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7 裹糖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六姐醉梦兰绾着靛蓝裙裾,在灶台前将麦芽与糯米熬煮的金黄糖稀反复拉扯,氤氲甜香里,南宫润执竹筷小心裹住她指尖滴落的糖汁,玉色长衫沾了星星点点的糖霜,像落了满身月光。

灶火映得青砖染金,醉梦兰靛蓝裙裾扫过青石地面,指尖缠绕的糖丝在暖风中泛起琥珀色光晕。南宫润执起檀木杵轻搅沸腾的糖稀,看少女耳坠随动作轻晃,恍惚间竟分不清满室甜香,是来自饴糖,还是眼前人的笑靥。

暮色给宛城西子湖镀上一层琥珀色,醉府后院的雕花窗棂筛进细碎霞光,将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剪作斑驳剪影。醉梦兰踮着脚尖搅动陶瓮里的麦芽与糯米,靛蓝裙裾上绣着的银线鼠尾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发间茉莉沾了糖香,在暖风中微微颤动。她生得眉眼灵动,眼尾那颗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像是点在春水上的胭脂。

"当心烫着。"南宫润将青瓷碗推近几分,玉色长衫下摆扫过青砖地,腕间羊脂玉镯撞出清响。这位书香门第的少爷束着墨玉发冠,眉目清朗如工笔勾勒,此刻却因专注而微微蹙起眉峰。他伸手扶住陶瓮边沿,袖中飘出淡淡的墨香,与满室甜腻的糖香混作奇特的味道。

醉梦兰仰头冲他狡黠一笑,指尖捏起一缕金黄糖稀:"润哥哥且看!"话音未落,糖丝突然断裂,一滴滚烫的糖汁坠向她手背。南宫润几乎本能地握住她手腕,竹筷灵巧一卷,将滴落的糖汁尽数裹住。"胡闹。"他佯装生气地轻斥,却在触及少女湿漉漉的眼睛时,语气软成一汪春水,"若伤了手,明日怎还能翻墙去书斋偷听先生讲学?"

醉梦兰吐了吐舌尖,任由他用丝帕擦拭手背,忽然瞥见他衣襟上沾着的糖霜:"呀!公子的衣裳成了雪夜梅花图。"她踮脚去够那片糖渍,发间茉莉擦过南宫润下颌,引得他耳尖泛红。

陶瓮里的糖稀咕嘟作响,泛起细密的金泡。南宫润转身取过竹铲,却见少女已经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了块新柴。火光映亮她侧颜,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小时候二姐说,熬糖要守足三个时辰,火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弱,就像......"她突然噤声,耳尖泛红。

"就像什么?"南宫润将熬好的糖稀倒入木模,余光却牢牢锁着她的反应。

"就像......"醉梦兰鼓着腮帮子将柴推进去,"就像我等你从书院回来,等得太久怕凉了心,等得太急又怕误了时辰。"话一出口,她慌忙捂住嘴,却见南宫润的笑意漫过眼底,在糖霜点缀的衣襟上碎成星子。

窗外,暮色更深了几分,西子湖传来画舫的琵琶声。醉梦兰望着木模里渐渐成型的饴糖,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甜的滋味,大概不是舌尖的蜜,而是此刻身旁人眼底的温柔。

忽有晚风穿堂而过,灶膛里的火苗猛地窜高,将青砖地照得如同浸在流金里。醉梦兰提起靛蓝裙裾旋身去掩窗,绣着银线鼠纹的裙角扫过灶台边的陶罐,叮咚撞出清脆声响。她耳垂上的青玉坠子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恰似西子湖粼粼的水波。

“当心别烫着。”南宫润话音未落,便见醉梦兰已经踮脚去够高处的木勺,露出一截裹着蓝绸的纤细手腕。他忙丢下檀木杵,长臂一揽将人稳稳扶住,玉冠上的流苏扫过少女发顶,惊起一阵茉莉香。“总这般毛手毛脚。”他假意嗔怪,掌心却不自觉地收紧,生怕怀中的人摔着。

醉梦兰歪头冲他笑,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愈发鲜艳:“润哥哥又小瞧我,当年偷爬你家藏书阁的槐树枝,我可是比猫儿还利索。”她边说边伸手去搅糖稀,指尖很快缠上晶莹的糖丝,在暮色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晕,“倒是你,拿惯了毛笔的手,搅糖可还使得?”

