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谁坏了好事

一间厢房外围了几个人,一个是庆春楼里管事的老妈子,一个是值守厢房的小厮,还有一个是隶属这间厢房的丫鬟。厢房内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说是今天傍晚时分有采花贼摸黑入了她的房,偷香窃玉不成便堂而皇之地拿走了她衣柜里的贴身衣物,还扬言晚上会再来。

那个女子起先还愤愤不平地痛斥那个采花贼,到后面却越说越怕,越怕便落下泪来,吓得老妈子、小厮和婢女手忙脚乱地开始宽慰她。

“哎哟哟我的好姑娘啊……”年近花甲的老妈子拿了手绢往那个女子的泪痕上抹,一边擦一边说着宽慰的话,“你先别怕,谁敢来咱们庆春楼闹事啊?今夜我就叫那些小厮和侍卫们加紧值守,保管他有来无回。”老妈子说得信誓旦旦,对着姑娘打足了包票。

姑娘抽抽嗒嗒的,接过老妈子手里的手绢自己擦起泪来,伤心得没有功夫回应老妈子的话,一旁的婢女也只有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陌生男子来去自如,放在任何一个女儿家的跟前,都是一件羞耻又可怕的事情。

老妈子有些自责,白了一眼小厮,说得咬牙切齿:“咱们庆春楼可不养闲人,若是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休怪我家法伺候了。”庆春楼的家法,主要是冻饿烤晒,又辅以竹条抽打,伤不了人的性命,却足以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小厮眼睛不自在地往边上瞟了一下,脸色霎那间有些发白。

谢羡青在门口看了半天,总算看出来一点端倪。抬脚准备往里面走,却被院子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没有庆春楼管事开的传票,公子进不去姑娘的院子。”侍卫说话客气,拒绝得也很分明。

难为情地笑了笑,谢羡青也客气地回了一声:“但我能解了里面那位姑娘的忧虑。”她看着眼前身强力壮的两个侍卫,心里更加笃定。

院子里的人也听见了谢羡青的声音,却并没有要把她放进来的意思。老妈子嘱咐丫鬟好生宽慰姑娘一二,自己疾步走到了谢羡青跟前,道:“这位公子请回,姑娘的院子不是能随便进的。”

“诶且慢。”谢羡青道,“我知道是谁闯进姑娘房里的。”谢羡青说得一脸认真。

老妈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此乃庆春楼家事,容不得公子置喙。”说罢,朝门口立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将手伸向谢羡青的肩膀,要将她送走。

“怎么就不信我呢?”谢羡青一时心急,声音也有些大了,“早点解了燃眉之急,也安生几分,不是么?”

急切的声音惹得院子外往来的几个公子姑娘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但是谢羡青并没有注意到,仍然自说自话:“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姑娘周围的小厮。”谢羡青说得凛然,“院外有人值守,贼人势必不能从正门入,那边只能从院外翻墙进来。但是墙头有青苔,所以鞋底和裤脚都会沾染上。”谢羡青一边说,一边回忆起此前自己翻墙进了何府时候,何疾之笑盈盈地戳破自己的模样。“待到东窗事发,小厮便赶紧翻墙逃走,从正门又进去,以此洗脱嫌疑。”

“你……”老妈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嗫嚅片刻,额头冒起了细密的汗珠。她别过眼看了看四周稀稀拉拉的客人,见那些达官贵人脸上都有赞许的神色,显然为谢羡青的观察入微折服。老妈子拉下脸,将小厮叫了出来:“是不是你?”

小厮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鞋底的青苔暴露无遗。周围的几个公子哥看罢。眸色更是钦佩。

老妈子脸黑得厉害,让两个侍卫将小厮架到柴房去关押,而后转头看着谢羡青,道:“公子真是机智过人,多亏公子明察秋毫,才让我家姑娘不至于提心吊胆如许。”老妈子的脸上绽开了些许笑意,说得倒是情真意切,“若公子不弃,不如随我去阿询房中,让她为公子弹些小曲听听?今夜公子在庆春楼的花销,就由我一并包了。”

那些驻足的公子哥已经亦步亦趋地散去,听见阿洵的名字,不忍回头看了一眼。庆春楼第一大琴师的名号,谁人不知?不过片刻,公子哥们又神色自若地继续往前走了,毕竟这些是谢羡青应得的。

