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漫过雕花窗棂,将绣架镀上金边,六姐醉梦兰蹙着眉轻扯纠缠的丝线,蓝裙随动作漾起细碎涟漪。南宫润执起茶盏抿了口温热的碧螺春,见心上人鬓边碎发滑落,便放下茶盏缓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拨开乱线,指尖相触时,绣绷上未绣完的并蒂莲似也染上了温柔的光晕。
纱幔轻扬的绣房里,醉梦兰身着水蓝襦裙,指尖绕着金线发愁——绣架上的丝线又缠成了乱麻。南宫润合了手中书卷,修长的手指穿过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将纠缠的丝线一寸寸解开,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掌心时,绣绷上未绣完的合欢花仿佛也沾了几分旖旎。
暮春的风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进雕花窗棂,将醉府绣房里的鲛绡纱帐吹得轻颤。醉梦兰跪坐在湘妃竹榻上,水蓝色襦裙垂落如云烟,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乌发松松挽成堕马髻,斜簪着一支以蓝晶串成的鼠形步摇,尾尖垂落的流苏随着低头的动作在脸颊旁晃动。
绣架上绷着一方素绢,原要绣的并蒂莲只完成了半朵,金线与银线却不知何时缠成了团乱麻。醉梦兰咬着下唇,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着丝线,却越理越乱。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轻哼一声:"这些线偏要同我作对。"
忽听得屏风外传来轻咳声,南宫润身着月白色锦袍,手持羊脂玉柄折扇,迈着儒雅的步子走进来。他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色温润,发间束着的墨玉发冠更衬得整个人清俊不凡。见醉梦兰皱着眉同丝线较劲,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又在同绣线置气?"南宫润将折扇搁在檀木桌上,执起一旁的青瓷茶盏,轻抿一口碧螺春,"这茶香倒是沁人心脾。"他抬眼望去,正见醉梦兰鬓边一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那双含着水光的杏眼。
醉梦兰闻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委屈:"你且看看,这线缠得这般紧,叫我如何是好?"说话间又用力扯了扯,反倒将丝线缠得更紧。
南宫润放下茶盏,缓步走到她身侧蹲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轻轻拨开醉梦兰手中的丝线:"心急可绣不好鸳鸯。"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醉梦兰只觉脸颊发烫,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谁要绣鸳鸯了......"她嘟囔着,余光瞥见南宫润专注理线的侧脸。他睫毛纤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神情认真得像是在研读什么古籍。指尖相触的瞬间,醉梦兰只觉心口一颤,绣绷上未绣完的并蒂莲在夕阳余晖下,竟像是要开出花来。
窗外,几株晚樱被风吹落几片花瓣,飘飘悠悠落在绣架上,为这幅静谧的画面添了几分诗意。
纱幔轻扬的绣房里浮动着沉水香的薄雾,醉梦兰跪坐在铺满海棠纹样锦垫的绣墩上,水蓝襦裙的袖口绣着细密的鼠尾草暗纹,随着她反复缠绕金线的动作微微鼓起。绣架上未完成的合欢花只勾勒出半朵粉蕊,金线却如春日蛛网般纠结成团,她咬着下唇将耳后碎发别到蓝晶步摇下,鼻尖沾着的细小绒毛在烛光里泛着暖光:“这线定是成了精,偏要同我捉迷藏。”
南宫润倚在湘妃竹榻上合起《齐民要术》,月白长衫下摆垂落的暗纹流苏扫过青玉镇纸。他起身时腰间的羊脂玉坠轻晃,穿过摇曳的烛影行至绣架前,忽然屈指弹了弹她泛红的耳尖:“莫不是小老鼠偷了懒,才让丝线学会耍赖?”
醉梦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瑟缩,发间蓝晶簌簌轻响,转身时正撞进他含笑的凤眼里。南宫润指尖已探入纠缠的丝线,修长指节灵巧地穿梭如蝶,发间墨玉冠在烛火下流转冷光:“听说鼠女最擅打洞穿穴,怎么遇上丝线倒犯了难?”
“你……”醉梦兰刚要反驳,却见他的手指突然顿住,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针留下的痕迹,此刻却在南宫润温热的触碰下泛起酥麻。她慌忙抽手,绣绷却被牵动,未绣完的合欢花在晃动间,倒像是两朵交颈依偎的并蒂莲。
南宫润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别动。”他另一只手穿过她垂落的发丝,指尖拂过她泛红的耳垂,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书页。醉梦兰只觉呼吸凝滞,看着他将最后一缕金线抽出,绣架上的乱麻渐渐化作条理分明的丝线,而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竟与她慌乱的心跳重叠。
雨丝渐渐密起来,顺着雕花窗棂蜿蜒成珠串,将外头的暮色晕染得愈发朦胧。醉梦兰望着南宫润专注理线的模样,耳尖的绯红还未褪去,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忍不住轻笑出声:"堂堂南宫府的少爷,竟会做这些女儿家的活计?"