南宫润执起檀木杵轻轻搅动陶瓮,看着沸腾的糖稀翻涌成金色浪花。他想起初见时,醉梦兰也是这般灵动模样——藏在书斋窗外的梧桐树上,靛蓝裙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还攥着半块偷来的桂花糕。此刻少女倚在灶台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倒比书院里那些工笔仕女图还要鲜活三分。

“在想什么?”醉梦兰突然凑近,糖丝险些黏上他的衣襟。南宫润慌忙后退,却撞翻了案头的桂花蜜罐。金黄的蜜浆漫过案板,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醉梦兰弯腰去捡蜜罐,发丝垂落肩头,南宫润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触到温热的耳垂,惊得两人皆是一怔。

“原来六姐在这儿偷闲!”清脆的女声突然从院外传来。醉梦兰慌忙站直身子,却见八妹醉梦熙提着木剑闯进来,白色衣摆沾着草屑,“爹说西市新开了画舫,让我们去瞧瞧......”她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在两人绯红的脸上转了一圈,突然促狭地笑起来,“哟,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醉梦兰抓起半块饴糖砸过去:“再胡说,便让润哥哥教你临十遍《女诫》!”南宫润闻言也跟着笑,袖中不经意间露出半截蓝绸帕子,正是方才替醉梦兰擦手的那方,此刻已沾了星星点点的糖渍,倒像是绣着碎金的夜。

醉梦熙的笑声惊飞了院角竹枝上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搅碎了满院暮色。醉梦兰脸颊发烫,弯腰拾起滚落在地的饴糖,余光瞥见南宫润正用袖口遮掩嘴角的笑意,那抹藏不住的温柔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八妹且慢!”醉梦兰突然叫住转身欲走的醉梦熙,将刚成型的饴糖掰下一角递过去,“尝尝新做的,放了桂花蜜,比西市的糖人还香甜。”靛蓝衣袖滑落时,露出腕间细银链系着的青玉鼠形坠子——正是去年上元节,南宫润在灯会上为她赢来的小玩意儿。

醉梦熙挑眉接过,故意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六姐往日最是小气,今日倒是大方。”咬下糖块的瞬间,她突然夸张地捂嘴:“哎呀,甜得牙都要掉了,莫不是掺了六姐的......”话未说完,便被醉梦兰追着满院子跑,裙摆带起的风掀翻了灶台边晾晒的茉莉花瓣。

南宫润倚着门框轻笑,目光追随着少女灵动的身影。他想起前日在书斋,醉梦兰蜷在窗棂上,一边偷看他习字,一边掰着糕点喂檐下的灰雀,靛蓝裙摆垂落如瀑,惊得老先生以为是哪家仙子落凡尘。此刻她追着妹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发丝凌乱却笑得灿烂,比书院墙上那幅《踏春图》还要鲜活百倍。

“润哥哥!快来评评理!”醉梦兰突然拽着他的衣袖,发间茉莉蹭过他手背,“八妹说我做的饴糖像石头!”她仰起脸时,眼尾朱砂痣随着控诉的神情轻轻颤动,分明是在恶人先告状。

南宫润忍住笑意,从陶瓮里挑出一缕最晶莹的糖丝,在暮色里拉出长长的弧线:“这般通透的琥珀光,怕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露也比不上。”他说着将糖丝轻轻绕在醉梦兰指尖,“只是某人做糖时总爱分心,若是被糖稀烫着......”

“就知道润哥哥最护着六姐!”醉梦熙佯装不满地跺脚,木剑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明日我便去告诉爹娘,说你们......”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母亲唤用晚膳的声音。

暮色彻底漫过雕花窗棂,醉梦兰低头看着指尖缠绕的糖丝,忽然觉得这缠绕的甜意,竟比西子湖的月色还要醉人。南宫润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发簪,玉冠流苏扫过她耳际时,轻声道:“明日我带新得的《糖霜谱》来,教你做汴京最时兴的花样。”

晚风再次穿堂而过,带着饴糖的甜香和茉莉的清芬,将两人的身影在青砖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正当醉梦兰耳尖泛红时,院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九妹醉梦泠提着裙摆跑进来,粉色罗裙上绣着的银线鱼尾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急促的呼吸轻颤:“六姐!二姐说灶房的麦芽糖......”话未说完,她便被满室甜香勾得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在醉梦兰与南宫润交叠的手背上,突然捂住嘴憋出个促狭的笑。

醉梦兰慌忙抽回手,糖丝“啪”地弹在南宫润的袖口。他低头看着那点金黄糖渍,想起方才指尖残留的温度,心跳陡然加快,耳后泛起薄红,却故作镇定地用袖口擦拭:“倒像是给玉色衣裳添了朵秋菊。”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醉梦泠晃着手中的荷叶包凑近灶台:“我从集市带了新熬的桂花酱!”她掀开油纸,浓郁的甜香混着桂花香瞬间漫开,“二姐说拿来做糖馅最好,还说......”少女突然压低声音,朝醉梦兰眨眨眼,“说六姐和南宫公子这般投契,倒该把灶台当书桌,往后日日都能红袖添香。”

