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的警车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楚鹿立即睁开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儿童手表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八点。

周谭一直在最高强度警戒着，他几乎瞬间发现了楚鹿抬腕看表的动作。

闭目两个半小时看似睡着了，可车子刚慢下就睁开眼，是什么概念？

周谭眨了下微涩的眼眶，眼中的笑意并不见底。

“儿童手表？”他自然而然开口插入，试图由此开启话题：“你很童心未泯。我有些担心，新工作的具体内容对你来说会不会有些超标。”

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听过。

楚鹿的注意力被周谭的话吸引，他抬眸看了过去。

周潭用童心未泯来形容，通俗易懂就是幼稚。对于一般二十四岁已经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三年的普通打工人来说，被这样说，他们可能会觉得极为羞耻，根本抬不起头。

虽然并没有法律明文规定要求成年人不能戴塑料感满配的荧光粉儿童手表，可时代变了，正在上小学的小学生都看不上这样的劣质的手表。成年人别说光明正大戴上走在人前，私下里佩戴都需要极大勇气，首先要克服羞耻感。

楚鹿却给出了不一样的反应。

正对着周谭的视线，他没有羞愧躲闪低头，而是像藏宝贝似的用另一只手盖住，追问道：“难道这份工作没有穿衣搭配自由，不允许员工佩戴儿童手表？”

“并没有，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周谭知道楚鹿的上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没有搭配自由最后被他毫不犹豫辞掉了，立即解释道：“我指的是心理方面，跟手表无关。”

“真的吗？”

被逼迫一次就够了，不需要第二次。

人们常说，同一个坑，不踩两次。

楚鹿依旧眼神警惕的看着周谭，过了好一会，才接着开口，一字一句道：“我很喜欢佩戴这种儿童手表，它能让我的心情一直保持愉悦。如果这是不被允许的，那现在车子就可以掉头，送我回家吧。”

楚鹿的声音并不是硬汉的声音，反而作为男性来说，他的声音偏女性化一点，没有那么厚重低沉，轻声说话的时候尾音带点初雪的脆糯，非常纯净，无关性别，是很好听的甜音。

可神奇的是，不知使用了什么说话方式，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不容轻视的力量感。

周谭开始觉得原本很长的资料变短了，他这次被鸭子赶上架，也不是很糟糕。

楚鹿处处充满违和的同时，又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高级神秘感。

上面急调他来特殊部门，是为了进一步解密楚鹿吗？

楚鹿误会了周谭沉思的眼神，下一秒拉着袖子盖住了儿童手表，轻轻皱眉：“麻烦你不要看我的手表了，它不太喜欢你的视线。”

“对不起。”周谭干脆利索道歉，并继续解释：“因为我了解道新工作内容偏成人向，才会反过来调侃童心，不是有意冒犯你。”

周谭的果断道歉，给他挽回了在楚鹿心里的印象。

“如果你没有骗我，那没关系了，我现在清楚，原谅你了。”

楚鹿舒展了眉头，又对周谭笑了笑，似乎是一笑泯恩仇，刚才的小摩擦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周谭有眼睛，他看得见他把儿童手表依旧遮的严严实实，拒绝他的再次观看。

是记仇吗？还是什么？

周谭总觉得楚鹿的一系列反应有些不对劲，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试图回想资料，楚鹿是喜欢各种颜色鲜艳带假钻的儿童塑料手表，与他的优雅衣品极其不符。如果有人指出，或者打趣，楚鹿会是什么反应？！

车子彻底停下的时候，周谭瞥了一眼手机，看见了答案。

——生气，拒绝，原谅。

一套下来，像标准的数学公式。

果然！熟悉感从这而来。

他谈起塑料儿童手表是为了起话题，没想到有别的收获。

周谭眼眸微闪，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靠窗的特警也已经下车，眼疾手快把车门关上，让出了位置。周谭走过来，打开车门，弯腰绅士用手遮门：“我来给你开门吧，当做再次表达歉意，为刚才的乌龙画上句号。”

