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带着暖和的温度，然而触感确实和关立丹所说的一样，十分坚硬，几乎没有弹性。

慢慢走去超市，主动做饭，没有洗碗……

孟忆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不怀疑阮凌，一直比较在意梁梦莹。

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阮凌。

晚上睁眼和梁梦莹对视的经历好像拉高了他的接受阈值，孟忆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思考，如果阮凌真的是丧尸会怎么样？

首先必须确认他的游戏身份。如果他是丧尸，按照背景设定应该不会是能力者，是否是背叛者仍旧需要打个问号。

其次，背叛者和丧尸这两个身份，会不会同时成立。

如果阮凌是丧尸，同时也是背叛者，事情还比较简单——作为游戏里唯一的背叛者，身份是和人类不同的丧尸也很合理。

但如果这两个身份只能成立一个，那么就比较麻烦：背叛者只有一个，丧尸会有几个？

走进准备室，孟忆不动声色地扫视其他玩家。

胡跃雷和张显平准备好和他一起出门，另外三人打开监视器，严阵以待。

目前看不出异样，还需要观察。

关立丹把耳机递给孟忆，又对他们出门的三个人说：“加油，平安回来。”

三人表示没问题，第二次踏上砍丧尸的路。

这次孟忆带了武器：两把刀，一把水果刀，一把菜刀。

至于用这两个东西砍完丧尸，以后怎么做饭，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

孟忆本来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这两把刀，街心公园随便找一个趁手的树杈用，反正摘叶飞花也是他当剑修时的必修课。

可惜，事与愿违。还没到街心公园，他就用上了这两把刀。

他们才刚刚走过工作室所在大楼管制区的入口，便迎面碰上一只丧尸。

它全身发青，骨骼分量明显处的皮肤微微起皱，睁大眼睛，却直直地朝三人慢慢撞过来，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丧尸。

孟忆眼疾手快，立刻往它头上砍去。

这一刀大概很精准地砍碎了晶核，丧尸软绵绵地流到地上，表面还铺了一层人皮。

孟忆微微一愣：人皮好像慢慢融化了？

画面过于恶心，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孟忆还算平静，胡跃雷却反应极大。

他之前一直在镜头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孟忆的表现，如此直接地面对丧尸，还是第一次。

胡跃雷愣了一会儿，跑到一旁吐了，孟忆和张显平不得不等他。

孟忆原本还担心，在这里耽误太久，会不会错过街心公园的丧尸。

在他连砍三只往他身上撞的丧尸后，孟忆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虽然走在路上碰到丧尸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但是连续遇到好几只、这好几只还主动撞人类，却是小概率事件，不然他们也不用专门规划时间。

孟忆又轻抚耳机。

耳机里传来阮凌的声音：“胡跃雷还没好吗，需要我们带什么东西过去找你们吗？”

孟忆轻轻摇头，指了指地上的残骸，大致能看出这是四只丧尸的混合物。

“居然有这么多，我以为只有一只。”阮凌声音微沉，离麦克风远了一些，“关姐，开一下检测器吧。”

“不是十公里外吗？”关立丹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照做。

在等待检测器启动的功夫，孟忆又砍了一只。

那边的胡跃雷刚直起腰，撞见这一幕，“哇”的一声又吐了。

孟忆无言。

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又等了一段时间，他们不用走了。

耳机里，阮凌快速地说：“你们赶紧回来，一起去地下安全屋——大楼管制区里有丧尸，八百只。”

孟忆眼前一黑。

原来他们碰到的这几只丧尸不是缺心眼，而是急着去楼里找同类。

他在超市费尽心力砍了快两个小时，也就砍了八十只。

八百只，压都可以把他们压死。

眼见旁边的胡跃雷还在吐，孟忆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牵起他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把人往张显平怀里一扔。

胡跃雷叫道：“你干嘛！”

“丧尸在楼里，去地下安全屋。”孟忆言简意赅道，“我们尽量不打。”

另外两人脸色一变，迅速跟上孟忆的脚步。

这个副本里，他们都有身体强化，但是对上丧尸，只有蛮力也没用。

他们三人当中，也就孟忆能称得上“有技巧”，抓紧时间赶路比多砍几只丧尸重要。

他们进大楼大门时还好，等赶到楼梯口，又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此刻，麻烦的不只有丧尸，还有人类。