南宫润闻言抬眼,凤眸里流转着狡黠的光。他故意将金线绕在指尖,慢条斯理道:"若不亲手解了这乱局,只怕某只小老鼠要把绣架戳出个窟窿。"话音未落,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手腕,"倒是我要问,醉家六姑娘的针法怎生这般毛躁?"
醉梦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轻颤,蓝晶步摇在鬓边晃出细碎流光。她想抽回手,却被南宫润握得极稳,掌心传来的温度顺着血脉直窜到耳根。"谁、谁毛躁了!"她鼓着腮帮子反驳,"不过是这金线欺生......"
"欺生?"南宫润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依我看,是某人想着旁的事分了神。"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却顺势划过她发烫的耳垂,"比如,想着待会儿要偷溜去西街吃糖画?"
醉梦兰猛地抬头,杏眼里满是诧异:"你如何知晓?"话一出口便后悔了,看着南宫润嘴角扬起的弧度,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南宫润低笑出声,终于将最后一缕丝线理顺。他取过绣架上的银针,动作利落地穿好线,递到她面前时故意叹了口气:"看来明日得去同岳丈讨教讨教,如何将这只贪吃的小老鼠拴在绣房里。"
醉梦兰伸手去抢银针,却被他灵活避开。两人嬉闹间,绣绷上的合欢花在烛火摇曳下,仿佛也跟着轻轻晃动。外头的雨声愈发细密,将这方小小的绣房裹成了与世隔绝的温柔乡。
忽听得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醉梦兰慌忙想抽回手,却被南宫润按住绣绷。他垂眸望着她慌乱的模样,凤眸中笑意更深,伸手将她耳后滑落的蓝晶流苏重新别好,轻声道:“莫不是怕被哪个姐姐撞见?”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八妹醉梦熙一袭白色劲装旋风般闯进来,腰间佩剑随着动作轻晃。她瞥见两人挨得极近的模样,挑眉吹了声口哨:“六姐这是被丝线缠住了,还是被人缠住了?”
醉梦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抓起绣帕就要朝她扔去:“就你嘴贫!还不快去练你的剑!”
醉梦熙灵巧地躲过绣帕,凑到绣架前打量未完成的合欢花:“啧啧,这花绣得倒有几分神韵,只是......”她故意拖长尾音,斜睨着南宫润,“怎么不见南宫公子帮着绣两针?莫不是只会解线,不会绣花?”
南宫润不慌不忙地拾起银针,修长手指捏着金线,动作优雅地在绣布上穿梭。眨眼间,合欢花的另一瓣花蕊已初具雏形,针脚细密均匀,竟比醉梦兰平日的绣工还要精致几分。
醉梦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好啊南宫润,深藏不露啊!连我们绣娘的活儿都抢了去,小心六姐以后没饭吃!”
醉梦兰望着南宫润专注绣花的侧脸,心中泛起丝丝甜意。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余晖,为屋内三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轻轻戳了戳南宫润的手臂,小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倒是瞒得我好苦。”
南宫润放下银针,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我的手艺,自然只秀给你看。”
醉梦熙在一旁作势干呕:“行了行了,我这电灯泡当得够久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娘说今晚吃荷叶糯米鸡,六姐你可别顾着绣花,到时候连骨头都抢不到!”
房门重新关上,绣房里又只剩下两人。醉梦兰望着绣架上渐渐成形的合欢花,心中满是欢喜。原来这平凡的日子,因着有了他的陪伴,竟也生出了百般滋味。
醉梦兰还未从八妹的打趣中缓过神,窗外忽然掠过一道橘色身影。五姐醉梦红攀在窗棂上,指尖勾着半块桂花糕,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容轻颤:“老远就听见八妹的笑闹声,果然在打趣小六。”她灵巧地翻身进屋,红色襦裙上的银铃铛叮当作响,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飞起。
南宫润起身作揖时,醉梦红已经凑到绣架前,指尖点着未绣完的合欢花:“啧啧,润公子这针法,怕是要抢了绣娘饭碗。”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从袖中掏出一卷红绸,“正巧我新得了蜀地的云锦,小六你替我绣个......”
“五姐又想偷懒!”醉梦兰眼疾手快地抢过红绸,水蓝裙摆扫过南宫润的月白长衫,“上次你说要绣百子千孙图,结果自己躲去喂猫,害我熬了三夜!”
