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阡陌时,冯广坪握着竹犁的手忽地僵住——远处麦浪翻涌间,一抹灼目的红影如流霞坠地,红衣女子赤足踩过田埂,乌发随风扬起,惊起几羽白鹭,惊鸿般的身姿转瞬没入绯红晚霞,却在他心间烙下了永不褪色的印记。
冯广坪扛着锄头走过阡陌,忽见风动麦浪间掠过一抹艳红,红衣女子赤足踏过田垄,鬓边银铃轻响惊起雀群,她回首时琥珀色瞳孔映着晚霞,只这惊鸿一瞥,便让他握着锄头的手微微发颤,不知是因晚风渐凉,还是心底泛起的涟漪。
暮春的江南,残阳将天际染成蜜色,冯广坪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田里即将成熟的麦穗,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作为方圆十里最勤劳的农场主,他总是亲自照料每一寸土地。竹犁在他手中稳稳前行,翻起湿润的泥土,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随风飘来。冯广坪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麦浪间,一抹艳丽的红影若隐若现。那抹红似火般热烈,在金黄的麦田中格外夺目。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身着赤色襦裙的女子从麦浪中走了出来。她的衣衫上绣着金丝勾勒的猫纹,衣袂随风轻扬,腰间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女子赤着一双如玉般的脚,脚趾圆润小巧,脚踝上系着的红绳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的乌发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衬得肌肤如凝脂般白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彩,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慵懒与魅惑。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灵动又神秘的气质。
冯广坪握着竹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跳也加快了几分。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这位公子,可是在耕作?”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冯广坪手中的竹犁。
冯广坪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正是,姑娘可是迷了路?”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抚过一旁的麦穗,“只是闲来逛逛,这田间景色倒是有趣。”说着,她忽然蹲下身子,指尖轻轻触碰泥土,“这泥土湿润,想必公子照料得很用心呢。”
冯广坪看着女子专注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种地本就是靠天吃饭,自然要多费些心思。”
女子闻言,抬头朝他甜甜一笑,那笑容仿佛带着魔力,让冯广坪心跳漏了一拍。“公子倒是实在人。”话音未落,她突然站起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对毛茸茸的猫耳,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日再会。”
还没等冯广坪反应过来,女子已转身跑开,红色的身影在麦浪中穿梭,惊起一群白鹭。她回头的最后一眼,带着几分狡黠与温柔,让冯广坪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田间那抹渐渐消失的红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蝉鸣撕开七月的热浪时,冯广坪扛着锄头往田埂深处走。新割的麦茬在烈日下泛着焦黄,空气里浮动着晒干的草香。他抹了把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银铃声,像雨打荷叶般清越。
