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所谓的任务者之前，自己是怎样活着的呢？

白川雾有些记不清了，痛苦的回忆只会让她失去前进的勇气，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淡忘了关于过去的大部分记忆。灰暗、寒冷、饥饿、无助等等都是些负面的词，反而是成为穿梭在不同世界的任务者之后，她才觉得人生有意思起来，尽管自己只是最弱小的那一类，但是她却看到了改变的可能，活着体验更多的事情，成为了她努力的动力。

也许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快步朝临时的家中走去，家中断肢的秘密还等着她去发现。

白川雾回到家中，发现原本在抽屉的断手不见了，她立马紧张地到处翻找，生怕它跑出去，直到她听到浴室传来动静，走过去一看，断手正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边上扔着一个糖袋子。

断手像只螃蟹一样，在浴缸里不时巴拉几下，小臂伤口处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凑近了拿起来一看，伤口断面处泛起生长的血肉，好似肿瘤不断变大，更重要的是，半张有些熟悉的人脸慢慢出现在上面——是富江。

尽管她猜测断手仍然有生命，但是她没料到富江会从这截肉上冒出，更没想到，他似乎有能力再次生长复原。她立马把他扔回了浴缸，躲开了溅起的水花。

还没等她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他用手指扒住浴缸的边缘，让脸露出水面。

富江略带抱怨说：“怎么这样对我，看到我你应该开心才对，我们好久没见，难道你不想我吗？”

他声音清越富有磁性，在浴室里一讲话彷佛开了混响，极具诱惑和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认真去听，但是很可惜，这招对白川雾没用。

她后退几步，警惕道：“你是富江？”

他不满地说：“当然了，不然我还能是谁。”

她试探着问道：“上一次在富江家里见到他，他看上去还好好的，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你其他部分呢？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力抓紧了陶瓷边缘，手上青筋凸显，声音愤怒地说：“他才不是富江，我才是真正的富江！那个卑鄙无耻的贱人，偷了我的身份杀了我，把我分尸扔到各个地方，我侥幸才逃出来。”

他还没长好的眼睛闭着，却精确地锁定了白川雾的方向，委屈道：“小雾，我好疼啊。上次你救了我，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都怪那个贱人，害的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帮帮我，帮我杀了他。”

白川雾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审视，将他现在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又长大了一点，成长速度惊人，以这样的速度生长下去，不出一个礼拜，他就能再长成完整人形。

她沉思片刻避开了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是因为漩涡才变成这样的吗？我的意思是你死而复生的能力。”这个问题答案对她而言很重要。

富江不屑地炫耀：“当然是我自己本身就能做到，小雾还真是低估了我呢。这里已经要变成漩涡的狩猎场了，里面的人都会成为它的猎物，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哦。”他语气诱惑：“做个交易吧，你好好照顾我，我就保护你不被漩涡抓住，怎么样？”

白川雾在心里快速思考，目前看来，黑涡镇上的漩涡诅咒应该可以称得上是S级的污染物，具有精神污染的特性。而富江是单独的异类，也许是超能力者或是轻度污染物，能力是死而复生、摄人心魄的魅力。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富江见她半天没吭声，委屈地撒娇：“小雾在想什么？我可是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昨天如果不是我的提醒，你就要被打上标记了。你就答应我吧，我可是真心对你好的。”

昨天的提醒？是指在陶艺店里断手的突然躁动吧，原来那个时候自己就被盯上了呢。

白川雾终于下定决心，她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再补充了一些水，回答道：“好，我会照顾你一直到你长好，但是，你得帮我找到漩涡的根源，我想要摧毁它。”

富江手指敲打着浴缸：“只要你照顾我，我就保护你，就这么说好了。”

白川雾好奇问道：“你还需要糖吗？我再去买一些。”

富江急切地说：“我要很多补充能量的食物，巧克力、蛋糕、水果、还有我爱吃的鱼子酱，其他的可以少买，但是鱼子酱我一定要吃到。不行不行，其他的也不能少买，我都好久没吃到美味的食物，怎么可以委屈自己。”一说这种话，他又好像变回了原本高贵的国王，只负责下发命令，随心所欲地要求着别人。

白川雾默默听着，感觉简直不要更荒唐，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内心的迷茫和无语，好吧，对抗漩涡第一步，先去买点鱼子酱吃吃。

还好这个身份自带的钱不少，不然怎么养得起这尊大佛。

她转身出了家门，留富江一手在家里泡糖水补充营养。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看不到任何星体，彷佛被巨幕笼罩着一样，让身在其中的人只能成为困兽。

白川雾先是顺利地买到了蛋糕和水果，但是鱼子酱却没买到，普通超市没有卖，她只好去大型的饭店看看有没有。

她走进镇上最好的西餐厅，打算干脆吃了饭再回去，没想到看到了熟悉的人。

玻璃窗附近，灯光明亮辉煌，映照着那人如同精心雕琢过的脸，嘴角勾着一丝不耐烦的笑，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厌倦，他只要坐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是另一个富江。

他周围还坐着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他的长辈，但是从中年男人的动作表情来看，男人又好似是富江的佣人一样被他呼来喝去，不停地点头哈腰，满足他各种需求。

白川雾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菜并且要了一份鱼子酱三文鱼打包，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周边的人。

餐厅里人不多，几桌基本上都围绕着富江那边，男男女女眼睛都不时看向富江，白川雾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出巨大的戏剧舞台，每个人都是演员和观众，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和情绪就是最精彩的表演。

