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上四楼走廊,先看到教室门口有人影一闪躲了进去。
江边不动声色地压下笑意,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后半步,让周邮走在了前面。
然后如愿以偿,看到了胆儿贼小的易受惊吓体质者来了个立定连环跳。
周邮像个袋鼠一蹦一蹦的,仿佛要把飞起来的心凌空拦住重新装回胸腔。
沈瑾瑜带着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涌在门口,有节奏地引颈长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周邮:“……我刀呢?”
他手往后一伸,江边从善如流地拍了他一下,笑着说:“给你了,拿着。”
在此起彼伏的喝彩声里,周邮抽空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
“你笑什么?”他眉头一皱,发觉此事不简单,“你知道他们要吓我!?”
“这怎么是吓呢?”沈瑾瑜插进来解说,“这是代表无上荣光的欢迎仪式啊!”
周邮无暇怼他,手指头几乎点到了江边脸上去:“你给我记住了!”
江边假装无辜地摊手:“这欢迎仪式你不喜欢吗?”
他说完,教室门口一干人等立刻响应,又由于缺少彩排,说得毫无默契,制造出了合唱团般的多声部回音效果。
男生们:“是啊!你不喜欢吗?”
沈瑾瑜作为领头人还补充道:“不满意吗?不感动吗?”
周邮抬起手,快速结了个绚烂的印,打不过就加入了这帮神经病:“再不闪开我就要用术式降服尔等乱臣贼子了!”
用忍术对付中式逼宫,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江边半个肩膀压上来,帮他挡住其他班门口闻声而来的打量目光,问道:“这是在欢迎什么?”
周邮低头看见胸口处男生垂着的手,浑身肌肉都紧绷了。
他状似无意地站直了,想让江边把手拿开,同时掩饰地跟了一句:“是啊,堵在门口欢迎什么呢?”
可江边丝毫没理解到他的动作语言,手臂一紧把人又勾了回来,身体距离直接清零,前胸贴上了后背。
“你们从楼下过来没看到成绩栏吗?”沈瑾瑜诧异地问,回身挥着手臂杀出一条血路来,“没事,这也有,来来,请看!”
周邮眯缝着眼凑近了一瞧,新贴出来的月考成绩单上,他的名字跟跳棋似的赫然前进了半张纸,进入了前十。
他不禁回头看向江边,刚才随意一扫,他记下了男生的总分,回眸的瞬间心算了一下,第一比第十高出去四十多分。
于是看过来的眼神就不免又喜又悲,十分一言难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周邮又乍然回头,要不是江边闪得快好险能亲上。
他顺势一仰头,男生蓬松的额发随着动作划出细微的弧线,在鼻尖上挠了一下又消失了,像只勾人的小猫爪子。
江边盯住周邮的后脑勺,平息了几秒钟才咂摸起他刚刚那个复杂的眼神。
考这么好还不高兴?
周邮本来是挺高兴的,毕竟这是他到一中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在看到江边的成绩之后无力的惆怅占了上风,他半真半假地拍了拍沈瑾瑜的肩,轻快地说:“有什么好恭喜的,都是基本操作,都在射程范围内。”
后面一句是面向沈瑾瑜身后一大帮看热闹的人说的,不出意外收获了一片“激情辱骂”。
沈瑾瑜作为第二名,这句话对他的冲击力没那么大,他展开双臂把人从江边怀里薅出来:“你说你和边哥在一块学什么不好,学他……”
他本想说“装酷”,话到舌尖看到人就在眼前,临时改口说:“学他……宠辱不惊,这不是个好习惯啊。”
明明也有一八几,但总被人用胳膊搭来搭去的周邮又陷进了另一个人的力量压制,但这回他整个人就放松多了。
都有心情放狠话了:“等我把你的第二取而代之,说不定我就不这么宠辱不惊了。”
沈瑾瑜嘚啵嘚啵个不停的嘴猛然刹车,拍了下他的后脖子:“哎呀还挺有野心的这小帅哥,你先把跳高项目给我报了去吧!”
他俩扔下江边一唱一和地在前走,后者抱臂跟着,看到沈瑾瑜亲昵的动作下周邮不闪不避居然还笑得阳光灿烂,当时便黑了一张脸。
江边无暇思索这份不爽来自于哪里,动作先于大脑一步上去拿开了沈瑾瑜的手。
沈瑾瑜高吊着胳膊回头,听见他边哥说:“气温这么高还勾肩搭背的,你不热吗?”
后者和周邮面面相觑。
刚才边哥不也和你勾肩搭背吗?
再说……秋天了,今儿26度,热吗?