醉梦兰抓起一把茉莉花瓣往妹妹身上撒去:“就你嘴贫!当心明日被爹抓去背《女诫》!”话虽凶,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转头看向南宫润,见他正专注地将桂花酱缓缓倒入糖稀,玉色长衫被灶火映得发烫,侧脸轮廓如同书院墙上的石刻般温润。

“搅糖要顺着一个方向。”南宫润忽然开口,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暖意,“就像......”他顿了顿,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就像我日日盼着来醉府,即便隔着几条长街,也总能顺着心里的路寻到你。”

这话惊得醉梦兰手中的木勺“当啷”落地,清脆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归燕。醉梦泠捂着脸笑作一团,粉色裙摆扫过满地茉莉:“我这就去告诉大姐,六姐和南宫公子把糖熬得比蜜还甜!”说着便像条灵巧的小鱼,提着裙摆跑出了院门。

暮色渐浓,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醉梦兰弯腰捡木勺时,发间茉莉被南宫润轻轻接住。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满室甜香突然变得滚烫,比那沸腾的糖稀更灼人。她抬眼望去,正撞进南宫润温柔的目光里,仿佛整个江南的暮色都融进了那双眸中。

醉梦兰耳尖发烫,慌乱间转身去取案上的模具,靛蓝裙裾扫过墙角的竹篾筐,惊起一阵细碎的茉莉花瓣。南宫润望着她低垂的脖颈,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手中檀木杵搅动糖稀的节奏都乱了半拍。灶火突然蹿起,映得她耳后的绒毛都镀上金边,倒比书院里那些工笔仕女图还要鲜活。

“这桂花酱得趁着热融进去。”醉梦兰声音发颤,却仍强装镇定地接过瓷碗。她俯身时,发间银簪垂落的珍珠正巧碰到南宫润手背,惊得两人同时后退半步。糖稀在陶瓮里咕嘟作响,气泡炸开的瞬间,溅起几点金色糖珠,不偏不倚落在醉梦兰腕间的青玉鼠坠上。

“当心!”南宫润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她手腕,温热的指腹擦过冰凉的玉坠。醉梦兰抬头的刹那,四目相对,窗外的暮色突然变得粘稠,裹着满室甜香将两人困在方寸之间。她看着南宫润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想起去年初雪时,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替她扫去肩头积雪。

“六姐!三姐说......”七妹醉梦紫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醉梦兰猛地抽回手。紫罗裙翻飞间,醉梦紫已提着裙摆跨进门槛,发间狐狸形状的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瞥见两人绯红的脸,狡黠地眨了眨眼:“原来在偷偷做糖,也不叫上姐妹们尝尝鲜?”

南宫润慌忙转身整理案几,玉冠流苏晃得有些凌乱:“是我央梦兰姑娘教我制糖,倒叫七姑娘见笑了。”他指尖还残留着醉梦兰腕间的温度,耳后传来少女低低的轻笑,像春溪漫过青石,痒得人心慌。

醉梦紫凑近陶瓮深吸一口气:“这香气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她突然伸手蘸了点糖稀,却故意在递向嘴边时“不小心”滴在醉梦兰裙摆上,“哎呀,弄脏六姐的衣裳了,不如让南宫公子赔件新的?”

醉梦兰脸颊烧得通红,抓起沾着糖渍的裙摆要追,却被南宫润拦住。他从袖中取出一方蓝绸帕子,蹲下身时,发冠上的墨玉几乎要碰到她的裙角:“当心踩了糖渍滑倒。”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檐下的燕,却在醉梦兰耳中炸开惊雷。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暮色彻底浓稠如墨。醉梦紫倚在门框上看着两人,突然捂嘴笑出声来:“再不收手,这糖可要熬成明日的朝霞了。”她转身时,紫裙上的银线狐狸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像极了看穿心事的狡黠目光。

醉梦紫的调笑还在耳畔回荡,院外突然传来母亲林秀琪的呼唤:“兰儿,润哥儿,可要留下用晚膳?”话音未落,醉梦兰已像受惊的雀儿般跳开,靛蓝裙裾带起的风将案头的《糖霜谱》掀得哗哗作响。南宫润慌忙去扶散落的书页,指尖却在触及她慌乱收回的手时,又烫得缩了回来。

“多谢伯母好意。”南宫润垂眸行礼,玉色长衫下的心跳震得胸腔发疼。他偷眼望向醉梦兰,见她正将沾着糖渍的蓝绸帕子往袖中塞,耳后朱砂痣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像朵被晚风揉碎的晚霞。