她津津有味地吃起牛排意面，一边欣赏着这场人间闹剧。

突然，外面进来一个穿着制服裙的短发女孩，白川雾定睛一看，居然是黑谷蓟。

黑谷蓟环顾四周，随后走到富江的面前，撩起面前的刘海说：“富江同学，请你和我交往吧。我是很认真地请求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可以吗？”

富江还没开口，边上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面目狰狞道：“我不同意。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富江的主意，又丑又穷的下等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转过脸去，神情狠辣带着威胁问道：“富江，你告诉爸爸，你喜欢这个女人吗？”

富江拿起手中的银叉，放在眼前，透过空隙看黑谷蓟额头上的圆形伤疤，嗤笑一声，然后一字一句道：“不喜欢哦。我最讨厌这样长得奇怪的人了，简直是玷污了我的眼睛。”

他扭头对中年男人说道：“怎么办呢，爸爸。你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吧，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中年男人目光痴迷，立刻抓起桌上的餐刀，朝黑谷蓟狠狠刺过去。

黑谷蓟被富江拒绝后，就低着头不说话，餐刀刺到她面前了，她才有反应，但闪躲不及时被刺伤了胳膊。

白川雾本来在一旁围观，这会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黑谷蓟被刺伤后并没有逃跑，而是就用血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抹了上去，露出完整的额头。

白川雾这才看见她额头上原本弯月形的伤疤，不知为何扩大成圆形，而且此刻仍然在不断扩大，形成一个黑洞似的东西，配合着她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看我啊，富江你看着我！为什么要拒绝我，我爱你啊，你看我一眼吧。”随着她激烈的吼叫声，黑洞不断扩大，转瞬间就吞噬掉她半个脑袋。

中年男人却好似看不见这诡异的状况一样，仍然致力于用餐刀杀死这个女人，刺穿她的肩膀后费力地拔刀。

富江则是面露鄙夷和厌恶地起身，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冷淡道：“丑死了，和你在一起会让我做噩梦的。”

周围人则好像都被那个黑洞吸引了一样，纷纷朝黑谷蓟那边走。

黑谷蓟身上的黑洞越扩越大，直到中年男人的手碰到了，随后他就被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吸进去，最后完全被吞掉了。

其他几个客人也好似着了魔，接二连三地朝黑洞走过去，然后被一起吃干净，最后就连黑谷蓟本人也被吸进了身体里的黑洞，连同黑洞一起彻底消失。

白川雾一直躲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黑谷蓟身上的黑洞原本不大，但是在富江的刺激下，转眼之间就扩散了，也就是说这个富江应该可以催化漩涡。

她偷偷打量着这个富江，看上去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没有任何区别，就连泪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她有些好奇，这个取代者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可以复制别人的相貌身体？

餐厅里一片狼藉，除了她和富江，客人们都消失不见，这个情况很难向别人解释，她拎起打包的鱼子酱三文鱼，打算趁机溜走。

她跑到外面时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喂，你等一下。”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调。

“上次的饼干难吃死了，下次给我送昂贵的礼物，我才会考虑收下。”富江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眼里戏谑看着她。

白川雾摸不准他的态度，试探着问道：“你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说话的？”

富江皱眉，有些莫名其妙：“救命恩人，你在说什么啊？要说的话，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刚刚我可看到你了。你可真有意思，居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呢。”

白川雾确定了，这个是冒牌货。他不是自己当时在学校里救下来的那个富江，不过他的伪装也太好了，难道他的家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吗？

哎呀，他的爸爸刚刚是不是被吃掉了，这下就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假的。

她歪头道：“你也完全没受影响呀，你父亲刚刚可是被黑洞吞噬掉了呢。”

富江满不在乎道：“啊，那个人啊。不过是个有特殊癖好的骗子，他让我认他当爸爸，我如果不答应，他就要杀了我，我只能听他的了。”

他的话，白川雾一个字都不信，可恶的冒牌货。

他突然俯身凑近白川雾，嗅了嗅她的发丝，然后说：“真好闻，没有被污染的清香呢。”

白川雾被吓得绷直了身体，拳头紧握差一点就要打到他的脸上，她连忙退开距离：“少离我这么近，我可不喜欢你。”

富江眯起眼睛，一脸看透她的表情：“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话，又怎么会专门找到家里来，把同伴支开，送装了情书的饼干呢。

居然是嘴硬的类型，有意思，他很想看到这个女人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狂热地奉献出自己的全部身心，爱着自己到走火入迷的程度，这是他富江最大的乐趣。

白川雾莫名其妙，她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她火速告辞，拎着买的东西往家里走。

身后的富江盯着她手里的蛋糕、点心以及鱼子酱三文鱼，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

这边白川雾回到家后，先去浴室看了一眼，家里这位长势很好，这么一会儿，大半张脸都长了出来，已经达到初具人形的地步。

她把吃的给他往面前一摆，然后快速洗漱收拾，懒得理会他的念念叨叨。

“小雾，这家蛋糕不好吃，下次换一家。”

“巧克力好吃，明天给我多买一些，我还是要这种进口的。”

“鱼子酱不新鲜了，这家不好吃，口感一点也不好。我要......”

白川雾把他声音当作白噪音催眠，从左耳朵进去后立马从右耳朵流出来，绝不在脑子里存放一秒钟。

伴随着富江嘀嘀咕咕的撒娇抱怨声，她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立马进入梦境。

富江一号：耶耶耶，小雾买的巧克力蛋糕鱼子酱，我吃吃吃

富江二号：有趣，女人你的表现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白川雾：（思索）这个漩涡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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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个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