麦浪突然分开一道金红相间的涟漪。红衣女子赤足踩过滚烫的田垄,裙摆扫过麦秸发出沙沙声响。她鬓边的银铃随着步伐轻晃,惊起藏在麦丛里的雀群。那抹艳红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格外灼眼,冯广坪眯起眼睛,看见女子耳后垂落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当心麦茬扎脚!”冯广坪脱口而出,说完又懊恼自己唐突。
女子闻声转身,琥珀色的瞳孔像浸在蜜里的琉璃珠,眼角尾梢凝着笑意:“公子又来怜香惜玉?”她提起裙摆转了个圈,赤色裙裾上金丝绣的狸花猫张牙舞爪,“你看,我的猫早替我探过路啦。”
冯广坪这才注意到她脚边蜷着团火红的毛球,狸花猫睁着与主人相似的竖瞳,懒洋洋地冲他甩了甩尾巴。他喉咙发紧,想起上次偶遇后,自己在田间反复描摹她踩过的脚印,却始终没再见过这抹红影。
“姑娘常来麦田?”话一出口,他就后悔问得笨拙。
“不常来。”醉梦红弯腰拾起落在麦秆上的银铃,发间茉莉香混着日头晒过的泥土气飘来,“只是惦记着有人说种地要靠天吃饭,特地来瞧瞧老天爷赏饭了没。”她指尖划过麦秆,饱满的麦穗簌簌落下金黄麦粒,“看来冯公子的地,比旁人都金贵些。”
冯广坪望着她指尖流转的霞光,忽然觉得喉间干涸。热浪裹着蝉鸣涌来,他却连擦汗的动作都变得僵硬。狸花猫不知何时跳上他的锄头,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手背,惊得他后退半步,撞得麦秆哗啦作响。
醉梦红笑得花枝乱颤,耳尖的猫耳跟着抖了抖:“原来农场主也怕猫?”她伸手唤回猫咪,转身时赤色披帛扫过冯广坪手背,“改日带些新鲜麦面来醉府,教你做比稻香还甜的糕点。”
待冯广坪回过神,只看见麦浪里远去的红影,和沾在锄头上的一缕茉莉香。风掠过空荡荡的田垄,卷起几粒金黄的麦种,沉甸甸地坠在他发烫的手背上。
秋分那日的风裹着桂子香掠过田埂,冯广坪正将新收的麦穗捆扎成垛。暮色给云层镶上金边,远处传来归鸟振翅声。他直起酸胀的腰,忽听得一阵银铃叮当——田垄尽头,那袭熟悉的赤色身影正踏着满地碎金走来,狸花猫蜷在她肩头,爪子懒洋洋勾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
“冯公子好兴致,独自偷闲?”醉梦红指尖捻起一穗麦子,琥珀色眼眸弯成月牙,赤色襦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裙裾上跃动的金丝狸猫仿佛要破布而出。她赤足踩过他刚翻整的土地,留下湿润的足印,“上次说的麦面,可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冯广坪喉结动了动,喉间泛起那日茉莉混着麦香的味道。他弯腰捧起新麦,麦芒擦过掌心的茧子:“特意留了最饱满的,只是不知姑娘要做什么糕点?”话音未落,肩头忽然一沉,狸花猫不知何时跳上他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耳际。
醉梦红伸手去够猫咪,发间茉莉香扑面而来:“馋嘴的小东西。”她指尖擦过冯广坪脖颈,惊得他后退半步,却撞翻了脚边的麦垛。金黄的麦穗倾泻而下,将两人笼在细碎的麦雨中。
“当心!”醉梦红眼疾手快拽住他衣袖,柔软的猫耳蹭过他手背。冯广坪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睫毛上沾着麦芒,琥珀色瞳孔里映着自己慌乱的模样。狸花猫在头顶“喵呜”叫了一声,惊得两人同时后退,却双双跌坐在麦堆里。
暮色彻底漫过天际时,醉梦红倚着麦垛轻笑,耳尖还沾着麦屑:“冯公子这手艺,怕是要把麦子都酿成酒了。”她拾起散落的银铃重新系好,起身时赤色披帛扫过冯广坪掌心,“明日酉时,醉府后门。若再忘,当心猫儿挠你。”
待冯广坪从麦堆里爬起,只看见月光下渐行渐远的红影,肩头还残留着茉莉与麦香交织的气息。夜风卷着几粒麦种钻进衣襟,像极了她临走时狡黠的眼神,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次日酉时,冯广坪怀里揣着精心筛选的麦面,站在醉府后门的垂花檐下。斜阳将雕花影投在青石板上,他望着门环上斑驳的铜绿,掌心沁出薄汗。忽听得门内传来银铃轻响,醉梦红赤足踏过门槛,赤色纱衣外披着件绣着金线猫爪的藕荷色披帛,发间茉莉换成了娇艳的红蔷薇。
“冯公子倒比猫儿还守时。”她指尖绕着披帛流苏,琥珀色眸子在暮色里流转着狡黠,身后跟着的狸花猫“嗷呜”一声跳上冯广坪肩头,爪子扒着他衣领直蹭。冯广坪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只觉颈间传来猫毛的酥痒,还有醉梦红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混着麦面的清香在鼻间萦绕。
