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外面人已然走了的声音,芦花探了探头出来,有些后怕地对应歇道:“小天师,刚刚那位是你的师兄吗?他耳力真好。”
说完故意哼哼哈哈了几句,有些不自然地没敢去看应歇。
应歇瞟了她一眼,将门关上,缓步向仍藏在屏风后的人走过去。
芦花没有察觉,仍自顾自道:“刚刚那位是你哪位师兄?”没见着人,但是声音实在是绵软极了,想来本人也应当是个温软如玉的。
“是天师府门下大弟子尹秋。”门边的人已然缓步到离屏风附近,芦花仍无所察觉,“竟然是你们天师府大弟子?”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是不可听声辨人。
那样绵软的声音,刚刚与应歇说话时若不是她早知道应歇乃是天师府上最晚入门的弟子,她都得以为那是他师弟了。
“这位尹小天师是不是比你要小啊?”虽然不是很有可能,但是或许只是入门早,人不一定就比应歇大多少吧。
“这么好奇,刚刚怎么不出来看看?”声音离得极近,芦花抬眼看不知不觉离得有些太近的人,眨了眨眼,忽然灿笑道:“我这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吗?”
芦花很确定地看到眼前容颜不似人间所有的人怔愣了一下,不过倏忽之间,对方便退了一步,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芦花看着离自己也不远的人,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很轻微地在身上划过,太快了,以至于完全可以忽略。
望着眼前人藏蓝色的衣袍,忽然注意到那上面原来也是有花纹的,是暗暗的盘根错节的复杂纹路,奇怪的是之前竟然都没有注意过。
她原以为她和应歇已经见过不少的面了,怎么也应该算是熟悉了吧。今天甚至有了一点点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是连应九都不知道的,但是看着眼前人衣袍上的暗纹,忽然就清醒地意识到,她和应小天师其实彼此什么都不了解。
如果没有应九作为纽带,或许有一天应歇或者她离开了这个禁宫,彼此也不会知晓。
应歇垂眸看着眼前的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掩藏在长长的睫羽下的眼中淡淡,好似无悲无喜。
应九曾经看着应歇的那双眼评价过:“那些看到你的脸被迷惑的小姑娘都是没有盯着你的眼睛看过。”
当时旁边的陶春摇着扇,难得与平日嫌弃万分的应九统一阵线,补充道:“那眼神,啧啧啧,我看了都心凉,那满腔情意的小姑娘看了怕是得回去埋头哭上几天几夜。”
芦花:并没有盯着应歇的眼睛再看,也不知道他的眼中是怎样的情绪。默默地从应歇身旁绕过,走出了屏风。
也没有回头,直接道:“小天师记得早些向你师父程天师汇报。”身后人看不到的面上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也极正常,甚至似乎是带着笑意的。又道了声打扰,步履平缓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出了应歇门前的那片竹林,芦花急急走在出天师府的路上,咬了咬嘴又抿了抿唇,有些懊恼刚刚自己的不对劲,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自己方才到底为什么那样做现在想起来真是找不到道理。无论怎样,自己与小天师也不是什么可以甩脸子的关系,刚刚那算是什么,真的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身后刚刚拐过的一丛高大的灌木后有人在里面也没有看见。
一个身影在前面鹅黄色身影几乎消失后从灌木里走了出来,望着几乎消失的鹅黄色背影,又看了看远处掩映在竹林下无法看见的应歇房舍的方向,挑起唇微微笑了,细长的眼因着这笑容显得更加狭长。
回了梨花坊,芦花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应九算账。
虽然小天师刚刚什么都没说,但是他都把她藏在屏风后了就说明这天师府真的对女眷入内管理极严格,应九偏偏要骗她去天师府。
“应九,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直接进门,看着好整以暇坐着又开始咿咿呀呀唱个没完的人,摆出讨债的架势道。
眼前人一副沉浸在曲中人的意境中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已经很不小声的问责。
芦花拿起桌上的茶壶,打开后窗,做出要扔出去的架势。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手伸出来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去,“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说着说着就要砸东西。”极宝贝地摸了摸长得其貌不扬的壶,好好放回了桌上。
芦花转回身坐到桌边,半倚着桌子道:“师兄,我是不是平时对你真的很不好?”应九咳了一声,想了想,答道:“还算可以吧,师妹你今天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芦花不接话,皱了皱眉很认真地道:“那应小天师是不是哪里得罪你,结了仇?”
应九快速地眨了眨眼,说起来应歇这厮得罪他的地方那可就太多了,简直是罄竹难书,不过……应九微微一笑道:“都是小事,我哪里会和他计较。”
“那我就想不通你要让我去天师府找小天师的意图了。”其实也不是解释不了,只是芦花私心还是觉得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便宜师兄是个傻子的事实。
“你是没进的去天师府的门?”
“没有,进去了。”那门口什么守卫都没有,也没有人停留,走进去一路也没见几个人。
“你没找到应歇他在哪儿?”
“没有,我见到小天师了,消息也传了,就等着他告诉程天师了。”
“那你气什么,事情都办成了,你也没掉块皮,也没少根头发的,来我这里就要砸东西……”
应九有些后怕地护着自己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的壶。前个已然入了这丫头手里,这个要是再栽她手里可不行。
此时的应九已经全然忘了当初让芦花去找应歇是为了促成他的绝世好计谋。只想把面前的人赶走,以前看着还很喜爱的师妹,怎么渐渐地开始讨嫌起来,哎,女大不中留。
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没有尊严了。前后不是人,仔细想了很久,想到芦花都已经走了,才得出结论:自己就不该答应应歇那厮的“请求”,如果没有进这内庭,屁事没有。
陶春那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一定早料到了。下次做选择前还是得想清楚,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在这内庭里消磨时光,虽然到现在也不过五六年光景,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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