醉梦兰绞着裙摆嗫嚅:“娘今日炖了莲藕汤......”话未说完,便被突然闯进来的二姐醉梦甜打断。橙衣翻飞间,醉梦甜已攥着两人手腕往厅里拽:“还磨蹭什么!爹说要考润哥儿的课业呢!”她眼波流转,在醉梦兰泛红的脸上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不过依我看,某些人怕是糖吃多了,连书都读不进啦。”

穿过回廊时,醉梦兰的木屐不小心卡在青砖缝里。南宫润几乎同时弯腰,温热的掌心托住她冰凉的脚踝。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将两人的影子叠成缠绵的墨痕。“当心。”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发冠上的流苏扫过她小腿,惊得她像只炸毛的小鼠般缩回脚,却在转身时撞进他怀里。

厅内灯火通明,醉合德抚着胡须含笑招手:“润哥儿,快来看看我新得的砚台。”醉梦兰趁机溜到母亲身边,却见林秀琪正将一碟桂花糖糕推到南宫润面前,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尝尝,兰儿说你爱吃甜。”

醉梦兰的脸“腾”地烧起来,偷瞄南宫润时,正撞见他低头咬下糖糕,嘴角沾了点碎屑。她鬼使神差地掏出帕子,却在触及他温柔的目光时猛然顿住。满室欢声笑语中,只有灶台余烬还在微微发亮,将最后一丝糖香融进江南温柔的夜色里。

席间烛火摇曳,醉合德将新砚台推至南宫润面前,砚池里未干的墨痕泛着幽光。“听闻润哥儿擅写瘦金体,今日可得露一手。”老先生捻须含笑,余光却瞟向低头啜茶的醉梦兰——少女耳尖通红,靛蓝衣袖半掩着唇角,连茶盏边缘都沾了圈浅浅的胭脂印。

南宫润铺开宣纸时,醉梦熙突然凑过来,木剑上的铜铃撞出清脆声响:“写得不好可要罚!罚你给我们做十斤桂花饴糖!”她朝醉梦兰挤眉弄眼,惹得满座轻笑。南宫润握笔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少女藏在屏风后的身影,墨汁便在宣纸上洇开一朵梅。

“这‘相思’二字,倒写出了几分缠绵。”醉梦紫托腮端详,发间银狐耳饰随着动作轻颤,“只是不知南宫公子思念的,是书中圣贤,还是......”话未说完,便被醉梦甜的绣花鞋轻轻踢了一脚。

醉梦兰躲在屏风后,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望着南宫润执笔的修长手指,想起方才灶台前缠绕的糖丝,耳后突然发烫。正出神时,九妹醉梦泠突然拽着她的衣袖:“六姐快看!润哥哥在画糖人!”

只见南宫润搁下毛笔,取过案头残留的糖稀,以竹筷为笔,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小老鼠。琥珀色糖丝在月光下流转,眨眼间便凝出一只抱着桂花枝的鼠儿,尾巴上还缀着朵糖霜凝成的茉莉。

“给你。”南宫润将糖人递过来时,指尖擦过她掌心,酥麻的触感顺着血脉直窜头顶。醉梦兰望着糖人精巧的模样,突然想起儿时偷溜进书斋,总见他在窗下临摹《瑞鼠图》,原来那些藏在书页间的心事,早如这糖丝般丝丝缕缕,缠成解不开的结。

窗外,西子湖传来画舫的笙歌,晚风裹着糖香掠过雕花窗棂。醉梦兰咬下糖人尾巴,甜意漫上舌尖的刹那,听见南宫润低声道:“明日带你去看汴京的糖灯,比这更......”他忽然噤声,耳尖泛红,却不知少女垂落的发丝下,嘴角早已扬起藏不住的笑意。

夜色愈发浓稠,醉府前厅的烛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醉梦泠突然拽着醉梦兰的衣袖指向窗外:“快看!湖上的月亮像不像没裹完的糖饼!”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西子湖面上,银月倒映在粼粼波光中,果真泛着柔和的蜜糖色。

醉梦香倚着雕花栏杆轻笑,鹅黄裙裾上绣着的豹纹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既是糖饼,不如叫润哥儿赋诗一首?”她朝妹妹们使了个眼色,顿时厅内响起一片起哄声。南宫润望着醉梦兰绯红的脸颊,喉结轻滚,忽然朗声道:“月似饴糖夜似纱,兰香绕指弄云涯。”

“好!”醉梦熙拍案而起,木剑差点磕到桌角,“只是这诗少了下半阙,莫不是要留着与六姐偷偷续写?”她挤眉弄眼的模样惹得众人笑作一团,醉梦兰羞得躲到母亲身后,却被林秀琪轻轻推出来:“既是润哥儿邀你,便作一首吧。”

厅内骤然安静,醉梦兰攥着靛蓝裙摆,指尖还残留着糖渍的黏腻。她抬眼望向南宫润,见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漫天星月都揉进眼底。咬了咬唇,轻声吟道:“巧思织就千般味,不及郎君袖底茶。”话音未落,厅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醉梦紫更是抚掌笑道:“六姐这诗,比咱们裹的糖还甜上三分!”