周谭身材高大，长相正派英俊，气质冷峻。他年纪轻轻家世不俗，身居高位，却并不傲慢。这样极品有颜有权的男人愿意为了道歉短暂当个开门小弟，普通人第一反应绝对是恐慌不安。

普通人楚鹿却好像不知道周谭弯下的腰有什么含金量，他十分自然下了车，动作带着行云流水的优雅，没有丝毫局促。

“谢谢，麻烦辛苦你啦。”

楚鹿还很有礼貌，善解人意，知道微笑着说谢谢跟辛苦了

周谭直起腰关上车门，他顿了顿，也笑了：“不辛苦，是我的荣幸。”

楚鹿比资料里的他的更意思，特殊部门的调查是片面的，还是临时给他发的这份资料是片面的呢？

“这是蝶园。”

周谭指着面前已经打开的顶级豪华别墅大门介绍这栋别墅的名字，楚鹿顺着周谭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大门栏杆镶嵌着复杂的金色浮雕，杆尖镶嵌着各色碎钻的宝石，在照明路灯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美轮美奂，一下抓住了楚鹿的神经。

周谭接着说：“工作地点就是这里。”

楚鹿一双异瞳直勾勾望着眼前的大房子，不知不觉情绪逐渐变得兴奋起来，连长在右侧的心脏都砰砰砰激烈热情的跳动起来。

“真的吗？”

“新工作的工作地点，在这栋别墅里面？”

楚鹿终于有土包子进城的既视感了。

任何一个普通打工人，知道要在这样的顶级豪宅别墅里工作，都会如此不可置信，都会兴奋过头。

“包吃包住，吃住都在蝶园。”周谭回道。

他看见不远处，接班的机器人已经来了。

楚鹿抬手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心脏，远远快速打量了一圈大房子的远景全貌，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拥有。他站在别墅的大门门口，突然迅速转身，看着像是转了一圈，乌黑的长卷发仿佛昙花一现般的盛开。

“我很喜欢这个大房子！”

楚鹿身体动作太大，刘海左右晃动，露出了棕绿色的眼瞳，与艳丽绝伦的五官。

他背对着别墅看着周谭，清澈的蓝瞳瞪的圆溜溜，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进去面试吗？我可以做第一个面试的人！”

来的路上，对于新工作，楚鹿只是不反抗，顺其自然。

现在知道住豪华蝶园，是超大房子，他肉眼可见积极了不少，竟然都开始担心有其他竞争者，想第一个面试了。

周谭心想楚鹿是上面内定的人，哪里还需要跟别人争着面试？行动上却指了指已经来到面前的机器人，告诉楚鹿：“它是你的面试官，如果面试通过了，会是你的上司。”

楚鹿扭头，看见一个丑萌丑萌的圆桶机器人，跟他差不多高。

机器人的显示屏幕友好的显示一个微笑。

机器人：≧▽≦

机器人：我叫「领导」。

机器人：很高兴见到你，楚鹿。

机器人：请骑上我，绑好安全带，跟我进来面试。

机器人说着，从圆桶似的肚子里，伸出一个座椅，自带安全带。

楚鹿看着只觉得机器人领导这样，很像一个小型婴儿车。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扭头问周谭：“你们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没有胜任这份工作的能力，没有资格进去。”

机器人领导这时候道：“闲杂人等，请立即离开，不要逗留！”

周谭立正回答道：“收到，我马上带兵撤退。”

周谭最后看了一眼楚鹿：“有机会，我们会再见。”

周谭转身要离开，楚鹿却不配合了，伸手抓住周谭的小臂，不让他走。

领导：(○o○)

楚鹿突然觉得大别墅有些阴冷。

“他亮了警官证，我才跟他过来。”楚鹿盯着领导机器人的显示屏，十分警惕的问：“你让我跟你走，你有证吗？警官证，或者是别的证，要有红色的章。”

领导：╥﹏╥

周谭也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真的遇见做假证的，楚鹿真的不会被骗吗？

“因为你是机器人，我只要看电子版就行了。”楚鹿自觉十二分善解人意，并没有难为一个机器人：“你有吗？”