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醉梦红将他引至后厨。灶台上早备好了石臼与蒸笼,窗边竹篮里躺着新鲜的桂花。“看好了。”她绾起衣袖,露出腕间红绳系着的银铃铛,抓起麦面的动作轻盈如猫,“先将面揉得像云朵般松软,再把桂花蜜酿的馅料……”
冯广坪学着她的样子伸手,却不小心沾了满手面粉。醉梦红瞥见他笨拙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猫耳随着笑声轻轻颤动:“原来种地的手,也会怕面团黏人?”她凑近手把手教他揉面,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手背,冯广坪只觉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连面粉洒在衣襟上都浑然不觉。
面团刚入蒸笼,后院忽然传来喧闹声。醉梦红耳朵动了动,神色一凛:“是六妹又闯祸了。”她转身欲走,却被冯广坪下意识拽住衣袖。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冯广坪慌忙松手,耳尖涨得通红:“我……我帮你照看糕点。”
醉梦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轻点他沾着面粉的鼻尖:“可别让猫儿偷吃了。”她转身时赤色裙摆扫过灶台,留下一串清脆的银铃声。冯广坪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又看看灶上冒着热气的蒸笼,狸花猫不知何时跳上灶台,正盯着蒸笼直晃尾巴,倒像是在催促他。
蒸笼的热气模糊了冯广坪的视线,他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添柴,耳尖却始终留意着后院动静。狸花猫蹲在案板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备好的桂花蜜,忽然弓起脊背炸毛——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六姐醉梦兰带着哭腔的辩解:“我真的只是想给南宫公子泡茶……”
“别碰那只茶杯!”醉梦红的声音裹挟着劲风掠过回廊。冯广坪心头一紧,正要起身查看,忽听得“哗啦”巨响,厨房的雕花窗被撞开,一团蓝影破窗而入。醉梦兰的蓝色襦裙沾满茶渍,发间的珍珠步摇歪斜,身后紧追而来的灰影却是只足有半人高的硕鼠,龇着獠牙发出“吱吱”怪叫。
“是食盒里的茯苓糕!”醉梦兰躲到冯广坪身后,揪住他的衣襟直发抖,“我不过偷吃了一块,它就……”话音未落,硕鼠已扑到灶台前,狸花猫“嗷呜”炸毛,却被醉梦红一把拎住后颈。
红衣女子赤足踩上案板,银铃在鬓边晃出残影:“老三的宠物又乱跑!”她指尖泛起幽红微光,对着硕鼠轻弹,却见那畜生突然灵巧地侧身,爪子掀翻蒸笼。雪白的蒸汽冲天而起,冯广坪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在朦胧白雾中瞥见醉梦红纵身跃起,赤色裙摆如火焰绽开,稳稳接住坠落的蒸笼。
“当心烫!”她足尖点过案几,将蒸笼抛向冯广坪。男人慌忙接住,掌心瞬间传来灼痛,却咬牙稳稳抱住。狸花猫趁机窜上硕鼠脊背又抓又挠,醉梦红凌空旋身,金丝绣的狸猫图案在暮色中流转,发间蔷薇花瓣簌簌飘落:“还不现出原形?”
硕鼠发出哀鸣,身形急速缩小,最终化作只灰扑扑的小老鼠,被醉梦红捏在指尖:“明日让三姐亲自来领。”她转头望向冯广坪,见他龇牙揉着掌心,琥珀色眼眸顿时盛满笑意,“原来农场主不怕硕鼠,只怕糕点烫手?”
冯广坪望着她发间歪斜的蔷薇,喉结动了动。醉梦红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尖:“倒是个实心眼的。”她指尖掠过他掌心烫伤处,幽红微光一闪而逝,疼痛瞬间消散,“走,去前院吹吹风,六妹自会收拾残局。”
夜色初临时,两人并肩坐在醉府前庭的太湖石上。冯广坪望着远处灯火摇曳的宛城,手里攥着块还温热的桂花糕——方才慌乱间,竟无一块糕点变形。醉梦红晃着赤足哼着小调,狸花猫蜷在她膝头打盹,银铃声混着桂花香,在月光里织成张温柔的网。
夜风忽然转凉,将湖面的雾气吹成薄薄轻纱。醉梦红忽然打了个轻颤,耳尖的猫耳也跟着抖了抖。冯广坪见状,下意识要脱下外衫,却想起自己白日劳作,身上衣物早已沾满尘土麦屑,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在犯什么傻?”醉梦红眼尖,瞧破了他的窘迫,指尖勾住他袖口轻轻一拽。冯广坪猝不及防往前栽去,鼻尖险些撞上她发间晃动的银铃,惊得狸花猫“喵呜”一声跳开。女子却不躲不闪,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天上初升的月牙,嘴角噙着狡黠的笑:“农场主的外衫舍不得给,借个肩膀总可以吧?”