南宫润望着少女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也是这般怯生生的模样,藏在书斋外的槐树后,靛蓝裙角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那时他以为是哪家的小书虫,却不想从此书案上的墨香,都染上了茉莉与蜜糖的味道。

“时候不早了。”醉合德笑着起身,“润哥儿今夜便宿在东厢房吧,明日再与你切磋书法。”老先生转身时,悄悄朝老伴儿递了个眼色,林秀琪抿嘴轻笑,顺手将几块新做的桂花饴糖塞进南宫润袖中。

醉梦兰送众人至回廊时,夜风突然卷起她的发梢。南宫润抬手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明日寅时,我在湖畔等你看日出。”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醉梦兰慌乱点头,转身跑开时,裙摆扫落了廊下悬挂的茉莉,花香混着糖香,在夜色里酿出一坛醉人的酒。

寅时的梆子声刚落,醉梦兰便提着裙摆,踩着露水往湖畔跑。靛蓝裙裾沾了夜露,绣着的银线鼠纹在朦胧天光里忽明忽暗,发间茉莉被晨风吹得簌簌落。远远望见湖心亭里那袭玉色长衫,她的心便如撞了怀的小兔,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当心!”南宫润话音未落,醉梦兰已被凸起的青石绊住。他长臂一捞,将人稳稳揽进怀中,玉冠上的墨玉擦过她发顶,惊起一阵细碎的茉莉香。醉梦兰仰起脸,正撞见他眼底未散的睡意,睫毛上还凝着露珠,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星光还是晨雾。

“说好了看日出,倒差点成了落汤鼠。”南宫润笑着替她理好凌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醉梦兰嗔怪地轻捶他胸口,却摸到他袖中鼓囊囊的硬物——掏出一看,竟是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还带着体温的余温。

湖面忽然泛起金光,远处的山峦镀上一层胭脂色。南宫润铺开带来的竹席,取出笔墨:“说好要教你写瘦金体。”他执起她的手,笔尖在宣纸上游走,“横如利剑,竖似竹节,可这转折处......”话音戛然而止,只因醉梦兰突然转身,发间茉莉扫过他下颌:“润哥哥的手,比竹枝还好看。”

这话惊得南宫润手中的笔一颤,墨汁在“相思”二字的末尾洇开一朵乌云。醉梦兰望着宣纸上的瑕疵,突然咯咯笑起来,指尖蘸了墨,在他鼻尖点了个小黑点:“成了小花猫!”她笑得前仰后合,靛蓝衣袖扫过湖面,惊起一群白鹭。

南宫润望着少女灵动的眉眼,忽然想起昨日灶台前,她专注裹糖的模样。那时她的指尖缠着糖丝,就如今日缠着他的心。喉头发紧,他放下笔,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银铃:“前日见你做糖时裙摆总勾到东西,这个系在裙带上,便不会再......”

话未说完,醉梦兰已将银铃系在腰间,铃音清脆,惊得晨雾都散了几分。她起身转圈,靛蓝裙裾如盛开的莲,银铃与鸟鸣应和,倒比西子湖的晨曲还要动听。南宫润望着她,突然觉得,若能日日这般,看她在晨光里嬉笑,任蜜糖般的时光缓缓流淌,便是此生最大的圆满。

晨光漫过湖心亭的雕花阑干时,醉梦兰腰间的银铃突然急促作响。八妹醉梦熙提着木剑从柳树林里窜出来,白色劲装沾着草屑,发间束着的狼尾毛流苏随着动作来回摆动:“好啊六姐!说什么看日出,原是偷偷幽会!”她晃了晃手中油纸包,“娘让我送来热粥,早知道该叫全家都来凑个热闹。”

醉梦兰的脸“腾”地红透,慌忙去抢妹妹手中的食盒,靛蓝衣袖扫翻了南宫润搁在石桌上的墨砚。浓稠的墨汁顺着青石板蜿蜒而下,在“相思”二字上泼出浓重的一笔,倒像是突然漫上心头的羞赧。“八妹再胡说,当心我告诉风哥哥,说你又把木剑藏在闺房梁上!”

