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们听从召集而来，渐渐站满了整个院子，何春水让苏云把仆人们的卖身契都拿出来，当着她们的面撕毁了。

“以后你们就都是自由身了，愿意留下继续在何家当差的就留下，想要离开的，来找阿云结了工钱，就可以走了。”何春水说。

众人十分欢喜，跪下拜谢，“多谢小姐！”

何春水让众人起来，“不用跪我，以后我们没有主仆之分，只有雇佣关系，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可自认身份低贱，就忍气吞声，也不可自认高贵就欺辱别人，何家现在人多，能好好相处是最好，有难处有矛盾，说出来大家一切解决，若是觉得待不下去了，就离开，万不可心存怨念，挑拨是非，无端生事。”

“是。”众人齐声应道。

“想继续在何家当差的可以回去了，要走的先来跟阿云报一下姓名，收拾好了再过来结工钱。”何春水说。

众人欢喜地散去了，豆蔻，肖玉、潘凝光和贾叶子专门向何春水道了谢才走，有十来人向苏云报了姓名，高兴地回去收拾东西了。

沈轻鸿和双儿跑过来，围着何春水夸赞道：“春水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大好人！”

何春水笑了笑，“你们为什么这么说？”

“她们跟我们一样，不用卖身了，春水姐姐和紫菀姐姐一样，都是大好人。”沈轻鸿笑着说。

“紫菀回来了，你们看见她了吗？”何春水问道。

“看见了，紫菀姐姐给我们买了吃的，还有书。”双儿说。

何春水没想到金紫菀竟然会买书做礼物，“她真是有心，自己不识字，还能想着给你们买书。”

“紫菀姐姐说她在跟子毅哥哥学认字，她还说很快就能赶上我们了。”沈轻鸿说。

“紫菀学东西一向很快，你们可得努力了。”何春水说。

“我们学得也很快啊，春水姐姐怎么不夸我们？”沈轻鸿问道。

何春水呵呵一笑，“夸，都夸，你们读书都很努力，很用心，说不定咱们家以后能出个状元呢。”

“状元是什么？”双儿问道。

“状元是一种功名，考上了状元就可以当官，就像今天来的知县大人，她也是先考取了功名，才当上了知县，当了知县，就能管理一县百姓，享受百姓的供养。”何春水说。

“像知县大人那样，感觉好厉害。”双儿说。

“我也要当知县大人，我要让所有人都不许卖女儿。”沈轻鸿说。

“好啊，轻鸿真有志向，知县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咱们轻鸿以后说不定能当比知县还大的官呢。”何春水笑着说。

澄心走了过来，“小姐，我也要识字念书。”

“你也要考状元？”何春水笑着问道。

“小姐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说要教我识字吗？”澄心抱怨道。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我都给忘了，教人识字真是个麻烦事，蔡贤估计干不了多长时间了，还得再找个老师才行。”何春水说。

“小姐自己说要教我的，怎么现在又嫌麻烦，不识字，我怎么看账本？”澄心说。

“不要叫小姐，叫姐姐。”何春水说。

澄心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你算什么姐姐？哪有姐姐这么敷衍妹妹的。”

“澄心姐姐，数字我都会写会念了，我来教你吧。”沈轻鸿说。

“我也会我也会！”双儿着急地说。

“好啊，我就让未来的状元娘教你，可算得上是好姐姐了吧。”何春水笑着说。

双儿和沈轻鸿拉着澄心，说要去铺纸研磨教她写字，厨房送了晚饭来，苏云让她们先吃了晚饭再说，金紫菀和豆蔻也带着饭菜过来一起吃，饭桌上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吃过了晚饭，沈轻鸿和双儿上楼去教澄心识字了，何春水、金紫菀、苏云和豆蔻在西侧外间的榻上坐着说话，方桌上摆着茶水点心和一瓶凌霄花。

“小姐今天累了吧，要不要我把安神香点上？”苏云问道。

“不用了，我已经许久不曾点香了，睡得也还算安稳，以后不要再买那香了，还能省点钱。”何春水说。

金紫菀坐在窗边，拿着一把纸扇扇着风，“我看酒楼的生意还可以，你也不用过于节俭。”

“倒也不是节俭，是用不上了。”何春水看着金紫菀手中的扇子，“这扇子是你刚买的？”

金紫菀笑了笑，“你不记得了？这就是子毅让你转送给我的那把。”

苏云仔细看了看扇面，觉得有些奇怪，“我怎么好像在冷千儿那里见过这把扇子。”

“冷千儿拿的也是这把，春水你还记得我们在后花园办宴会的时候，你让我把那把缂丝团扇送给冷千儿吗？”金紫菀说。

何春水点点头，“我记得。”

“当时我让都豆蔻把扇子拿给冷千儿时没说清楚，忘了这把扇子也在一起放着，豆蔻就把两把扇子都送给了冷千儿，我今天回来，冷千儿又拿了这两把扇子来，说要还给我，我让她把团扇留着，只拿回了这把。”金紫菀说。