话音未落,她已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冯广坪只觉颈侧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醉梦红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混着方才糕点的甜腻气息,将他整个人裹住。远处传来醉府丫鬟们收拾残局的细碎声响,间或夹杂着六姐醉梦兰的道歉声,可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女子发间垂落的蔷薇花瓣,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你听。”醉梦红忽然轻声开口,指尖指向夜空。冯广坪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云层散开,万千星辰如同撒落湖面的碎银,在墨色天幕上闪烁。“我小时候总爱爬到屋顶看星星,”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尾音微微上扬,“后来才知道,原来地上也有会发光的东西。”
冯广坪喉结动了动,却不知如何接话。醉梦红抬起头,发丝扫过他下巴,痒得他浑身发麻:“喂,木头人,你说田里的萤火虫,和天上的星星,哪个更亮?”不等他回答,她已自顾自轻笑起来,猫耳蹭过他脸颊:“罢了罢了,明日带你去芦苇荡看萤火虫,要是敢打瞌睡,当心我放狸花猫挠你脚心。”
正说着,后院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紧接着是八妹醉梦熙中气十足的喊声:“哥!这招连环腿我又精进了!”冯广坪被惊得一激灵,怀里的醉梦红却笑得直不起腰,银铃晃出清脆的乱音:“八成是她又缠着觅风对练了。”她直起身子,赤色裙摆扫过他的手背,“走吧,再待下去,怕是连月亮都要被她们的动静吓跑了。”
两人沿着湖畔往醉府后门走去,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冯广坪望着身旁女子发间跃动的红蔷薇,忽然觉得,比起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辰,此刻身边这抹跳动的红色,才是他最想留住的光。行至垂花门时,醉梦红忽然停住脚步,指尖勾住冯广坪的衣角轻轻摇晃,像极了撒娇的猫儿。檐角的铜铃被风掀起清响,与她鬓边银铃的叮咚声缠作一团。“明日未时,带着新割的芦苇来。”她仰头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星光,“九妹说要编鱼灯,说是能引来……”话未说完,后院又传来醉梦熙练武时的吆喝,惊飞了栖在槐树上的夜枭。
冯广坪望着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鬼使神差地抬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时,醉梦红的猫耳突然立起,又迅速耷拉下来,像朵被露水压弯的花。“冯公子这是学坏了?”她歪着头轻笑,发间蔷薇的香气混着夜风扑进他鼻间,“敢偷摸猫的耳朵?”
话音未落,巷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着靛蓝短打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见着醉梦红便躬身行礼:“五小姐,老爷说……说夫子明日要来家中讲学,让您早些歇息。”醉梦红的猫耳不耐烦地抖了抖,嘟囔着“又要听之乎者也”,却还是松开拽着冯广坪衣角的手。
“那便明日见。”她转身时,赤色披帛扫过冯广坪手背,留下一道微痒的触感。狸花猫不知从何处窜出,蹲在她肩头冲冯广坪“喵”了一声,像是在道别。冯广坪望着那抹红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低头看见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朵干枯的蔷薇花瓣,边缘泛着微微的褐色,却依旧固执地保留着盛放时的形状。
归途上,蟋蟀在田埂间低鸣,月光将麦茬的影子拉得歪斜。冯广坪攥着花瓣的手微微发烫,想起醉梦红靠在他肩头时柔软的体温,还有她眼眸里晃动的星光。远处的宛城灯火渐次熄灭,唯有醉府的灯笼还亮着,像散落在人间的星星。他忽然期待起明日未时的到来,期待着芦苇荡里的鱼灯,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翌日未时,冯广坪顶着日头穿过芦苇荡,肩头的竹筐里塞满新割的青苇。蝉鸣声铺天盖地,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却半步不敢停歇——昨夜辗转反侧时,醉梦红倚在他肩头的模样总在眼前晃悠,连带着筐里的芦苇都似沾了茉莉香。
转过九曲回廊,醉府后院飘来清甜的糯米香。醉梦红正蹲在井边,赤足浸在青砖缝隙渗出的凉水里,红衣下摆随意撩起一角,露出一截系着红绳的脚踝。她手里攥着半片荷叶,正往陶罐里舀井水,见冯广坪走来,琥珀色眼睛顿时亮如琉璃:“木头人,你再不来,九妹的鱼灯可要拿烂草扎了!”
竹筐刚落地,狸花猫“嗖”地窜出来,爪子勾住冯广坪裤脚直往上爬。醉梦红笑得前仰后合,耳尖的猫耳抖个不停:“莫怕,它是惦记你筐里的小鱼干。”话音未落,屋内忽然传来清脆的水花声,九妹醉梦泠探出头来,粉衣上还沾着水渍:“五姐!你又偷偷喂猫!”