醉梦红耍赖似的搂住妹妹肩膀,发间茉莉香混着糕点甜腻气息:“这次不一样!我要绣只威风凛凛的大猫,再绣只机灵小老鼠——”她故意拉长语调,余光瞥向南宫润,“最好绣在一处,寓意......”
“五姐!”醉梦兰羞得跺脚,蓝晶步摇撞出清脆声响。南宫润倒是泰然自若,拾起案头的镇纸压住被风吹散的绣样,凤眸含笑:“若五姑娘不嫌弃,在下倒是可以与六姑娘一同绣。”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惊呼。众人探头望去,只见九妹醉梦泠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发间珍珠流苏滴滴答答淌水,身后跟着浑身湿透的觅两哥哥。醉梦泠攥着被水草缠住的绣花鞋,粉扑扑的脸上满是委屈:“湖里的鲤鱼拽我鞋子!”
醉梦红笑得直不起腰,醉梦兰慌忙起身要去拿干帕子,却被南宫润按住手腕。他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低声道:“当心着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绣房里的沉香混着雨水腥甜,将这方天地酿成了蜜。
正当屋内众人笑闹时,门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二姐醉梦甜挎着竹篮迈步进屋,橙色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糯米香。她鬓边别着新鲜折下的玉簪花,眼角弯弯似月牙:“老远就听见你们闹,莫不是把屋顶都要掀翻了?”说着掀开竹篮上的蓝布,露出里头热腾腾的荷叶糯米鸡,“方才在厨房瞧见九妹湿漉漉的样子,特意多带了几个。”
醉梦泠立刻眼睛发亮,湿漉漉的裙摆也顾不上,赤着脚就扑了过来。觅两哥哥慌忙脱下外衫铺在地上,耳尖泛红道:“当心着凉。”醉梦红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一个,咬下一大口,油渍沾在嘴角:“还是二姐最疼我们!”
醉梦兰刚要起身去拿瓷盘,南宫润已先一步取过案上的青瓷碟,将荷叶包好的糯米鸡小心撕开,露出金黄油亮的米粒。他用银匙挑了块带香菇的鸡肉,递到她唇边:“尝尝?”
醉梦兰脸颊发烫,余光瞥见姐妹们促狭的眼神,佯装嗔怒地拍开他的手:“又胡闹,当着这么多人......”话未说完,却见南宫润笑意更深,转而将银匙上的鸡肉送进自己嘴里,含糊道:“那我先替六姑娘尝尝火候。”惹得屋内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姐醉梦艾提着裙摆跑来,绿色罗裙上还沾着草叶。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快、快去前厅!大姐和聂少凯来了,还带了......”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欢快的犬吠声打断。
醉梦香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黄斑豹犬跨进院门,黄色锦袍衬得她英姿飒爽。聂少凯抱着个木盒跟在身后,看见屋内众人,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福州新贡的荔枝,特意留了两筐,给各位妹妹尝尝鲜。”
醉梦兰望着屋内热闹的景象,听着姐妹们的笑闹声,心里满是温暖。南宫润悄悄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低声道:“这般烟火气,倒比诗书中的风月更动人。”她抬眼望去,正撞见他眼底温柔的笑意,绣架上未绣完的合欢花,在烛光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平凡的幸福而欢欣。
荔枝木盒“咔嗒”一声在檀木桌上掀开,鲜红果壳映得满室生光。聂少凯刚剥好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那豹犬突然昂首发出低沉呜咽,利爪在青砖地上刨出声响。醉梦香抚着豹犬脖颈的皮毛,眉间掠过一丝疑惑:“莫不是嗅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七妹醉梦紫倚在雕花窗边,紫色广袖拂过窗棂,忽然轻呼出声:“是纳兰家的鎏金马车!”众人挤到窗前张望,只见马车帷幔掀起,纳兰京抱着个藤编小筐跨下车,月白裘衣上还沾着细碎雪沫——明明是暮春时节,他周身却萦绕着丝丝寒气。
“快让让!”纳兰京大步流星冲进绣房,小筐里突然探出蓬松的狐尾,“这小东西非要跟着来,半路钻进荷塘,险些把我也拽进去。”醉梦紫又惊又喜,抢过竹筐时,一只浑身湿漉漉的紫毛小狐狸抖了抖耳朵,水珠溅在南宫润摊开的书卷上。
醉梦兰慌忙取帕子擦拭,却见南宫润早已放下书卷,从袖中掏出个描金食盒:“路过点心铺,新制的枣泥酥,说是用了西域进贡的蜜糖。”他掀开盒盖,热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六姑娘且尝尝,可还合口味?”