“这便不必了。”谢羡青摆摆手,拒绝得很直接,“我还要等我家……公子呢。”谢羡青差些说漏了嘴,中途赶紧改了口。

老妈子也没有再劝,又道了几声谢后,便连忙道“失陪”,然后领着丫鬟和姑娘进里屋了。

谢羡青看着她们关上房门的身影,颇为自得地也往自己的包厢去。

这边齐常刚弹完一曲浔阳夜月,何疾之敷衍地夸了几句,便又要起身告辞。

“且慢,何公子。”齐常放下琵琶起身,又叫住了何疾之。

何疾之的眉头皱了皱,显得有些不悦。“一而再再而三的留客,恐怕不是庆春楼的作风罢?”何疾之问。

齐常将何疾之语气中的不耐烦听得分明,只是莞尔一笑,道:“何公子自作多情了呢。”一句揶揄的话脱口而出,语调轻快俏皮,音色空灵清脆,倒叫何疾之红了脸。

“何公子第一次来庆春楼,依着规矩,小女子是要赠些礼物的。”齐常补充道。

既然是规矩,何疾之也不便拒绝,便又坐了回去,眼睁睁看着齐常往外走。

齐常走了几步便换了方向,一头扭进一个转角,里面有等候已久的老妈子。

“准备得如何?”齐常问。

老妈子一下子跪了下去,道:“主子恕罪。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那个小厮给识破了。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便窝藏,只得就此打住。”老妈子因为事没办成,此刻说起话来怕得颤颤巍巍的。

“什么?”齐常压低了声音,低下头看着老妈子花白的发顶,眸中的狠意不加掩饰,“谁坏了好事?”

“与何疾之同行的仆人。”老妈子将头磕在地上,砸出砰砰的响声。

齐常怒气更甚,却在片刻冷静下来,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妈子便将谢羡青如何识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越发害怕齐常的责罚。

齐常听罢,冷笑了一声,道:“谢羡青这般冰雪聪明又如花似玉,难怪虽不是豪门世家,却能入了她何疾之和何府的眼。”齐常顿了顿,继续自言自语道:“只是在京中多管闲事,倒是太鲁莽了。不过假以时日……”她没有往下说。

倒是听得老妈子云里雾里,却也在片刻间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公子竟是何疾之的夫人。

齐常睨了一眼老妈子,冷声道:“此事虽然事发突然,你也不曾料到,但终归乱了我们的计划,你去领三等罚罢。”

“是。”老妈子又磕了几个响头,略带了些哭腔,“多谢主子不杀之恩。”

齐常再回到房中时,手里拿了一个精雕玉琢的黄花梨木盒,盒中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颗。“此乃东海明珠,谢过何公子肯屈尊降贵来此地。”齐常说得谦虚。

何疾之当然知道庆春楼在京中达官贵人们心里的地位,齐常此说亦不过是自谦罢了。“既是楼中规矩,我便收下这明珠。”何疾之想了想,“也谢过齐姑娘的招待,就此别过。”何疾之拱了拱手,便推门而出,去寻了谢羡青往外走。

齐常从窗棂看下去,直看到何府的车马融入夜色,方才收回了视线。她兀自笑了笑,拿起瓶中的一朵花摆弄了一番,暗忖道:“何家不愧为名门望族,这何疾之虽则城府浅了些,却大有可为。可惜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齐常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来,笑容仍旧温婉,摧花的手法却有些狠辣。

何疾之与谢羡青此刻在轿子里倒是相谈甚欢。

谢羡青凑到何疾之颈便闻了闻,道:“真乖,没有做坏事。”说罢,往何疾之脸上亲了一口,“赏你啦。”

何疾之眉目含笑,一手揽过谢羡青的腰身,笑道:“不够。”

“你……”谢羡青看着何疾之波光盈盈的眸子,一时乱了心神,连忙伸手抵在何疾之的肩上,“还在府外,你莫要得寸进尺啊。”

何疾之听懂了谢羡青的弦外之音。府外不可,府里大大的可。何疾之满意地笑了笑,又留足了安全距离,与谢羡青一道正襟危坐。“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些什么?”何疾之问。

说到这个谢羡青便来了兴致,两眼放光,不自觉往何疾之靠了靠,道:“若说了你还要夸我一番。”谢羡青便将方才的事情讲了,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

何疾之听罢,沉默了片刻,道:“阿槐,日后外面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为好。京中盘根错节,容易行差踏错。”

听何疾之这么一说,谢羡青一下子便蔫了下去,有些后怕起来:“啊?勿正,我……”说到后面,谢羡青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谢羡青委屈又真诚地道歉,看的何疾之心软。她伸手将谢羡青拥在怀中,柔声细语地安慰道:“无妨无妨,京中尚没有何家摆不平的事情。纵是真有什么,你也不必担心。”

谢羡青听着何疾之的话,一时觉得有些堵,但是堵从何来,却也无从说起。她凝眉片刻,道:“我日后一定仔细些。”

“嗯。”何疾之应道,“你我二人都得仔细些。”

1.谢羡青堵的原因很简单:和谢家已经断了关系了,又远离她的母族,无依无靠漂泊在京城,把自己搞得像何疾之圈养的金丝雀一样,长此以往,也不是什么好事。

2.陆陆续续在埋一些伏笔,可以猜猜齐常的身份。(虽然现在不好猜哈哈哈,但是没多久就会公布了)

3.谢谢各位朋友对我的支持,这段时间因为学业和考试方面的事务,一直没有更新,但是看到各位的夸夸真的感觉特别欣慰,真诚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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