南宫润强忍住笑,取出帕子擦拭石桌,余光却瞥见醉梦熙冲他挤眉弄眼。这位平素英气飒爽的八姑娘突然压低声音:“南宫公子可得把六姐看紧了,前日西市有个耍糖人的,手艺出神入化,六姐盯着人家摊子挪不开眼呢。”

醉梦兰急得跺脚,银铃叮咚声混着晨露坠入湖中:“那是因为他的糖老鼠做得精巧!”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更觉脸颊发烫。南宫润搁下帕子,眸中泛起温柔的笑意:“无妨,明日我便寻来最巧的匠人,专门为你做一屋子糖老鼠。”

醉梦熙夸张地捂住心口:“啧啧,酸得我牙齿都要掉了。”她掀开食盒,热气裹挟着红枣的甜香扑面而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不过——”少女突然凑近,木剑上的铜铃撞出细碎声响,“若真想谢我,待会儿陪我去校场练剑?风哥哥说我步法还差些火候。”

醉梦兰舀起一勺粥,刚要入口,却见南宫润伸手挡住碗沿:“晨起空腹不宜食甜,先吃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展开竟是块桂花糕,边角还细心地切作小老鼠的形状。晨光落在他垂眸的睫毛上,将温柔的影子投在醉梦兰手背上,惊得她险些打翻粥碗。

湖心亭外,白鹭掠过泛起金鳞的湖面,惊碎了满湖霞光。醉梦熙咬着糖糕,望着卿卿我我的两人直摇头,木剑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喊道:“快看!四姐和何公子也来湖边了,莫不是要来抓你们的‘现行’?”

醉梦兰慌忙起身张望,却被南宫润轻轻按住肩膀。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在晨光里酿成蜜:“不用怕,有我在。”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醉梦青清冷的声音:“六妹,可是又闯祸了?我带了新制的醒墨香,正适合擦洗砚台......”

晨雾渐渐散去,西子湖畔飘来若有若无的糖香。醉梦兰望着心上人眼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平凡日子里的吵吵闹闹、甜甜蜜蜜,大抵就是世间最珍贵的糖。

醉梦青手持描金漆盒走近,月青色裙裾上暗绣的竹叶纹随着步伐轻颤,倒与她手中的醒墨香相得益彰。她垂眸扫过石桌上狼藉的墨迹,指尖轻点盒中香膏,忽然轻笑出声:“六妹这‘相思’二字,写得比何郎前日作的情诗还要动人。”身旁书生何童闻言,儒雅的面容瞬间染上绯色,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蜷缩。

醉梦兰还未反驳,湖心亭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七妹醉梦紫倚在朱红廊柱上,紫色纱裙上银线绣就的狐尾在晨风里若隐若现,发间狐形金钗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细碎金光:“我说怎么寻不见八妹,原来在这儿当电灯泡。”她晃了晃手中的食篮,“母亲新蒸的枣泥糕,再不来抢可就被大姐和聂公子分光了。”

话音未落,一道明黄色身影掠过柳梢。大姐醉梦香足尖点地落在亭中,束发的金豹纹丝带随风扬起,与身旁聂少凯腰间的玉佩撞出清响。“七妹莫要冤枉人,”她挑眉看向醉梦兰,“分明是有人偷尝了甜头,连早饭都不愿回府吃。”

醉梦兰羞得躲到南宫润身后,却撞进一团带着墨香的温暖。她攥着他的衣袖,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耳畔是此起彼伏的调笑,鼻尖萦绕着糖香与晨雾。南宫润低头看她泛红的耳尖,忽觉满心柔软,伸手取下她发间沾着的茉莉,轻声道:“当心花粉迷了眼。”

这亲昵的举动惹来一阵哄笑。醉梦熙突然抽出木剑,在地上划出半圆:“不如玩个游戏!输的人要替六姐和南宫公子守着灶台,三日不许偷吃饴糖!”她狡黠地眨眨眼,剑尖指向醉梦泠,“九妹最会出谜语,就由你来出题!”

醉梦泠粉衣飘飘,发间珍珠发饰随着点头的动作轻晃:“那我可要出个难的——”她歪头思索,忽而眼波流转,“什么东西越熬越甜,却总也熬不够?”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醉梦兰与南宫润身上。

湖心亭里爆发出一阵大笑,惊得栖息在芦苇丛中的水鸟扑棱棱飞起。醉梦兰的脸烧得通红,转身要逃,却被南宫润轻轻拉住手腕。他的声音混着晨露与蜜糖的气息,低低落在她耳畔:“答案我知道——是与你共度的时光。”

醉梦泠的谜语余韵未散,湖面突然传来画舫的琵琶声。醉梦甜提着裙摆小跑而来,橙色襦裙上绣着的金鸡图案随着步伐鲜活欲飞,发间的绒线鸡冠头饰跟着轻轻颤动:“都在这儿呀!西市新开了间糖画铺子,听说掌柜的能用糖丝绣出《百鸟朝凤》!”