醉梦红踮着脚凑过来,发间茉莉沾到了醉梦泠的珍珠流苏:“偏心!我也要吃!”八妹醉梦熙趁机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起一块酥皮在空中旋了个花:“先过我这关!”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惊得梁上燕巢簌簌落灰。
醉梦兰望着满地笑闹,手中帕子还攥着未干的水渍。南宫润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方才解线时,倒想起个谜语。”他指尖划过她掌心,在虚空中勾出个蜿蜒的线团,“丝线纠缠难解,打一物。”
醉梦兰抬眼时,正撞见他眼底化不开的温柔。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柳絮,落在绣架上的合欢花与荔枝壳间,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春色醉人,还是眼前人先醉了心。
正当屋内笑闹声此起彼伏时,院外忽然传来清越的琴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姐醉梦青倚在垂花门边,青色襦裙上绣着蜿蜒的银蛇暗纹,手中抱着一具桐木瑶琴。她的恋人何童握着一卷书跟在身后,书生打扮的他虽面容清瘦,目光却透着股温润的书卷气。
“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热闹得紧,”醉梦青将琴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划过琴弦,发出叮咚清响,“特地来凑个趣。”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满地狼藉上,眼尾微微上挑,“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八妹醉梦熙立刻收了剑,凑到琴边:“四姐快弹首曲子!我正愁没乐子呢!”
何童笑着打开书卷:“方才路过书房,见伯父正在批注《诗经》,倒想起一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正合此情此景。”
醉梦青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悠扬的琴声顿时在屋内流淌开来。那曲调时而婉转如溪水潺潺,时而欢快如黄莺啼鸣,直把众人听得入了神。醉梦泠抱着湿漉漉的小狐狸,靠在觅两哥哥肩头,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醉梦紫则跟着节奏轻轻摇晃着身子,怀中的小狐狸也跟着抖了抖耳朵。
南宫润站在醉梦兰身旁,望着她专注听琴的侧脸,目光温柔。他悄悄将一块枣泥酥塞进她手里,轻声道:“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醉梦兰咬了一口酥皮,香甜的枣泥在口中散开。她望着屋内嬉笑的姐妹和她们的恋人,又看了看身旁的南宫润,心里满是幸福。窗外的柳絮还在飘,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为这幅温馨的画面镀上一层暖金色。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醉梦青抬起头,狡黠地笑道:“光我一人弹多无趣,不如让润公子也露一手?听说南宫家的公子,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
众人立刻起哄起来。醉梦兰也跟着笑,抬头看向南宫润:“是啊,我还从未听过你抚琴呢。”
南宫润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琴前坐下。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略一思索,便轻轻拨弄起来。琴声清越,如高山流水,又如清风拂面。醉梦兰望着他专注的模样,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唯有琴声在空气中回荡,与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共同织就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琴声渐歇,南宫润的指尖还停留在琴弦上。醉梦红突然拍着手跳起来,红色裙摆扫过满地荔枝壳:“这曲《凤求凰》弹得人心里发痒!六妹,你可得把润公子看紧些,莫要被旁的姑娘听了去!”醉梦兰脸颊发烫,抓起绣架旁的丝帕作势要丢,却被南宫润轻轻按住手腕。
“五姑娘这话说得,”南宫润起身时衣袂带起淡淡墨香,从袖中取出一方蓝绸帕子,正是醉梦兰前日遗落在他书房的,“我这琴音,向来只弹给一人听。”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只见三姐醉梦艾的恋人苏晚凝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女童跨进门槛,绿色罗裙上沾着草屑。
“方才在市集遇见这小囡囡迷路,”苏晚凝将孩子轻轻放在地上,女童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桌上的枣泥酥,“想着醉府人多热闹,便带过来寻些吃食。”醉梦甜立刻蹲下身,从竹篮里取出个荷叶包:“快尝尝糯米鸡,热乎着呢。”女童咬了口鸡肉,油花沾在嘴角,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八妹醉梦熙突然抽出软剑,在烛火下划出银亮弧线:“光听琴多无趣,我给大伙儿舞段剑!”她足尖轻点跃上绣墩,白色劲装猎猎作响,剑穗扫过南宫润未收起的瑶琴,发出嗡鸣。醉梦泠看得入神,不小心松开怀中的小狐狸,紫毛生灵“嗖”地窜上绣架,一爪子拍散了醉梦兰刚整理好的丝线。
“哎呀!”醉梦兰望着重新缠成乱麻的金线,急得直跺脚。南宫润却笑出声,修长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将银线与金线分开:“看来小狐狸也想凑热闹。”他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垂,“上次的谜语还未揭晓——丝线纠缠难解,可不就像……”
“像你缠着我不放!”醉梦兰抢过话头,耳尖的蓝晶流苏跟着晃动。屋内突然安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哄笑。大姐醉梦香抚着豹犬笑道:“六妹这话说得妙,润公子怕是要把解线的本事,都用在讨媳妇上了!”