楼梯口堵得水泄不通，人们高声叫喊、哭嚷，人堆里的脑袋一上一下，像水开以后的气泡。

这样下去，别说丧尸，人类自己就能把自己搞死。

“怎么办？”胡跃雷小声地问。

在场两位成年人都没办法回答他。

孟忆想到阮凌。

他们的工作室在二十三楼，阮凌他们下楼还需要时间，路上会不会碰到丧尸都是一个未知数。

等他们好不容易下来，就会碰到这种场面。

孟忆快速思考对策。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事情又有变故。

——人群之中，一个“人”爆开了。

大概是过于拥挤，丧尸的骨骼不如人类坚硬，竟然硬生生被挤爆了。

丧尸爆开的那一刻，空气骤然寂静，甚至能听见青绿色的组织物飞溅的声音。

紧接着，周围的人爆发出更大的哭叫声。

离得比较近的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然后更加痛苦地颤抖。

他们身上淋到丧尸组织物的地方，露出粉嫩的肉。

张显平脸色一变：“丧尸□□具有腐蚀性。”

孟忆的脸色更为难看：“昨天没有。”

昨天，他没有直接接触到丧尸□□，但是鞋底、裤腿一类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一些。

当时，他的衣服完好无损。可是现在倒在地上的人，衣服已经被腐蚀成破布。

不只是楼梯间外的他们察觉到这一点，楼梯间里近距离看到这一幕的人也发现了。

在本就拥挤的空间里，他们居然硬是避开了丧尸□□流到的地方。

场地更为拥挤，也再次挤爆了一只丧尸。

孟忆当机立断：“不能去安全屋，大楼不安全。”

检测器上看到的八百只丧尸，有多少是像他们在大楼门口撞见的那一类，赶着进来找同类，又有多少是像爆开的这几只一样，混在人群里？

孟忆趁乱看了张显平一眼。

在一片混乱中，张显平不慌不忙的脸很突兀。

他移开视线，抓紧时间跑出大楼。

胡跃雷忧心忡忡：“我们不等他们了吗？”

“等。”孟忆冷静道，“我相信他们能出来。”

胡跃雷：“啊？为什么？”

他们之中，孟忆是公认的战斗力最强的玩家，他尚且左支右绌，其他人应该更难应付丧尸。

“不为什么。”孟忆简单答道。

胡跃雷没有继续问，孟忆却清楚他的回答是假话。

他心里有很明确的答案。

——因为阮凌。

他相信阮凌可以。

孟忆深吸一口气，再次解决冲到脸前的丧尸。

不知道它们的□□有腐蚀性时，他还砍得比较放肆。知道以后，孟忆的动作不免有些畏首畏尾。

张显平看出他的犹豫，向孟忆伸手：“分我一把刀，我和你一起。”

“他……”孟忆刚想问胡跃雷怎么办，胡跃雷便迅速从张显平臂弯跳下来。

他潇洒地摆摆手：“别管我，我有办法。”

“行。”孟忆仍有些怀疑，不过胡跃雷这么说，他也没多管。

他和张显平一人拿着一把刀，一边解决往楼里涌的丧尸，一边研究突围路线。

“其实它们没有堵路，我们正常走就能出去。”孟忆分析道。

“‘正常走’。”张显平重复道，“这个不容易。”

不止他们意识到大楼管制区不能待，楼里其他人也意识到了。

楼梯间里的人冲出来，又把路堵了。

“我们不能拖。”孟忆余光扫见胡跃雷在花坛里捡石头砸丧尸，躲得很辛苦，也很艰难，指不定哪一刻就撑不住了。

不说胡跃雷，他和张显平也不是超人，继续耗着，体力早晚透支。

“能撑多久是多久。”张显平咬牙道。

他这么说，孟忆只好配合。

“这边！”胡跃雷高声道。

他在花坛捡石头时，发现一处植物没那么密的地方，勉强可以过人。

孟忆和张显平迅速往这个方向靠近。

他们一人看眼前，一人看楼里，缓慢开路，勉强前进。

在他们即将从自己破开的小路离开大楼管控范围之际，旁边的人群再次发生骚动：又有一只丧尸被挤爆了。

为了分散站位，不少人倒向他们这边。植物被压弯，打到默默爬行的胡跃雷，看起来还挺疼。

胡跃雷支起身，和孟忆对视一眼，似乎想骂点什么。

孟忆：“小心！”

有一只半张脸皮被削掉的丧尸，想从背后偷袭胡跃雷。

孟忆和张显平都伸手了。然而，他们手上只是普通的厨房用刀，根本没有那么快。

胡跃雷反应敏捷，立刻伏下身往前爬。

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胡跃雷背后的丧尸突然一顿，然后慢慢倒下。

它的脸蹭过胡跃雷的小腿，但是胡跃雷的小腿没事。

孟忆意识到：这里至少有两种丧尸。

一种是引起数次骚乱、会爆开的丧尸；另一种是胡跃雷背后、想偷袭的丧尸。

前者杀伤力大，后者智商稍高，至少会一点简单的计谋。

没等他想太多，有人高喊道：“孟忆！”

是阮凌。

孟忆分神了一瞬。

他想，阮凌好像很少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