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修身上有秘密，可她并不打算告诉齐霁。反正这互换身体的玄怪事情都发生了，也不差那么一点。她大概知道为何会互换身体了，应是自己前段时间处于虚弱状态，便出了点岔子。天子天子，再昏庸的都会沾点龙气。

她瞥了眼坐立难安的齐霁，又缓缓说道：“陛下来得正好，后宫之事，臣想问问。”

“什么？”齐霁面露茫然。

显然是不记得这事情了。谢宜修都要被她气笑了，看着齐霁这没骨头似的坐姿，她别过头不忍再瞧。“邓夫人、霍夫人、平阳君、平陵君……”谢宜修快速地说了一串人名。

“都是谁阿？”齐霁眯着眼，懒洋洋地问道。她趴在椅子上看谢宜修，又觉得不大舒服，起身挪到了小榻上往上一趴，用眼角的余光扫着谢宜修，她道，“谢相别摆出这样的神态，朕的身体都要被你整得一副老气。”

谢宜修啪地一声拍在案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齐霁，眸光幽沉。她道：“这些人皆是您的后宫。”

“这样啊。”齐霁摆了摆手，不在乎道，“不用管，反正他们的院子我也没去过。”

“那您当初为何要纳？！”谢宜修望着齐霁，满是不可思议。

齐霁坐起身，瞪了回去，她不满道：“不是你们催促的？”她还不想要呢，一个个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就不让人睡得安稳。

殿中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外头石竹和高显的声音响了起来。

“霍夫人，陛下和谢相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夫人，您——”

“议事怎么会在寝殿？我今日有事求见陛下，定要进去。”霍夫人其实是不相信谢相会在此的，毕竟天子荒唐昏庸，可谢相向来有分寸，怎会在寝殿留这么久？瞧着样子，这寝殿中的侍者都被遣了出来。她并不喜欢天子，可是为了霍家，她必需如此。

外头的动静不小，霍夫人那带着几分尖利的话语一字不漏入了两人的耳中。她是个有位份的，非要进来，天子发话前，谁也拦不住。

谢宜修横了齐霁一眼，沉声道：“坐正。”

可齐霁偏要与她作对，身子一歪，整个人和衣躺在榻上。

这时候霍夫人已经闯进殿中。

望着天子冷漠的视线，石竹和高显打了个激灵，赶忙跪下，苦涩道：“霍夫人非要进来，奴婢——”

“罢了，你们出去吧。”谢宜修摆手道。

石竹二人如释重负，赶忙退了出去。

谢宜修淡淡地望着霍夫人。

霍夫人所知的天子，是荒唐好愚弄的。可是现在，天子视线落在身上，她压力极大，仿佛大山在背。她望了眼榻上发髻散乱的“谢相”，脑子里更是乱糟糟一团。

“谢相累了，朕许她小憩一会儿，你有问题？”谢宜修眯着眼，沉声道。

霍夫人抖了抖，赶忙道：“妾不敢。”

齐霁并没有睡着，她听着二人的谈话，总算想起了霍夫人这号人。她心想，仅有的几次见面，霍夫人在她跟前可不是这样的。

“何事？”谢宜修又问道。她也摸不清齐霁是怎么跟这些人说话的。转念一想，那厮连这些人都没见过，能够什么态度？

“天子”一问，霍夫人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她觑了觑一侧的“谢相”，心想着要是被这位听到了，自家兄长怕是凶多吉少，这位秉公执政，连同族都可以送入牢中，更别说旁人，不如等她不在时提出吧。她思忖了一阵，勉强笑道：“无事。”

“没事的话那就退下吧。”谢宜修道，她可不觉得这位没事。之前就想求见“天子”。

等到霍夫人离开后，齐霁一骨碌坐了起来，她盘着腿托着下巴，懒洋洋问道：“她来干什么？我都忘了这号人了。”

谢宜修望着面前这丝毫没有威仪的人——呸，是根本没个人样。她暗暗生了会儿闷气，口中还是应道：“她是为了自己兄长来的。”

“纨绔公子霍清凌？”齐霁挑了挑眉。想起了霍夫人这号人，自然也记起了她的出身。不久前去听书的时候，还听得别人说起呢。威远侯正妻生了一子一女，女儿入了宫，这嫡子霍清凌嘛，都没个人样，成天在外闯祸。因他品行不端，册世子的事情一直被压着批不下来。“他怎么了？”齐霁又问。

“前阵子犯了事情还被关在牢里呢。”谢宜修道。

“什么事？”齐霁又问道。

“冲撞了河阳郡主。”谢宜修扯了扯嘴角。

河阳郡主是齐霁她四哥的独女，她四哥早逝，留下了孤儿寡母守着晋王府。齐霁一听这事情立马皱起了眉头，她道：“我怎么不知？”

谢宜修轻飘飘地望了她一眼，暗想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晋王薨逝，天子又不管，这孤儿寡女在京的日子可不怎么舒坦。连个霍清凌都敢欺到河阳郡主的身上，更何况是其他的权贵子弟？她眯着眼敲了敲桌案，沉声道：“如今也便利，陛下可以随处走动走动。”

“什么？我可一直在府中。”齐霁有些心虚。

谢宜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片刻后，又问道：“可曾收到宫中送出的画像？”

齐霁一呆，问道：“是什么画像？”

谢宜修眸光沉了沉，她压低声音道：“美人图。”她起身缓慢地走到了齐霁的跟前，又道，“臣这副皮囊，陛下您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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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