一大片野山楂树,若能采摘些回来制作果酱,说不定能卖出好价钱。

书中有记载,山楂“化饮食,消肉积”,更重要的是,它果胶含量极高,正是制作果酱绝佳食材。

“娘,大哥大嫂,我想到了赚钱的法子!”沈怀疏坚定道。

全家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李秀莲半信半疑,“疏儿,你有什么主意?”

“我前几日在病中梦到一位白胡子老神仙教我做一种叫果酱的吃食。”沈怀疏随便编了个理由,“用野果加糖熬煮,香甜可口,若是可以做出来,肯定能卖钱!”

“果酱?”全家人一脸茫然。

“对!”沈怀疏简单解释了一下做法。

“可这得用不少糖吧,咱家就剩小半罐了。”大嫂姜业颇有些担忧。

一提到糖,大家眼里的光又暗淡了。糖在这个年代是金贵物,普通农家一年到头也用不着几回。

李秀莲长叹一声,“这主意听着新鲜,可这糖,咱家就一小罐,还是你爹去年年底买的,过年都没舍得用。”

沈文平也摇摇头,“就算做出来,成本太高,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亏本。”

沈怀疏不甘心,拉着李秀莲的胳膊轻轻摇晃,“娘!就用后山的野山楂嘛!山楂自己就带酸甜味儿,能省好些糖呢!那老神仙教的法子肯定没错,您就信我一次嘛!”

她这一撒娇,李秀莲的心就软了一半,自从女儿病了一场,人是变得有些不同,但这份机灵劲儿和贴心,却让她又心疼又欣慰。

“好不好嘛!娘!”

“好了好了,信你,娘信你。”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李秀莲拍着她的手,“就依你,用山楂!”

“大哥!”沈怀疏立刻转向沈知行,眼睛亮晶晶的,“你能不能帮我摘些山楂回来?越多越好!”

沈文平不忍拂了她的请求,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拿起筐篓,“好,我这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沈怀疏迫不及待地说。

半个时辰后,兄妹两背着满满两筐红艳艳的山楂回来了。

沈怀疏仔细查看这些山楂,个头虽小,但色泽鲜艳,自带一种天然的果酸香气,熟得正好。

她尝了一口,清甜微酸,口感绝佳。

“得赶紧处理了,明日好拿到镇上去卖!”

沈家小院立刻忙碌起来。沈文平打来冰凉的井水,仔细清洗山楂,姜业拿着小刀,熟练地给山楂去核,沈怀疏则将去了核的果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木盆里堆满了一座红彤彤的小山。

“疏儿,铜锅借来了。”李秀莲从隔壁王婶家借来一口锃亮的大铜锅,忍不住又问,“熬个果酱,咋还非用铜锅不可?”

“铜锅受热均匀,不易糊底,熬出来的果酱颜色也格外亮堂!”沈怀疏一边解释,一边接过那口沉甸甸的铜锅,刷洗干净,稳稳架在灶上。

大锅烧热,倒入满满一盆切好的山楂块,小火慢熬。

接着,她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取出了那罐珍藏的糖,全都倒了锅里。

全家人的目光紧紧盯着沈怀疏手中的糖,看得一阵肉疼。

“疏儿,这法子真可行吗?”李秀莲面露忧色。

“娘,您就放心吧!”沈怀疏看似有十足把握,心里却也在打鼓。用土灶控制火候比现代灶具难多了,她赶紧求助姜业,“大嫂,得麻烦你帮我看着火,要文火,慢慢熬。”

她拿起铲子,开始缓缓搅动。

渐渐地,一股香甜诱人的香味在厨房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好香呀!”姜业用力吸了吸鼻子,惊奇道,“这味道,从来没闻过。”

沈怀疏不敢停手,不停地搅动着,渐渐地,锅里的山楂块融化,变成浓稠的果酱,成了!