领导：闲杂人士都有，我自然也有。

领导：特警证（电子版）

领导：其他证。（居住证，土地征用证，普通话证，特殊部门运营许可证，资质证，法律法规行政许可证，版权通用证，法人证书，各种手续文件备案……）

领导：≧▽≦，应有尽有呢！

机器人领导拿出多少电子证，楚鹿就看多少。

等全看完，他果断放开了周谭，不拦着了，不管周谭是走还是留。

周谭：“……”

他第一没想到特殊部门其他同事准备的那么齐全！这是要多了解楚鹿？

他第二没想到，楚鹿对自己的认知很正确。他是个遵纪守法的人，甚至守法守的有些正的发邪，只要跟国家挨边，他就相信！

“那么多国家颁发的证，你坏不到哪里去。”

楚鹿已经坐上，绑好了安全带。

领导：我不知道什么是坏人，我只知道我是遵纪守法的好领导(〃'▽'〃)。

一句话，拿下楚鹿。

这个社会，普通打工人最难遇见的是什么？就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好领导！

楚鹿对领导的态度瞬间亲昵，甚至试图说些甜言蜜语，开始走人情世故。

“领导，我重吗？辛苦你带我走啦！”

领导：不重。蝶园太大了，占地面积约3000平，如果是你用腿走到主楼，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我就不用，我没有腿，轮子跑得快，还不会累。

楚鹿好像明白了：“所以现在是让我先试一试员工福利？”

领导：≧▽≦被你看穿了！

领导：我觉得我们很合拍哦，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面试！我总结了一下工作待遇，你听听看。

领导：是公务员编制，朝九晚五，月薪到手十万，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周末双休，加班工资翻三倍，另外提成都算你个人所得！

领导：≧▽≦这还只是实习期待遇哦！

楚鹿呼吸微滞，会有打工人对这个工作待遇不心动吗？！绝不会有！

“周谭说有穿衣打扮自由，我可以戴这种儿童手表吗？我有很多，我会换着戴。”下一秒楚鹿却露出荧光粉的儿童手表在领导机器人显示屏前晃了晃，问：“他骗我了吗？”

领导：哇，好漂亮的亮晶晶手表！当然可以了！穿衣打扮通通自由！

领导：我们特殊部门是最有人性，善解人意的国家部门了呢。

领导：(●＾o＾●)

楚鹿没有顾虑了，他立即道：“今天面试完，我明天就能到岗，工作内容是？”

领导：很简单，≧▽≦。

领导：工作方式是打字。

领导：工作内容是网恋。

楚鹿眨了眨眼，啊？？？

网恋？？？！

结合领导刚才说的提成归个人所得……

四个字，冒出来了。

——网络诈骗。

楚鹿沉默一瞬，他想着错过了就不会有这么漂亮的大房子，最终却还是选择遵纪守法：“领导，买卖欺骗感情也算诈骗，是犯法的。而你有证，作为国家公务员，是罪加二等！”

楚鹿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开始考虑举报有功了。

领导：╥﹏╥

蝶园右侧的独栋别墅里，有稚嫩的奶音响起：“嗯，专门为楚鹿设计的语言库是不是不应该放太多流行语言呢？容易聊炸。乖宝宝，你看能不能让领导别发哭哭的颜文字，解释一下。”

被叫乖宝宝的四岁小孩一动不动，眼睛都不转：“咳赫草——赫赫——草你——大爷的——赫赫——”

“原来符过期了。”

小男孩撕掉符纸，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新的符，咬破指尖画上血纹，贴在四岁小男孩圆润的额头上，往上捋，用蝴蝶结小夹子轻轻夹住符的一角。

“乖宝宝？”

“——哥哥。”

“没问题的。”变乖的小男孩转了转僵掉的眼珠后，仰头看着大一岁的哥哥，声音软软糯糯：“领导没有出问题，是算法告诉领导，楚鹿最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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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