暮色不知何时漫进窗棂,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醉梦兰望着满地狼藉与笑闹的姐妹,又瞥见南宫润认真整理丝线的侧脸,绣绷上未绣完的合欢花在烛火中明明灭灭。院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院春燕,却惊不散这一室的烟火温柔。
就在众人笑闹间,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竹板声。醉梦兰踮脚望向窗外,只见暮色里飘来一抹鹅黄身影——大姐醉梦香的恋人聂少凯正蹲在角门边,手中竹板敲得有板有眼,逗得那只黄斑豹犬跟着节奏摇头晃脑。醉梦香斜倚着门框,明黄色裙裾垂落在青苔石阶上,发间金镶玉豹形发簪随着她的笑声轻轻颤动。
"少凯又在耍宝了!"醉梦甜抿着嘴笑,橙色衣袖拂过打翻的茶盏,"当心把豹犬都教成说书先生!"话音未落,那豹犬突然昂首发出一声低吼,前爪扑向聂少凯手中的竹板,惊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醉梦兰被身旁南宫润猛地一拉,跌进他带着墨香的怀中。抬头时,正撞见他凤眸里流转的笑意:"当心被丝线绊了脚。"他的指尖还捏着方才解开的金线,顺势在她掌心绕了个结,"这般纠缠,倒像......"
"像九妹织的渔网!"醉梦熙突然从众人头顶跃过,白色劲装带起一阵风,将绣架上的绢布掀起一角。九妹醉梦泠蹲在角落里,粉裙沾满草叶,正用丝线笨拙地修补着裙摆破洞,闻言抬头,珍珠耳坠晃出细碎光芒:"我的渔网才不会打结!"
五姐醉梦红突然拍手起哄,红色裙摆扫过打翻的荔枝壳:"润公子这解线的功夫,若是用在写情书上,怕是要迷倒半座宛城的姑娘!"醉梦兰羞得去捂她的嘴,却被醉梦红灵巧躲过,发间茉莉花瓣纷纷扬扬落在绣架上。
此时,院外传来醉合德苍老的咳嗽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只见醉府老爷背着双手踱进院子,青布长衫沾着些许粉笔灰。他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却透着慈爱:"又在闹了?"视线落在南宫润手中的金线,突然抚须笑道,"润公子这手艺,倒是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强。"
南宫润恭敬行礼,指尖还缠着未解开的丝线:"伯父谬赞,不过是略通皮毛。"他转头看向醉梦兰,见她耳尖泛红,垂眸时蓝晶步摇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倒是六姑娘的针法,让在下受益匪浅。"
暮色彻底漫进绣房,烛火在纱幔后明明灭灭。醉梦兰望着身旁认真与父亲交谈的南宫润,又瞥向嬉笑整理残局的姐妹们,绣架上的合欢花在摇曳的光影中,仿佛正悄悄舒展花瓣。窗外飘来西子湖的水汽,混着屋内的沉香、糕点甜香,酿成一屋子说不出的温柔。
正当醉合德与南宫润相谈甚欢时,门外突然传来木屐叩地的声响。林秀琪挎着竹篮跨进门槛,靛青色裙裾沾着新鲜的艾草汁液,鬓边斜插的银簪随着步伐轻晃:“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闹闹,原是把全宛城的热闹都聚到这绣房里了。”她掀开竹篮上的粗布,露出几团雪白的糯米糍,“方才去采艾草,顺路买的,快些分了吃。”
醉梦泠立刻丢下手中的破裙摆,粉扑扑的脸颊还沾着草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娘最好了!”她抓起一个糯米糍,咬下时糯米皮拉出细长的丝,红豆馅的甜香顿时在屋内散开。醉梦紫怀中的小狐狸嗅到甜味,“嗖”地窜上桌子,爪子扒拉着竹篮,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忙乱。
“这小东西!”纳兰京无奈地摇头,紫色裘衣下摆扫过打翻的砚台,“前儿在府里还把我书房的宣纸抓成了絮。”他伸手去抱小狐狸,却被它灵活躲过,径直扑进醉梦兰怀里。蓝晶步摇随着晃动发出清脆声响,醉梦兰慌忙稳住绣架,却见纠缠的丝线又勾住了小狐狸的尾巴。
“别动!”南宫润眼疾手快地按住躁动的小狐狸,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金线与银线之间,“看来今日是与乱线耗上了。”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扫过醉梦兰的手背,引得她耳尖发烫。八妹醉梦熙凑到跟前,白色劲装带起的风掀动绣布:“需不需要我用剑把线挑开?”