“那定要去瞧瞧!”醉梦熙眼睛发亮,木剑往腰间一挂,顺势揽住醉梦泠的肩膀,“九妹的谜语出得刁钻,待会儿可要你再出一题考考那糖画师傅!”她冲醉梦兰挤眉弄眼,“六姐和南宫公子就不用去了,留在这儿继续熬你们的‘时光蜜糖’吧?”

醉梦兰抓起石桌上的帕子作势要打,却被南宫润截住手腕。他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青玉鼠坠,忽然开口:“我前日得了本《汴京糖谱》,里头有道‘月光糖’,需用三更露水煮制,成品通透如月色。”他望向醉梦兰,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若姑娘愿意,明日寅时我带材料来醉府灶台?”

这话惊得醉梦紫“噗嗤”笑出声,紫色裙摆扫过石凳:“润哥儿这邀约,比蜜糖还黏人。”她转头朝众人使眼色,“不如咱们也跟着学做糖?就当给六姐和南宫公子当‘熬糖童子’!”

“好啊!”醉梦艾蹦跳着上前,绿色裙裾上绣着的兔儿草图案簌簌晃动,“我前些日子在苏郎的商队那儿得了包西域的藏红花,正好用来给糖上色!”三姐话音未落,四姐醉梦青已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还有我新制的薄荷香露,加在糖里定能解腻。”

晨光渐渐炽热,将众人的影子叠在湖心亭的青石板上。醉梦兰望着叽叽喳喳讨论制糖的姐妹们,又抬头看向身旁含笑的南宫润,忽然觉得满心都是要溢出来的甜。她轻轻晃了晃腰间的银铃,清脆声响混着众人的笑闹,惊起湖面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恰似她此刻乱了节奏的心跳。

众人说笑着往醉府灶台而去,西子湖畔的柳枝拂过醉梦兰的肩头,她望着南宫润被晨光镀成金色的侧脸,忽然想起初见那日他在书斋执笔的模样。那时她躲在窗外偷看,只觉这位世家公子的眉眼比先生讲的《诗经》还要动人,却不知如今自己竟成了他目光里的诗行。

“当心台阶。”南宫润的声音裹着笑意传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护在她身侧。醉梦兰低头时,瞥见他绣着云纹的靴面沾着方才研磨时溅落的墨点,像极了她慌乱间写下的那笔歪斜字迹,心头不由得又甜又痒。

后院灶台前早已热闹非凡。醉梦红抱着陶罐蹲在灶膛边,红色裙摆拖在青砖地上,猫儿似的眼睛盯着跳动的火苗:“冯郎前日送来的枣木柴,烧起来都是甜的!”醉梦甜踮脚往陶瓮里倒桂花蜜,橙色衣袖扫过醉梦艾捧着的藏红花,顿时满室飘起奇异的甜香。

“该加薄荷露了!”醉梦青拧开瓷瓶,清冷的香气冲淡了甜腻。醉梦熙突然举着木勺凑过来,银链子拴着的狼牙吊坠晃得人眼花:“我来搅糖!看我舞剑的手腕,还抡不动这小小木杵?”她动作过大,糖稀溅在醉梦泠的粉裙上,惹得小妹惊呼着跳开,发间的珍珠步摇撞出细碎声响。

醉梦兰被挤到灶台角落,靛蓝裙裾蹭着南宫润的玉色长衫。他忽然倾身取过她手中的木铲,呼吸扫过她耳畔:“火太旺了。”温热的气息惊得她耳尖发烫,却见他手腕轻转,木铲在糖稀里划出优雅的弧线,恰似那日在宣纸上写的瘦金体。

“润哥儿这手法,莫不是偷师了糖画师傅?”醉合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老先生负手而立,身后跟着端着竹筛的林秀琪,筛子里铺满新采的茉莉花瓣。“这茉莉拌进糖里,可比你们说的月光糖还香。”母亲笑着将竹筛递给醉梦兰,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欣慰。

暮色渐浓时,第一锅糖稀终于熬好。醉梦兰学着南宫润的样子,将滚烫的糖汁浇在青石板上,银线绣着鼠尾的袖口垂落,在暖风中轻轻摇晃。她转头看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琉璃盏里的月光糖,而是能与他并肩守着这一方灶台,在烟火气里酿出绵长的甜。

糖稀在石板上渐渐凝固,泛着温润的琥珀光泽。醉梦兰正要拿起竹签裹糖,却见醉梦泠突然指着石板惊呼:“快看!糖面映出了六姐和南宫公子的影子!”众人纷纷凑近,只见晃动的糖液中,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随着热气氤氲,竟像是融成了一幅流动的画。