“就喂就喂。”醉梦红吐了吐舌尖,利落地翻身站起,银铃撞出一串欢响。她从廊下取出竹篾,指尖翻飞间已编出鱼灯骨架,赤色披帛垂落如流霞,在青苇堆里格外耀眼。冯广坪学着她的样子将苇条弯折,笨拙的动作惹得醉梦红时不时伸手纠正,温热的指尖擦过他手背,惊得他差点扎了手指。
“当心。”醉梦红忽然凑近,吹气替他吹开眼前的苇絮。冯广坪僵在原地,闻着她发间混着井水的茉莉香,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正慌乱间,院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大笑:“好你个觅风,竟敢偷袭!”紧接着是兵器相撞的脆响,惊得狸花猫炸着毛窜上树梢。
醉梦红无奈地摇头,往鱼灯骨架上糊染成粉色的纱纸:“八成又是八妹缠着人切磋。”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将未完工的鱼灯塞进冯广坪怀里,“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输家要背对方绕湖跑三圈。”
夕阳将湖面染成蜜糖色时,醉府后院飘出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冯广坪背着耍赖的醉梦红往湖畔跑,听着怀中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感受着她环在自己脖颈间的手臂的温度。芦苇荡里的风裹着荷香掠过,惊起一群白鹭,他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风景,此刻正妥帖地安放在他背上。绕湖跑到第二圈时,冯广坪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可背上的醉梦红却像不知疲倦的猫儿,一边晃着赤足,一边伸手去够路边低垂的柳枝,鬓边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快点快点,”她趴在冯广坪耳边轻声催促,温热的气息扫过他泛红的耳垂,“八妹他们就快追上来了。”
果然,身后传来醉梦熙爽朗的大笑:“五姐,冯大哥这是要累瘫了!不如认输吧!”话音未落,觅风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当心些,莫摔着了。”冯广坪咬了咬牙,加快脚步,惹得醉梦红咯咯直笑,双臂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暮色渐浓时,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回到醉府后院。醉梦泠正蹲在地上摆弄编好的鱼灯,粉衣上还沾着几片芦苇叶。“可算回来了,”她仰起头,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快来试试能不能点着。”
醉梦红从冯广坪背上跳下来,裙摆扬起的风带落他肩头的一片柳叶。她蹲在妹妹身边,指尖凝出幽红的微光,轻轻点在鱼灯里的烛芯上。火苗“噗”地窜起,映得粉色纱纸泛起柔和的光晕,将她的侧脸染成暖橘色。“真好看。”冯广坪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有些窘迫,慌忙低头去整理筐里散落的芦苇。
“那就送给你啦。”醉梦红将鱼灯塞进他手里,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明日中元节,提着它来湖心亭,我们放灯去。”她起身时,发间的蔷薇不知何时掉了,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衬得整个人愈发灵动。
这时,院角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六姐醉梦兰的惊呼:“别跑!那是南宫公子送的砚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灰影闪电般窜过回廊——正是前日那只硕鼠,嘴里叼着块墨锭,身后还跟着举着扫帚追赶的三姐醉梦艾,绿色裙摆扫过满地瓷片,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大叫:“抓老鼠!抓老鼠!”
醉梦红笑得直不起腰,猫耳跟着一抖一抖:“今晚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她转头望向冯广坪,烛火在她眼底跳跃,“明日记得早些来,可别让我这只猫等急了。”说完,她赤足踩着满地月光跑开,赤色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只留下冯广坪站在原地,手里的鱼灯温暖而明亮。
中元夜的湖心亭浸在薄雾里,水面浮着盏盏河灯,宛如坠落人间的星子。冯广坪攥着那盏粉色鱼灯候在石阶旁,粗布衣襟上还沾着白日里割芦苇的草屑。远处传来丝竹声,混着孩童放灯的笑闹,却盖不住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忽有银铃声自九曲桥那头传来,惊起栖息在荷丛中的白鹭。醉梦红踏着月光而来,赤色襦裙换成了绣着金线猫纹的纱衣,发间别着三两点萤石,随着步伐闪烁微光。她赤足踩过湿润的石板,脚踝红绳上的铃铛轻轻摇晃:“我还以为你被田里的麦怪叼走了。”
“怎会……”冯广坪喉结发紧,见她裙摆沾着露水,下意识伸手要替她掸去,却在半空僵住。醉梦红狡黠地歪头,猫耳蹭过他手背:“木头人也学会怜香惜玉了?”她指尖凝出幽红火焰,将鱼灯烛芯点亮,暖光映得她琥珀色瞳孔泛起涟漪。
湖面忽然泛起涟漪,九妹醉梦泠从水中探出头,粉衣湿漉漉地贴着脊背,手里抱着盏鲤鱼灯:“五姐!三哥四哥在对岸放莲花灯,把整片湖水都染红啦!”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醉梦熙的呼喊,伴着兵器相撞的清响——八妹正与觅风在画舫上比试,白衣翻飞间惊起满湖碎月。
醉梦红将鱼灯轻轻放进水里,赤足蹲在石阶边,倒影与河灯在波光里融为一体。“小时候总觉得放灯无趣,”她伸手拨弄水面,惊散几尾游鱼,“直到遇见你才知道,原来看河灯的人,比灯还要好看。”她转头望他,发间萤石映得眉眼温柔,倒比往日多了几分少见的羞涩。
冯广坪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正要开口,湖心突然炸开绚烂的烟花。金红的火星坠落湖面,醉梦红的猫耳瞬间立起,眼底映着漫天华彩。她兴奋地拽住他衣袖,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快看!是七妹的狐火!”