“使不得!”醉梦兰和南宫润异口同声地喊道。众人哄笑间,三姐醉梦艾突然指着窗外轻呼:“快看!”只见暮色渐浓的天空中,归巢的燕子排成整齐的队列掠过西子湖面,夕阳将它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倒映在粼粼波光上。醉梦兰望着这景象出了神,手中的绣绷随着晚风轻轻摇晃,未绣完的合欢花仿佛要融入这漫天晚霞。
林秀琪见状,笑着摇头:“都别看热闹了,收拾收拾用晚膳。”她走到女儿们中间,目光温柔地扫过众人,“润公子也留下吃饭,尝尝你伯父刚钓的西湖醋鱼。”南宫润正要推辞,却被醉梦兰轻轻拽住袖口,水蓝色衣袖上的鼠尾草暗纹蹭过他的月白长衫:“就留下吧,娘的手艺比西街的酒楼还好。”
烛火重新被点亮,昏黄的光晕里,众人七手八脚地收拾着狼藉。醉梦红哼着小调擦拭桌子,红色裙摆扫过南宫润脚边;醉梦青轻抚瑶琴,琴弦发出若有若无的余韵;醉梦香则与聂少凯蹲在角落,给豹犬梳理着油亮的皮毛。醉梦兰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满屋的喧嚣与琐碎,竟比任何锦绣画卷都要动人。
晚膳时分,醉府的雕花长桌上摆满了佳肴。林秀琪端着刚出锅的西湖醋鱼走进来,鱼身浇着琥珀色的酱汁,热气裹挟着酸甜香气弥漫整个厅堂。醉合德捋着胡须将主位让给南宫润,却被年轻人红着脸婉拒:“伯父伯母上座,晚辈怎敢僭越?”
醉梦兰悄悄扯了扯南宫润的衣袖,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水蓝裙裾与月白长衫相触的刹那,她瞥见大姐醉梦香朝自己挤眉弄眼——黄衣豹女正用银筷给聂少凯夹着蟹粉狮子头,发间的金豹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二姐醉梦甜则温柔地给燕子严盛汤,橙色衣袖垂落时,露出腕间他送的红豆手串。
“快尝尝这藕粉桂花糖糕!”醉梦红突然将瓷碟推到南宫润面前,红衣上的银铃铛叮当作响,“若是说不好吃,当心我家的狸花猫半夜去你书房偷灯油!”她话音未落,蹲在桌下的狸花猫果真“喵呜”叫了一声,爪子还扒着醉梦兰的绣鞋。
醉梦熙早已将长剑搁在墙边,此刻正狼吞虎咽啃着羊腿,白色劲装袖口沾着油渍:“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前些日子跟着风哥押镖,啃的干粮硬得能砸核桃!”她的恋人觅风默默递来一方手帕,耳尖泛红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饭桌上最安静的当属醉梦青与何童。书生低头给蛇女姑娘剥着河虾,青色衣袖掠过碗盏时,露出袖口新绣的并蒂莲——正是醉梦兰前些日子教他的针法。七妹醉梦紫则逗着怀里的小狐狸,紫色裙摆铺在青砖地上,宛如绽开的鸢尾花。
醉梦泠突然举起酒杯,粉裙上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光影:“敬……敬我们永远都能这样热热闹闹!”她身旁的觅两哥哥连忙扶住她摇晃的手腕,生怕酒酿泼洒出来。众人纷纷举杯相和,笑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南宫润放下酒杯,趁人不注意时,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放进醉梦兰碗里。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小心烫。”这细微的举动却被醉梦红瞧个正着,红衣姑娘立刻拍桌起哄,惊得满桌碗筷都跟着轻颤。醉梦兰脸颊发烫,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却在米粒间发现了一颗剥好的虾仁——正是她最爱吃的。窗外夜色渐深,万家灯火倒映在西子湖面上,而醉府里的欢声笑语,仍在月光下悠悠流转。
酒足饭饱后,醉合德摇着折扇提议:“如此良夜,不如效仿古人,行个酒令?”众人纷纷应和,醉梦香随手摘下鬓间金簪,往桌上一敲:“就以‘月’字为题,说诗词!”她看向聂少凯,黄衣下的豹尾不自觉轻摆,“少凯,你先来。”
聂少凯起身作揖,目光却直直望着心上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话音未落,醉梦红已笑得前仰后合,红衣上的银铃铛撞出一串脆响:“这哪里是酒令,分明是在同大姐说情话!”醉梦香耳尖泛红,抓起帕子要打,反被聂少凯握住手腕,两人耳鬓厮磨间,惹得满座哄笑。
轮到南宫润时,他端起青瓷酒杯,目光穿过烛火与满堂喧闹,定格在醉梦兰泛着红晕的脸上:“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水蓝襦裙的主人手一抖,险些打翻盏中残酒,蓝晶步摇随着慌乱的动作在鬓边晃出细碎流光。醉梦熙突然从椅子上蹦起,白色劲装带起一阵风:“这诗里连个‘月’字都没有,该罚!”
