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折子竟然都搬进皇宫了。

这件事情无疑透漏出一个信号，是向来不理朝政的昏君忽然奋发向上了，还是谢相突然失宠了？底下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打探一阵。

当今天子兄弟姐妹关系简单，但是后宫却不见得。后宫中不止有采女妃子，还有二君四公子。齐霁行事本就荒唐，只要没折腾出什么大事，众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于有的人，还会千方百计把子女往后宫里面塞。因后宫中男女皆有，怕宫闱混乱，那些公子们一直是被圈禁起来的，没有允许不许外出。至于宫妃，则是自由很多。

谢宜修批完了一叠折子，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大宫女石竹立马向前一步，替她按摩，并问道：“陛下，去画室么？”谢宜修微微一怔，是想起这么一个地方，她本来不想去的，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淡声道：“走吧。”

只是二人正打算出发，忽见高显脚步匆匆的进了殿中。谢宜修知道高显是齐霁的贴身侍者，平日里就跟着齐霁胡闹。她对高显的印象不大好，她冷淡地扫了一眼，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高显心惊胆战的，自从主子昏迷醒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深沉难测。他哪敢再做什么小动作？他神情一敛，赶忙恭声应道：“霍夫人求见。”

天子未曾立后，后宫位份夫人最高。这霍夫人便是二位夫人之一。其为威远侯霍平之女。如今霍家有落败之势，这不，霍平就将女儿推入火坑了。

“不见。”谢宜修皱着眉，她替齐霁看折子就罢了，难道后宫之事也靠她？就着月色一路往画室去，琴声、笛声、哭泣声——各种动静传入耳中，谢宜修面色不变。石竹有些疑惑，原本主子还会过问几句，怎么现在——她正想开口，忽地瞥到了天子警示性的眼神，赶忙打了个激灵闭上了嘴。

谢宜修打量着齐霁的画，心想道，这位别的不行，但画乃一绝，可以与合宜主人相媲美。等到谢宜修看到画上合宜主人的印章，青筋一跳，眸光寒冷。

“这幅也要拿出宫卖掉吗？”石竹赶忙问道。

谢宜修深呼吸一口气，半晌才道：“不用。”她并不动笔，眼神转动，打量着悬挂着的画。石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也不再开口，只是手脚麻利地将过往的画摊在谢宜修跟前。

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只是画上的人为什么都是她？狗皇帝有什么疾病？

石竹觑着谢宜修神情，心惊胆战道：“要、要送出宫吗？”

谢宜修冷笑了一声，她沉着脸，手指拂过了画上人的面庞，她道：“送到相府去。”

这可以随意上集市的日子，对齐霁来说十分快活，她根本就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在外放纵了一日，回府的时候，云屏已经将药浴摆好。她自觉身体没问题，摆了摆手直接让云屏将东西撤下去了。

夜半寂静。

齐霁额上冷汗直流，她是被痛醒的。如同万蚁噬心一般，她撩起了袖子，手臂上多了不知道从何处来的红痕。这什么玩意儿？！齐霁心惊，忍着痛唤醒了云屏。云屏一语不发，直接上了新的药桶。齐霁迫不及待地泡入了其中，察觉到痛意一点点散去，才长舒了一口气。

“云屏，方子是什么？有哪些药材？”齐霁好奇地问道。

不是主子自己配的？她只有现成的药包。云屏深深地望了一眼齐霁，低声道：“奴婢不知。”

“噢。”齐霁应了一声，没有再纠结这事情。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心中想着，明日还得入宫一趟。

齐霁这一觉睡得可不舒坦，身上疼痛难忍，就连梦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次日入宫的时候，她带着满肚子的火气，也刚好错过了宫中送出来的那些画像。

众人只见向来温和有礼的谢相冲进了皇帝陛下的寝宫。

“这手是怎么一回事儿？”齐霁怒气冲冲地撩起了袖子，可并没有瞧见昨夜的红痕？她一呆，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半晌后，她满是狐疑地望着平静喝茶的谢宜修。

“不知。”谢宜修平静道。

“真的？”齐霁不相信，她打量着谢宜修半晌，蹙了蹙眉。她也瞧不出这位说谎了没。别人都道谢宜修潇洒磊落如光风霁月，可她觉得这位是一肚子坏水，只是憋着不说。

“我骗你作甚？”谢宜修应道，还没等齐霁开口，她又问道，“那陛下知道为何与臣互换身体吗？”

“这——”齐霁支支吾吾半晌，有些恼怒，她怎么知道啊？！“这药浴能让我不再痛苦？”齐霁又问道。

谢宜修瞧了她半晌，才凉凉道：“减轻痛苦。”

“那应该如何解决？”齐霁又问。她盯着谢宜修，见她盯着自己的脸摆出冰山模样，又觉得有几分滑稽。她挺直了背脊，抿了抿唇，故意道，“谢相忧国忧民，身体不适，为何不同朕说？若是说了，朕就差太医去了，兴许这会儿没病痛了呢。”她想借着谢宜修的身体快活，不当着什么皇帝，可不想忍耐这奇奇怪怪的痛苦啊！

谢宜修正色道：“只要江山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臣就无事了。”

齐霁：“……”信她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