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沈怀疏进了香满楼,见宾客满座,生意火爆,但瞧着菜色多是咸口,客人们桌上的茶水喝得飞快,她心中暗喜来对了地方。

“这位小哥,请问掌柜的在吗?我有一桩生意想同他谈谈。”她走到柜台前寻了伙计问道。

伙计抬头一瞧眼前之人竟是位女子,脸上瞬间漏出了几分不以为然,“我们掌柜的忙着呢,没空见闲人。”他敷衍地摆了摆手,随后又低头拨弄起了算盘。

沈怀疏眉眼一挑,显然不信,她很快便有了主意,既然她见不到掌柜,那便让掌柜的亲自出来见她。

“诸位,可是觉得菜有些腻口,我这儿有自家熬的山楂饮,酸甜解腻,要不要尝尝看?”沈怀疏走到酒楼中间,举起手中的那罐山楂,提高嗓子道。

“山楂饮?没听说过呀。”客人中有人正觉着嘴里发腻,瞬间来了兴致。

伙计见状有人在自家酒楼里推销起了生意,忙上前阻止,却见后堂的帘子一动,李掌柜摇了摇头。

沈怀疏心里有了数,取出随身带的木勺,对着最近的一桌客人笑道,“各位若是不信,我请诸位尝一口。”说着便往他们的空茶杯里舀了大半勺山楂酱,再添上茶水轻轻一搅,一股清甜的香气飘了出来。

“这个好,嘴里一下就清爽了。”客人迫不及待一抿而尽,连连夸赞。

渐渐地,香满楼的客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绸缎,面色精明的中年男子从后堂出来,那人正式香满楼的李掌柜。

“就是你要见我?”

沈怀疏见李掌柜现身,朝他施了一礼,不慌不忙道,“小女子沈怀疏,见过掌柜的。掌柜的方才也瞧见了,这山楂饮确实能开胃解腻,最是适合配着酒楼里的好菜。”

掌柜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目光清亮的姑娘,开门见山道,“你这酱,如何卖?”

沈怀疏微微一笑,“掌柜的爽快人。这山楂酱是我家独门秘方,别处没有,我给您这个数。”她比出了五的手势。

“五十文可不便宜,沈娘子若愿意再让利十文,本店可长期采买。”李掌柜是久经生意场的老人,他抬了抬眼,沉吟片刻道。

“李掌柜说笑了,一罐酱至少能兑出三十碗饮子,即便一碗定价三文钱,除去成本,利润也相当可观。”沈怀疏丝毫不让,不卑不亢说道。

“掌柜若是没有诚意,那这合作也不必强求,我便去谈其他的酒楼了。”沈怀疏转身,作势便要往外走。

“等等!”

“想不到你一小女子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五十文就五十文,就先定二十罐。”李掌柜快步走到她前面,拦住了她。

“掌柜的莫要看不起女子,你们男人会做的我们女子一样可以!”沈怀疏心念微转,又加了一句,“李掌柜若信得过我,可否先预付部分定金,也好让我们备足材料,保证及时供应。”

李掌柜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可以,不过有个条件,这山楂酱只能专供香满楼。”

“这是自然!”

李掌柜吩咐账房取了八百文作为定金,沈怀疏接过沉甸甸的铜钱,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了。她将此时告诉了正在摆摊的大哥大嫂,让他们立刻买些糖回来,然后回家再摘些山楂,自己则取过今早摆摊赚的两百文,去了衙门。

一路上,越往城西走,周边的景象越发破败萧索。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卖粗面馍馍的小摊,那摊主也是愁眉苦脸,案板上的馍馍无人问津。医馆前,一个老汉因为没有诊金,正苦苦哀求郎中救救他的娘子,却被赶了出来。

沈怀疏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这些都是她在现代社会不曾见过的悲凉。

她本是一名农学研究生,自打上次在学院试验田里晕倒后,醒来后,就躺在了沈家小院。

说来也巧,原主也叫沈怀疏,是沈家的小女儿。几天前顶着毒辣的日头下地,被硬生生晒晕了过去,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家里人后怕得紧,说什么也不许她再往田里跑。

穿越过来已有三日,虽说日子清苦了些,但好在一家人和睦,待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好。

奈何这世道,苛政猛于虎,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渐渐生根发芽,不仅要救出爹爹,若日后她有能力,定要让百姓住有所居,病有所医,劳有所得,弱有所扶。

走着走着,便到了衙门。

沈怀疏报了父亲沈稷的名号,守门的衙役代为通传,不多时,一名衙役押着沈父走了出来,正是那日去沈家拿人的王衙役。

“小娘子,税银凑齐了?”