*
考完试过渡了两天,考得好的喜悦和考得不好的悲伤都淡化得差不多了,一中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早读课一来芦苇就把周邮叫走了,各自拿了一包衣服去换,然而等她磨磨蹭蹭臭美完,周小少爷还没出来。
“周邮,你好了吗?”芦苇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站在男厕所门口,只好斜着冲里面小声地喊。
“好……好了。”
卫生间里面没有镜子,但墙上的瓷砖能隐约反个光,周邮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穿得这么隆重,当下就是后悔,极端的后悔。
听到芦苇叫他,也不好一直赖在卫生间不出去。
“算了,伸头缩脖子都是一刀……”周邮默念,“我是最帅的我是最帅的……”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然后在走出去和镜子打照面的第一秒就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脸。
“芦姐,真的不能穿校服去吗?”
芦苇不知道从哪里租的这套衣服,人家王子都是黑色系,就他照着“白马王子”的标准,白衬衫白西装白裤子,这倒也没什么,顶多就是他不习惯一次性这么多白色上身,穿得像个雪人,关键是——
“这什么啊,谁家王子领口带蕾丝啊?”周邮揪住脖子那一圈,无奈地勾起嘴角。
“我觉得挺好的啊。”
芦苇满意地上下打量着他,燕尾服恰到好处地框住了男生细窄的腰线,青果领上滚了两道金色的花边,她本来想在里面给配个点睛的小马甲,后来班级经费不足,改搭了个半领的蕾丝做点缀。
这一套下来,矜贵风雅,简直是中世纪小王子复刻了。
芦苇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太久了,赶紧转过了头。
还好周邮没注意到。
她忙问:“扎脖子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太奇怪了。”周邮还在纠结,已经被芦苇推着离开了镜子。
“走吧走吧,早读快下了。”
1班这次的运动会入场主题是王子与公主,其他女生都在至善楼的功能教室换衣服,芦苇把周邮推到班级,捧起拖地的长裙子健步如飞地走了:“我去她们那边了,拜拜~”
留下周邮缩在教室后门外老大不自在,望着女生裙摆翩飞的背影,他长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蹲着进了教室。
江边一回头看到他白花花的一团出现在座位上,饶是他心理素质好也被吓了一下。
“你学土行孙遁地啊忍者?”
周邮伸手在他大腿上轻轻掐了一下:“你大爷的江边,我跟你说我等会儿就找个本子专门记你的账,明年七月半一起跟你算。”
论起阴阳怪气式拉嘲讽,江边拿银牌,金牌收破烂的都不敢要。
江边“呵呵”笑了,说:“那你可得准备个厚点的,因为……”
下一秒他提高了声音,打破了本就不安稳的早读课气氛,夸张地喊道:“周哥好帅啊!”
周邮:“……”
靠,为了坑他,姓江的连“哥”都能叫出口!
话音落地,翘首以盼着前门、等候女生们换完装出现的男生果然齐刷刷地拧过头来,那目光探照灯似的打在周邮身上,照得他当场一个趔趄,差点崴脚。
还好周小少爷从小被人围观惯了,一秒间收起羞涩不安,摆出了王子接待各国来使时的官方笑容,煞有介事地一手按在身前,向大家挥手致意:
“大家好,我是来自‘江边去死去死国’的王子,本国的十几位公主也已经都在路上了,大家请向前看!”
男生来不及就他这一身装扮打闲趣,先被“王子”的发言吸引了注意力,几十颗脑袋雨刷器似的又转了回去,越过窗户,连廊那头,盛装打扮的1班女·稀缺物种·生浩浩荡荡地提着裙子,真的过来了。
班里此起彼伏的“哇~~”炸开了锅。
周邮机智脱险,呼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从他进来,江边就一直注视着他,此刻还在得逞地笑。
他现在很难说清楚道明白对江边是个什么感觉,也不敢深入去想。心动有过但他不想承认,喜欢也算不上,他可以找借口,自己没喜欢过人,凭谁说的这种感觉就叫喜欢。
唯一确定的,原来江边损他的时候他想上去干架,现在江边损他,他只是嘴上怼人,却不是真的与他计较。
在他眼里,江边的多管闲事变成了耐心负责,阴阳怪气是关心和不见外,他所有的说话不中听不过是因为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周邮已经见过了江边的稳重和细水长流的温柔,哪怕他总是很啰嗦地叫他赶紧写作业,不要分心,周邮也不烦,因为这样的江边,令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和江边呛声拌嘴,扬言说要记他的仇;或者在走神的时候耍赖皮,而江边总会用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他说:“好吧,我再讲一遍,最后一遍。”
而现在、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炽热的目光,从他进来开始,一直黏在他身上,即使全班男生一窝蜂的都去看女孩子了,江边也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在等他的下文。
周邮拉开椅子坐下,恶狠狠地说:“看屁啊,没见过帅哥吗?”
然而与语言背道而驰的,是他克制不住地要脸红。
周邮班级群名片一日限定版:
江边去死去死国终生荣誉国王(周哥好帅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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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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