“罚什么?”纳兰京倚着雕花柱,紫色裘衣衬得眉眼愈发冷峻,却在瞥见醉梦紫时,眼底漫开一丝笑意。八妹转着眼珠,突然指向绣房:“罚南宫公子替六姐绣完那幅合欢图!”此言一出,醉梦兰急得要躲,却被南宫润稳稳扶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水蓝衣袖,烫得她心头一颤。
众人簇拥着两人回到绣房,烛火将影子投在纱幔上。南宫润执起银针,月白长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她绣的蓝丝线腕带。金线在他指间穿梭如游龙,未绣完的合欢花渐渐绽出完整的花瓣。醉梦兰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白日里丝线纠缠的模样,此刻乱线已解,而心间的情愫,却如越织越密的针脚,再难理清。
窗外,西子湖的夜风送来阵阵荷香,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醉梦泠趴在窗棂上数星星,粉裙沾着饭粒也浑然不觉;醉梦青倚在何童肩头,轻声和着他吟诵的诗句;醉梦红逗弄着狸花猫,却不忘偷偷瞥向门口,等着冯广坪来接她。而绣架前,南宫润的手指突然顿住——金线又勾住了醉梦兰发间的蓝晶流苏,恰似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绣架前的金线与蓝晶流苏缠作一团时,醉梦兰的心跳声恰如窗外更鼓,咚地撞在耳膜上。南宫润垂眸解线的睫毛覆着烛火暖光,指腹蹭过她耳后碎发时,她突然想起幼时听的说书话本——书生与狐女在月下相逢,衣角相缠便是情丝生根的预兆。
"线解了。"南宫润将蓝晶流苏重新别回她发间,玉白指节在她耳垂上多停了半息,"可这流苏总爱乱跑,不如......"
"不如什么?"醉梦兰仰头看他,水蓝襦裙领口滑落的银鼠吊坠晃出细响。恰在此时,五姐醉梦红抱着狸花猫闯进来,红衣下摆扫过南宫润的砚台,墨汁溅在月白长衫下摆:"冯郎送了我新制的鱼胶,说是能粘好你上次摔坏的玉镇纸!"狸花猫趁机跳上绣架,爪子拍散了刚绣好的合欢花瓣。
"你这猫!"醉梦兰又气又笑,却被南宫润按住肩膀。他从袖中取出个蓝布包,里头是几块方方正正的印泥:"路过文房铺,见这'鸳鸯戏水'的纹样..."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拎着剑鞘冲进来,白色劲装带起的风将印泥吹到地上,红泥团滚到醉梦泠脚边——九妹正蹲在地上,用丝线给湿漉漉的小狐狸编项圈。
"都让开!"醉梦熙突然将剑鞘往桌上一磕,"方才在院外瞧见黑影,莫不是哪家的梁上君子?"她话音未落,大姐醉梦香牵着豹犬踏进门,明黄裙裾扫过门槛时,豹犬突然对着墙角低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灰鼠叼着半块枣泥酥窜上房梁,鼠尾尖还缠着根金线。
"又是你这小东西!"醉梦兰又羞又恼,想起前日刚丢的绣样。南宫润却轻笑出声,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原是来偷六姑娘的绣样?不若我帮你画张更精巧的。"他展开宣纸时,醉梦兰瞥见纸上画着只蓝袍鼠女,正被个书生模样的人握着手指解线,背景是满窗的合欢花影。
夜风吹散纱幔,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绣架上。醉梦兰望着纸上的画,忽然觉得掌心的金线不再发烫,反倒是南宫润覆上来的指尖,烫得她想缩回手,却又被他轻轻按住。梁上的灰鼠吱吱叫着丢下酥皮,金线晃悠悠垂落,恰好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背。屋外传来母亲林秀琪唤人歇息的声音,而绣房里的金线与情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织成了比合欢花更细密的网。
正当金线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背时,醉梦泠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湖面上有萤火虫!”众人涌到雕花窗边,只见西子湖的夜色里,点点莹绿如碎星浮动,与远处的万家灯火相映成趣。九妹踮着脚扒着窗框,粉红色裙摆扫过南宫润遗落的印泥,在青砖地上印出半朵模糊的花影。
“这般良辰,不若泛舟湖上?”聂少凯抚着腰间玉佩提议,身旁醉梦香的豹尾已迫不及待地轻甩,明黄裙裾掠过门框时带起一阵风,将绣架上未干的印泥吹得斑驳。醉梦红立刻拍手附和,怀中狸花猫“喵呜”一声跳上窗台,惊散了停在纱幔上的夜蛾。
南宫润却纹丝不动,修长手指仍捏着那截金线,目光灼灼望着醉梦兰:“我倒是觉得,此处比画舫更有趣。”他另一只手缓缓展开方才的图纸,指尖划过画中书生与鼠女交握的手,“六姑娘可愿赐教,这金线该如何绣出流光的效果?”