沈怀疏从怀中取出沉甸甸的钱袋,平静说道,“税银在此,请您清点。我爹是秀才,按律不得随意拘押,如今税款缴清,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王衙役接过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却依旧在沈怀疏身上打转,透着几分不怀好意,“税银是凑齐了,不过这把人从牢里提出来,兄弟们跑前跑后,辛苦费总得给点儿吧。不然,这手续办起来,可快不了。”

沈父气的脸色发白,正要理论,却被沈怀疏轻轻拉住。

她不慌不忙,似笑非笑地直视王衙役,“官爷说笑了,官爷是为朝廷办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来辛苦一说?莫非,是嫌朝廷的俸禄少了,配不上官爷的辛劳?”

王衙役脸色骤然一变,自觉理亏,一时语塞。

沈怀疏却不给他接话地机会,她话锋一转,“再者,昨日你们带走家父时,左邻右舍可都看在眼里,家父再不济,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我朝历来优待读书人,你们不顾朝廷的法度,随意扣押,若此事传扬出去,说官爷心怀不满,借着收税不顾律法。你说,县令大人会不会为了保全官声弃了你呢?”

王衙役被沈怀疏这番话噎得面色铁青,拳头青筋暴动,他在衙门当差几十年,竟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住了。但他再心有不满,此刻也不敢发泄,只得咬牙切齿将沈父放了。

“沈娘子好伶俐的口齿,既然税银两清,人,自然可以带走。”他紧咬后槽牙,朝守门的衙役使了个脸色,声音冷硬道,“放人。”

沈怀疏上前扶住沈父,不再看那些衙役一眼,转身便走。

王衙役盯着沈家父女离开的背影,拳头攥得死紧,终究将满腔的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父看着自家女儿,忍不住感慨,“疏儿,今日多亏你了。只是,今日得罪了那些衙役,只怕他们日后徇私报复。”

“爹,你放心。”沈怀疏是单亲家庭,自小便失去了父亲,如今穿越过来,沈父对她关心有加,她倒也愿意亲近这位父亲。

她挽着沈父的胳膊,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对王衙役那样的人,若我们一味软弱求饶,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只要我们行得正站得直,自然不怕他们。”

“自从你病了一场,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前你乖巧安静,如今却变的这般有主见。”沈父摸摸她的头,关心说道。

沈怀疏有些心虚地嘿嘿一笑,“生死关头,把人逼急了,总能想出法子。”

为了不让沈父发现异常,她赶紧转移话题,“爹,我们赶快回去吧,娘等着我们呢。”

“好,我们快些回去。”沈父欣慰道。

夜幕降临,沈家小院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灶房里飘出来米粥淡淡的香气,混着白日里熬煮山楂酱留下的淡淡的酸甜,让人闻了便觉温馨。沈父平安回来,一家人像往常那般围坐在木桌旁,虽然只有简单的粥菜和杂面饼子,气氛却格外松快。

“今日多亏了阿疏,不仅凑齐了税银,还谈成了香满楼的生意。”李秀莲看着女儿,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欣慰。

沈怀疏被看的心虚,忙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沈秀莲碗里,“娘,你快别夸我了。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明日还得上山多摘些山楂呢。”

大嫂也跟着附和,“阿疏这法子好,咱们以后好好做这果酱生意,日子总能好起来的。”

一家人正说着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皱着眉望着漆黑黑的窗外。

沈怀疏心中不安,难不成是白日里得罪过的王衙役来找麻烦了?她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等等,阿疏,我和你一块去。”沈文平不放心自家妹妹,这世道不太平,由不得人不小心。

沈怀疏点点头,顺手拿起门边一根结实的木棍,轻轻推开房门。

月光如水,清清冷冷地洒在院子里,视线勉强可见。只见院墙下,隐约蜷缩着一团黑影,一动不动。

她心头一紧,握紧了木棍,小心翼翼的靠近。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那竟是一个人。一位穿着深色劲装的男子,缩成一团,身上似乎有液体渗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哥,是人!”

沈怀疏倒吸一口凉气,她蹲下身,用木棍试探着轻轻推了那人,“喂,你还好吗?”

男子毫无反应。

沈文平费力将人稍微翻过来一点,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月光下,男子脸色惨白,沾着泥土和血迹,却难掩其清俊的眉眼。即便昏迷不醒,他的眉头始终紧紧蹙着,像是在戒备些什么。深色的衣裳上多处破损,血迹斑斑,看情形似乎伤的极重,否则也不至昏迷在此。

“哥,这儿有封信。”

沈怀疏无意中碰落了一封信,自他衣襟处滑出。她拾起了那封信,只见信函上竟铺有若有若现的金银粉,她在书上见过,这是皇室专用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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