对岸传来醉梦紫银铃般的笑声,紫色狐火在空中凝成狐狸形状,与河灯交相辉映。冯广坪望着身旁女子雀跃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江南最盛的烟火,也不及她此刻眼角眉梢的笑意。夜风裹着荷香拂过,他悄悄往她身边挪了半寸,看着水中相依的倒影,将未说出口的话,都揉进了这中元夜的月色里。
烟花散尽时,湖面飘来几片烧焦的花瓣。醉梦红忽然打了个喷嚏,猫耳耷拉下来,揉着鼻子嘟囔:“七妹的狐火看着热闹,就是呛得慌。”冯广坪见状,解下外衫想披在她肩头,又怕唐突,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木头人又犯傻了?”醉梦红狡黠一笑,主动钻进他臂弯,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胸口,“麦香比狐火好闻多了。”她的发间萤石簌簌掉落,沾在冯广坪衣襟上,宛如撒落的星辰。远处画舫传来醉梦熙的欢呼声,夹杂着兵器相撞的脆响,惊得满湖河灯随波摇晃。
“五姐!快来救我!”九妹醉梦泠突然从水里探出头,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四哥用蛇阵拦我鱼灯!”话音未落,水面漾开青影,四姐醉梦青的青色裙摆若隐若现,袖中甩出藤蔓缠住醉梦泠的手腕。醉梦红笑得前俯后仰,耳尖的猫耳跟着乱颤:“青儿又捉弄小泠,当心被爹罚抄《女诫》!”
湖心突然传来“噗通”巨响,惊起成群白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八妹醉梦熙将觅风踹落水中,白色劲装翻飞如蝶,站在画舫船头叉腰大笑:“认输了吗?”浑身湿透的觅风抹了把脸,无奈摇头:“早该料到你不讲武德!”
醉梦红拽着冯广坪往湖边走,赤色裙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青草。“我们也去捣乱。”她眼中闪过狡黠,指尖凝出幽红微光,轻轻点在冯广坪掌心,“握着灯别松手,看我的。”随着她手腕翻转,水中的鱼灯突然集体转向,拖着流光般的尾焰,将湖面搅成一片绚烂的红绸。
夜色渐深时,醉府的丫鬟举着灯笼来寻。醉梦红倚在冯广坪肩头,打着哈欠像只困倦的猫儿:“明日……再来放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消散在晚风里。冯广坪望着她熟睡的侧脸,月光为她镀上银边,耳尖的猫耳还在轻轻颤动。他小心地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心跳声混着远处的丝竹,在中元夜的湖面上久久回荡。
晨光初露时,冯广坪揉着发酸的肩膀从竹椅上起身。昨夜他半抱着熟睡的醉梦红,守了整整一夜,生怕惊动了她蜷在怀中的猫儿姿态。怀中的人儿睫毛轻颤,琥珀色眼眸朦胧睁开,尾音带着未醒的慵懒:“早稻该抽穗了吧?”
冯广坪喉结滚动,望着她发间凌乱的萤石,想起昨夜她指尖轻点水面操控鱼灯的模样。“再过三日就能收割。”他话音未落,醉梦红已灵巧地翻身坐起,赤足踩过满地灯笼的残影,裙摆扫过露水打湿的石板,惊起几只早起的麻雀。
“那正好!”她转身时,金丝绣的狸猫在朝阳下泛着微光,“爹说新麦要磨粉酿酒,我去帮你割稻子。”话毕,不等冯广坪阻拦,已像团火焰般窜向田间小路。晨雾未散,冯广坪望着那抹艳红在稻浪间穿梭,恍惚又回到初见那日。
田埂上很快响起银铃与镰刀交错的声响。醉梦红将裙摆随意扎起,露出系着红绳的小腿,动作利落得像只灵巧的猫儿。“冯公子这双手,”她忽然凑近,鼻尖沾着稻穗碎屑,“既能握锄头,又能编鱼灯,倒比猫爪还管用。”说罢狡黠一笑,耳尖的猫耳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远处传来醉府丫鬟的呼喊,惊得醉梦红手中镰刀微顿。“怕是二姐又在催我喝补汤。”她皱着鼻子嘟囔,却仍不忘将割下的稻穗捆扎整齐。冯广坪望着她认真的侧脸,晨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突然想起昨夜她在烟花下说的话,心跳不自觉加快。
“明日寅时,”醉梦红将最后一捆稻穗丢进牛车,转身时发丝被风吹散,“来醉府后厨,教你做猫耳朵酥。”她眨了眨眼,不等冯广坪回应,已踩着满地碎金般的稻叶跑远,赤色身影渐渐融入朝阳,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车斗里还带着晨露的稻穗。