她舀了一小勺,尝了尝。

“怎么样?”全家人围了过来,翘首以盼。

“非常成功!”她迫不及待地盛了一小罐出来,大家挨个尝了尝,连连称赞。

“阿疏,我就知道你行!”姜业性子直,欢喜得一把搂住沈怀疏。

“这果酱味道是极好,可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舍得花大价钱买上这么一罐果酱,怕是不好卖。”李秀莲思虑得多,不由得却叹了口气。

“娘说的对,所以我不打算卖直接卖果酱,而是卖山楂饮!”沈怀疏咧开一个笑容,自信地说出她的计划。

“山楂饮?”众人疑惑,从未听说过这等稀罕物。

“你们想想,这大热天的,赶集的人又累又渴,若是有一碗冰凉酸甜的山楂饮,是不是比果酱更受欢迎?”沈怀疏说道。

“来,我这就做给你们尝尝。”她从锅里舀上一勺果酱,兑上提前放井水里冰镇的开水,搅拌均匀,拿给每人一碗。

“怎么样?”

“清爽解腻,生津止渴,确实远胜寻常茶水。”沈文平慢慢品了一口,点头道。

“好喝是好喝,只是兑水之后,酸味更明显了些,怕也不是人人吃得惯。”姜业细细品尝过,砸砸嘴道。

这句话点醒了沈怀疏,有人喜酸,有人嗜甜,众口难调,甜度确实是个问题。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有了,蜂蜜!

蜂蜜不仅甜度高,风味也更醇厚。如果能找到蜂蜜,不仅能解决甜度问题,还能让果酱的风味更上一层楼!

第二日天还没亮,沈家小院就哐哐当当地忙碌起来。

沈怀疏将晾凉的山楂酱装进几个干净的罐子,特意带上了家里攒着的一罐野生蜂蜜,姜业准备了一摞家里吃饭的陶瓷碗,沈文平则忙着收拾扁担和筐篓。

“走喽!赚钱去!”沈怀疏吆喝一声,便和大哥大嫂往集市上赶去。

赶到镇上时,整条长街早已人声鼎沸。街道两旁支起了各色摊位,蒸包子的热气,馄饨的香气,自家蔬果的清香气交织在一起,和沈家三人打了个照面。

她们在街边寻了个空当,支起了摊子,刚摆出那些罐红彤彤的山楂酱,就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新鲜现熬的山楂饮,免费试喝喽!甜度自选,三分甜、五分甜、七分甜,尝一尝看一看喽!”沈怀疏清亮的嗓音招揽了驻足观望的行人。

“真能白喝?”几位赶早市的妇人围了过来。

“这是自然!”

沈怀疏边说边利落地揭开罐子,一阵浓郁而纯正的酸甜香气顿时飘散开来,她熟练地兑了几碗递给围观众人,“不好喝不要钱。”

大伙儿将信将疑地接过,抿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哟,这味道真不赖,酸酸甜甜的。”

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娘凑过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新鲜吃食,从来没见识过?”

“大娘,这是自家熬的山楂酱,兑水喝最是清热解渴,生津开胃,可要来上一碗?原味的两文,加蜂蜜的三文。”见大娘仿佛来了兴致,沈怀疏趁热打铁,笑吟吟解释道。

“好喝是好喝,就是这价钱贵了些。”大娘咂咂嘴。

“大娘,您瞧这酱熬得多浓稠,光糖就放了不少,本钱实在不低。”

大娘琢磨片刻,从怀里掏出两文钱,“来碗原味的。”

见有人开了张,越来越多观望的人渐渐围了上来,争先恐后试饮,小摊前顿时热闹起来。

“大家都可以免费试饮,别急别急,尝过再买!”沈怀疏一边招呼,一边利落地兑着山楂饮。

大家伙试饮后皆点头称赞,“真是不错!”

“给我来碗原味的。”

“我要三分甜的。”

“好好好,都有份!”

小摊一时被围得水泄不通,铜钱落入钱袋,发出叮叮铛铛的悦耳之声。

日头渐高,集市越发闷热,往来客人也渐渐少了。沈怀疏望着摊子上剩下的几罐山楂酱,又开始发愁,光靠零卖太慢,怕是三天也不一定凑齐一千文。

沈怀疏一边想着,目光越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了街对面的香满楼,那是镇上第一大酒楼。若是可以说动香满楼长期采买,何愁凑不出税银。

她心中已有主意,抱起一罐果酱便往香满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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