醉梦兰的耳垂瞬间红透,水蓝襦裙下的脚趾无意识蜷缩。她刚要开口,却被八妹醉梦熙的笑声打断。白衣侠女斜倚在门框上,手中软剑正挑着那只偷食的灰鼠尾巴:“我说怎么总丢东西,原是被六姐的‘同族’惦记上了!”灰鼠吱吱乱叫,尾巴上缠着的金线却越绕越紧。
林秀琪端着醒酒汤走进来,靛青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你们这群小崽子,莫要扰了街坊清梦。”她将汤碗递给南宫润,目光在两人交缠的手背上意味深长地掠过,“润公子若是不嫌弃,明日可留下用早膳?你伯父钓的鲫鱼,熬汤最是鲜美。”
醉梦兰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头整理凌乱的绣线。金线在她指间缠绕,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余光瞥见南宫润饮汤时喉结的滚动,月白长衫上的墨渍被烛火染成深紫色,倒像是她前日绣坏的那朵并蒂莲。窗外的萤火虫越聚越多,将整个绣房映得明明灭灭,而比萤火更灼人的,是身侧那人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
夜风卷着荷香扑进窗棂,将绣架上的合欢图吹得簌簌轻颤。醉梦兰低头佯装理线,余光却瞥见南宫润搁下汤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悄然覆上她手背上缠绕的金线。他的掌心带着书卷特有的墨香,混着醒酒汤的药味,烫得她耳尖发烫。
"当心。"南宫润突然开口,另一只手托住她险些滑落的蓝晶步摇,"这小老鼠若是再乱跑......"话未说完,梁上的灰鼠突然"吱"地尖叫一声,顺着垂落的金线倒挂下来,尾巴精准勾住醉梦兰的发簪。屋内顿时乱作一团,醉梦泠的粉裙扫翻了砚台,墨汁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花纹;醉梦红的狸花猫弓起脊背扑向灰鼠,带翻了桌上的枣泥酥;醉梦熙挥着剑鞘试图驱赶,却差点戳中聂少凯的腰间玉佩。
"都别闹了!"林秀琪的声音裹着无奈传来。这位持家多年的妇人只轻轻拍了拍手,满室喧嚣便如潮水般退去。醉梦香悄悄将豹尾藏回裙摆,醉梦青低头抚着被碰倒的瑶琴,九妹醉梦泠则乖巧地蹲下身,用丝帕擦拭地上的墨迹。
南宫润趁乱将一条金丝缠成的鼠形链子塞进醉梦兰掌心,冰凉的金属还带着他的体温:"收好,省得总被真老鼠欺负。"他说这话时,凤眸里盛着狡黠的笑意,却在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时,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红。
更鼓声遥遥传来,众人这才惊觉夜已深。醉合德摇着折扇站在廊下,看着年轻人两两散去:醉梦甜与燕子严提着灯笼走向湖畔,橙色裙摆扫过沾露的草叶;纳兰京脱下紫色裘衣披在醉梦紫肩头,小狐狸趁机钻进他袖中打盹;八妹醉梦熙挎着剑,一边走一边与觅风争论着哪家武馆的刀法更精妙。
醉梦兰倚在门边目送众人离开,水蓝襦裙被夜风掀起一角。南宫润却驻足不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堪堪与她的影子交叠:"明日巳时,我带了新得的苏绣图谱......"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她发间歪斜的蓝晶步摇,伸手替她扶正时,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还有,西街新开了家糖画摊。"
醉梦兰咬着下唇点头,手里攥着的金丝老鼠链子硌得掌心发疼。她望着南宫润转身离去的背影,月白长衫消失在垂花门后许久,仍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屋内,绣架上未完成的合欢花在月光下静静舒展,丝线纠缠处,不知何时多了只栩栩如生的金丝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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