寅时的天光还未刺破薄雾,冯广坪已抱着新碾的麦粉站在醉府后厨门前。门虚掩着,飘出若有若无的甜香,混着醉梦红哼的小调。他轻叩门板,门应声而开,红衣女子正踮脚够墙上挂着的竹筛,赤足踩在木凳上,猫耳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来得正好!”醉梦红转头笑,发间茉莉沾着晨露,“帮我把麦芽糖化开。”她跳下凳子时裙摆飞扬,金丝绣的狸猫仿佛要跃出布料。冯广坪瞥见灶台上摆着的模具——竟是猫爪形状的铜模,边缘还刻着细小的铃铛纹路。
铁锅里的麦芽糖渐渐融化成琥珀色,醉梦红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手背:“小心,别熬焦了。”她的指尖点在他握着木勺的手上,幽红微光一闪,糖浆瞬间泛起细腻的泡沫。冯广坪喉头发紧,余光瞥见她耳尖泛红,连带着鬓边银铃都晃得慌乱。
正当两人专注熬糖时,后院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醉梦红耳朵动了动,无奈叹气:“八成是八妹又在练剑砍坏了篱笆。”话音未落,醉梦熙的声音已穿透回廊:“五姐!借你厨房躲躲!觅风那呆子非要和我比蒙眼拆招!”
白色身影裹挟着劲风撞开厨房门,醉梦熙的剑穗扫翻了案上的芝麻罐。紧随其后的觅风举着木剑刹住脚步,俊脸涨得通红:“别跑!我还没使出真本事!”醉梦红叉腰挡在灶前,猫耳竖起:“要打去湖边!别碰我的猫耳朵酥!”
混乱间,麦芽糖突然沸腾溢出,冯广坪慌忙去扶铁锅。醉梦红眼疾手快抓起面团,却因躲避飞溅的糖浆踉跄半步。冯广坪本能地伸手揽住她腰肢,两人跌坐在麦粉堆里。醉梦红仰头望他,琥珀色瞳孔映着灶火,发丝间落满雪白的面粉,像撒了层月光。
“冯公子这护食的模样,”她忽然轻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喉结,“倒比我家狸猫还凶。”院外传来醉梦熙的笑骂,和觅风踩碎瓷碗的脆响,但此刻冯广坪只听得见怀中女子的心跳,混着麦芽糖的甜香,在晨雾未散的厨房里,酿成比糖更浓的蜜。
晨光穿透窗棂时,厨房地上的麦粉已被踩出凌乱的脚印。醉梦熙与觅风不知何时已溜走,只留下满地狼藉。醉梦红歪头看着冯广坪沾满面颊的面粉,突然“噗嗤”笑出声,猫耳抖得像振翅的蝶:“原来农场主也会变雪娃娃?”
她伸手去擦他脸上的面粉,指尖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顿住。冯广坪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呼吸间尽是茉莉混着麦香的气息。正当气氛凝滞时,后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七妹醉梦紫的声音先一步飘进来:“五姐!爹说夫子提前来了,让你快……”
紫色身影撞开厨房门,醉梦紫眨了眨狐狸眼,忽然促狭地笑起来:“呀,打扰五姐和冯公子‘共舞’了?”醉梦红耳尖瞬间通红,像只炸毛的猫般跳起来:“就你话多!还不快帮着收拾!”她转身时,赤色裙摆扫过冯广坪发烫的手背,带落几粒黏在衣料上的麦芽糖碎。
三人刚把灶台归置整齐,前厅传来醉合德浑厚的嗓音。醉梦红冲冯广坪使了个眼色,踮脚从梁上取下猫爪模具:“藏好,下次再做。”她将模具塞进他怀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戌时,老地方。”说完,踩着银铃声跑远,红衣消失在回廊转角。
冯广坪低头看着怀中的模具,铜质的猫爪边缘还残留着醉梦红的温度。院外传来八妹练武的吆喝,和九妹在湖边戏水的笑声,混着厨房飘出的零星甜香。他小心翼翼收好模具,忽然觉得,这充满烟火气的喧闹,竟比任何田园风光都要令人心安。
戌时的晚霞把西子湖染成胭脂色,冯广坪抱着藏好的猫爪模具,踩着醉府后院荒废的竹篱笆赶来。月光还未爬上屋檐,却见醉梦红已倚在老歪脖子槐树上,赤足晃悠着踢落几片枯叶,赤色裙摆上金线绣的狸猫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等得猫儿都要睡着了。”她翻身跃下,鬓边银铃惊飞了停在枝头的夜枭。冯广坪这才看清她今日换了件石榴红纱衣,半透明的衣袖下,腕间红绳系着的铃铛随着动作轻响。醉梦红突然凑近,茉莉香混着晚风扑面而来:“猜猜我带了什么?”