醉梦紫晃着发间的狐形金钗,狡黠笑道:“这可比任何糖画都精巧,不如就叫‘双影糖’?”她话音未落,醉梦红已像猫儿般凑到南宫润身边,红色裙摆扫过灶台:“南宫公子,教教我们怎么裹出最漂亮的糖丝?六姐总说你手比绣娘还巧。”

南宫润耳尖微红,余光瞥见醉梦兰咬着唇憋笑的模样,忽然来了兴致。他取过一根竹签,执起醉梦兰的手轻轻覆在自己手上:“需得手腕先提,再顺势旋绕......”温热的掌心相贴,醉梦兰只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口,连远处醉梦熙起哄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哎哟,这哪里是教裹糖,分明是......”七妹的调侃被突然响起的梆子声打断。更夫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惊得众人这才发现夜色已深。林秀琪笑着拍了拍围裙:“都别闹了,快来尝尝新鲜出炉的饴糖。”她将裹好的糖串分给众人,目光慈爱地扫过女儿们绯红的笑脸。

醉梦兰咬下一小口糖,清甜在舌尖散开,抬眼却见南宫润正望着她微笑,玉冠上的流苏垂落,在他眉眼间投下温柔的阴影。“明日我带汴京的糖模来,”他低声道,“刻着并蒂莲的那种。”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灶台上零星的茉莉花瓣。醉梦兰望着姐妹们嬉笑打闹的身影,大姐醉梦香正踮脚替聂少凯擦去嘴角的糖渍,二姐醉梦甜与燕子严在轻声说着什么,惹得两人都红了脸。她忽然觉得,这样平凡又热闹的日子,或许就是她最想珍藏的甜梦。而身旁那人含笑的目光,比任何蜜糖都更让人心醉。

月光爬上雕花窗棂时,醉府后院仍飘着糖香。醉梦熙不知从哪儿翻出竹匾,将裹好的糖串密密麻麻插成一片“糖林”,木剑往腰间一挂,叉腰笑道:“明儿拿到西市去卖,准能把那家新开的糖画铺子比下去!”醉梦泠蹲在一旁,粉衣沾着糖霜,正用花瓣给糖串做装饰,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南宫润取出袖中珍藏的《汴京糖谱》,摊开在石桌上。烛光摇曳间,泛黄的纸页上绘着各式糖艺图谱,醉梦兰凑近了看,靛蓝衣袖扫过“并蒂莲糖模”的图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张:“原来汴京的糖匠能用糖丝编出牡丹花灯?”她仰头时,发间茉莉蹭过南宫润下颌,惹得他喉结轻滚。

“何止牡丹花灯。”南宫润执起毛笔,在宣纸上勾勒轮廓,墨香混着糖甜,“待开春时,我寻来冰裂纹瓷模,做一盏能透光的糖灯,挂在你闺房檐下。”话音未落,醉梦紫突然从假山后探出头,紫色纱裙上的银狐栩栩如生:“润哥儿这承诺,可比蜜糖还黏人——不过正好,明日纳兰京送新茶来,刚巧配你们的糖灯。”

醉合德端着青瓷茶壶踱步而来,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润哥儿,你说这糖谱上的‘夜光糖’,当真要用萤火虫的磷粉?”老先生捻着胡须,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孩童般的好奇。林秀琪紧随其后,竹篮里装着新蒸的芸豆糕,笑着嗔道:“又在哄孩子们胡闹,当心明早个个赖床。”

夜风掠过湖面,送来远处画舫的琵琶声。醉梦兰倚着廊柱,看南宫润耐心给醉梦泠讲解糖艺,他的玉色长衫被月光浸成霜色,发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不远处,醉梦红正追着冯广坪讨要糖串,红色裙摆扬起如同一簇火焰;醉梦青与何童并肩翻看诗集,月青色裙裾扫过满地糖霜。

“在想什么?”南宫润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手中多了串新做的茉莉糖。醉梦兰接过糖串,咬下一朵晶莹的“茉莉”,甜意混着花香漫上心头:“在想,若能日日这般......”她突然噤声,耳尖泛红。南宫润轻笑,抬手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指尖的温度比蜜糖更灼人:“那就日日这般。”

更鼓悠悠传来,惊起檐下栖息的燕雀。醉府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灶台余烬还泛着微光,映照着满地狼藉的糖纸与花瓣。醉梦兰望着姐妹们笑闹着回房的背影,又看向身旁与父亲谈论糖谱的南宫润,忽然觉得,平凡岁月里这些琐碎的甜蜜,早已胜过世间万千繁华。而那未说出口的期许,恰似陶瓮中尚未凝固的糖稀,在时光里慢慢熬煮,终会酿成最绵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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