“哦，竟是这么回事。”苏云说。

“这次回来，看着冷千儿真是变了不少。”豆蔻说。

“确实是，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金紫菀说。

“她性格大方开朗，在绸缎庄做事既利落又讨喜，听说有不少人向她求亲，她都拒绝了。”苏云说。

“她也不想离开何家吧，”金紫菀说。

“能自己挣钱，还不用跟别的女人抢男人，她这日子，过得自在得很，应该不会再轻易找个男人将就。”何春水说。

“你是怎么发现她是个卖货的人才的？”金紫菀问道。

“她自己来找我的，说何春林死了，她一个小妾身份尴尬，想为我做点事，好留在何家，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赶她走，怕她去卖货为难了她，没想到她做得还挺好。”何春水说。

“原来是她自己要去的，怪不得她今天会主动来找我道歉。”金紫菀说。

“道什么歉？”何春水问道。

“她说她以前不懂事，不该为了争宠针对我，其实我都忘了那些事了。”金紫菀笑着说。

“她还说紫菀姐姐眼光好，早早跟春水姐姐处好了关系，又主动去接手绸缎庄，成了掌柜的，她说她要向紫菀姐姐学习，让紫菀姐姐不要嫌弃她。”豆蔻也笑着说道。

何春水笑了，“这么看，你眼光确实不错，早早就跟我说，要我做家主，好给你挣钱。”

“哪里好了？你现在倒是家主了，不还是我辛辛苦苦给你挣钱？再说了，我也不是主动看上你的，是根本没有别人理我好吗。”金紫菀笑着说。

“是辛苦你了，你跟豆蔻都好好歇歇吧。”苏云说。

“行啊，我们就歇着了，不过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们。”金紫菀说。

“什么事？”何春水问道。

“我今天去看宫秀，蔡贤说宫秀快要生了，他暂时不上课了，我想着还是应该再找一个老师来。”金紫菀说。

“想不到你这么关心轻鸿和双儿读书的事。”何春水说。

“不光是轻鸿和双儿，也不光是那些年纪小的孩子，我们家的这些姑娘们，要都读书识字才好。”金紫菀说。

“你是出去一趟受挫了吗？怎么突然想要她们读书识字了？”何春水问道。

“外出不识字，就如同睁眼瞎一般，能识字固然是方便一些，但也不仅限于此，我看外面的有些绣品，能卖到比我们这里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你知道区别在什么地方吗？”金紫菀问道。

苏云犹豫着问道：“难道是因为她们读书识字了？不可能吧。”

“对，正是因为如此。”金紫菀说。

“这跟读书识字有什么关系？”何春水问道。

“关系可大了，就拿何家来说，整个宅子里最贵的一幅绣品，不是衣服也不是被面，而是宫秀房里的那扇屏风，世面上能卖出高价的也多是那种。”金紫菀说。

“那种是哪种？我只看那屏风绣得好看，我们家的姑娘们难道绣不出来？”苏云说。

“那是一幅题了诗的山水画，不止是技法高超，那绣娘定是会画画写字的，才能绣得出神韵，一般的绣娘确实绣不出来。”何春水说。

“我们家的姑娘们虽也会画些花啊鸟啊之类的花样，绣出来却都死板得很，远远不如那些高价绣品绣得生动好看。”豆蔻说。

“这么说来，还得请人来教她们画画才是。”何春水说。

“对，正是这个意思，反正现在堆积的料子多，让绸缎庄慢慢卖着，姑娘们也都别急着赶活了，半天学习，半天做工，也完全可以，还有那些本地的绣娘老师、缂丝老师还有织锦老师，也让她们学学才好。”金紫菀说。

“你真是不嫌累，好不容易让你歇歇，你还想着这些。”何春水说。

“我就是想想，具体怎么安排，找什么老师，就交给你和阿云。”金紫菀笑着说。

“行，等我好好考虑考虑，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何春水说。

苏云拿了灯笼来递给豆蔻，送两人出了院门，闩上门回来，何春水让苏云也去睡了，自己进了卧房。

楚禾坐在床边，见何春水进来，忙迎了上去，把她抱在怀里，接触到楚禾的皮肤，何春水觉得他身上凉凉的，她抓住楚禾的胳膊，奇怪地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你不是嫌我身上热吗？我刚洗了个凉水澡，怎么样？凉不凉？这样摸起来是不是比较舒服？”楚禾笑着问道。

何春水手上摸着他的胳膊，感受着皮肤传来的凉意，嘴上却不留情面，“干吗做这种傻事？夏天要是着凉生病了，不是更难受？”

“我是怕你又嫌我身上热。”楚禾委屈地说。

何春水解开楚禾单薄的亵衣，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多此一举，反正一会儿也是要热起来的，折腾病了多不好，以后不许这样了。”

楚禾感觉凉意退散，何春水碰触到的地方在逐渐发热，他抱起何春水轻轻放在床上，红着脸轻声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