不等他回答,女子已从身后掏出个油纸包。剥开层层油纸,露出几块造型精巧的猫耳朵酥,金黄的酥皮上还撒着细碎的糖霜。“背着二姐偷藏的麦芽糖,”醉梦红狡黠地眨眼,猫耳得意地抖了抖,“快尝尝,有没有比你田里的麦穗甜?”
冯广坪接过一块,指尖不小心擦过她微凉的手背。酥皮在齿间碎裂的瞬间,甜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比他尝过的任何点心都要绵密。醉梦红托腮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木头人也会笑?原来甜到心坎里是这副模样。”
话音未落,湖面突然传来水花炸裂声。九妹醉梦泠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水里冒出来,怀里还抱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五姐!四哥又用藤蔓拦我捕鱼!”紧接着,青色人影破水而出,醉梦青甩了甩长发,发间还缠着水藻:“谁让你总偷摸去深水区!”
醉梦红无奈地摇头,正要开口,后院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和醉梦兰的尖叫:“南宫公子送我的蓝釉瓶!”灰影闪过墙头,正是那只闯祸的硕鼠,嘴里叼着半块桂花糕。冯广坪下意识护着她往后退,却撞上树干,醉梦红被他圈在怀里,耳尖泛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冯公子这是要学树懒抱树?”她仰起头笑,睫毛扫过他下巴。远处传来醉梦熙练武的吆喝,和七妹狐火炸开的绚丽光芒,可冯广坪的目光却定在怀中女子发间晃动的茉莉上——在这片喧闹里,他忽然觉得,若能这样护着她躲过每只“硕鼠”,每一次水花,即便日子再琐碎,也成了江南最珍贵的风景。
夜色渐深,西子湖畔的蛙鸣与蝉声此起彼伏。醉梦红倚在冯广坪肩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他衣襟上的线头,忽然轻叹一声:“说起来,自从遇见你,日子倒比往日有趣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在冯广坪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正当两人沉浸在静谧的氛围中时,远处的竹林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醉梦红耳朵瞬间竖起,警觉地坐直身子。月光下,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竟是八妹醉梦熙,白色劲装沾满泥浆,发辫也散了一半。
“五姐!救命!”醉梦熙看到两人,仿佛看到救星,一把抓住醉梦红的衣袖,“我不过是想试试新练的招式,谁知道竟惹恼了山中的狼王,现在整个狼群都追着我不放!”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
冯广坪眉头紧皱,下意识将醉梦红护在身后。醉梦红却不慌不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慌什么,不就是几只狼?看姐姐我……”话未说完,竹林中已窜出七八匹体型壮硕的灰狼,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獠牙间泛着寒光。
醉梦熙立刻拔出腰间长剑,摆出迎战的架势。醉梦红却轻轻抬手,指尖泛起幽红的光芒。奇怪的是,原本凶神恶煞的狼群在看到她的瞬间,竟集体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嚎,仿佛在示弱。为首的狼王甚至低下头,恭敬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这……这是怎么回事?”醉梦熙目瞪口呆,冯广坪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醉梦红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猫耳高高竖起:“别忘了,猫科动物在兽类中可是有些威望的。”她转头看向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八妹,“说吧,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醉梦熙讪讪地挠了挠头:“我……我就是觉得狼王的皮毛特别适合做披风……”“胡闹!”醉梦红瞪了她一眼,“还不快给狼王道歉!”醉梦熙虽不情愿,却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对着狼王抱拳行礼:“对不住了,是我鲁莽,多有得罪!”
狼王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仰头长嚎一声,带着狼群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危机解除,醉梦熙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还是五姐厉害!”醉梦红白了她一眼:“下次再敢惹是生非,小心我告诉爹!”
这时,远处传来醉府丫鬟的呼喊声:“五小姐!八小姐!老爷叫你们回去呢!”醉梦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对冯广坪笑道:“走吧,明日再来做猫耳朵酥。”冯广坪望着她明亮的眼眸,心中满是温柔,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醉梦熙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英勇事迹”,醉梦红时不时调侃几句,银铃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冯广坪看着身旁热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或许这就是平凡的幸福,琐碎却温暖,简单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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