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在这里等我们，辛苦了。”楚清秋稍微换了下气，马上展露出对外交流时的气场跟笑脸。
“要不是会长你先帮忙吸引丧尸，我们恐怕也插翅难逃。不多说，我们先去会议室吧，那里环境比较好。这层楼的丧尸已经清理干净，你们放心。”陈倩点了点头，转身便带着几人往前走去。
这栋是实验楼，但并不宽敞，她们所在的四层主要是大型的会议室跟办公室。走廊上零零散散掉落着腐肉和飞溅的血液，好在通风不错，把腥味儿都吹散了。
前方传来楚清秋跟陈倩断断续续的交谈，林婉妍拍拍苏黛跟池旭的肩膀，三人也跟了上去。那一瞬间，前方两位学姐的背影让她想起末日前学校内，同样是这两人常常走在前方交流学生会的工作，就在类似的大楼里。但墙壁上还没有血迹，地板上也并未一片狼藉。
……她最近总是幻视起之前的大学时光。是因为末日后安逸地宅家太久，仅半年的大学太过幸福，还是与A大相似的走廊更容易激起回忆？
等离开后，再过几个月，她还有机会，或者精力，回想起自己也不过是大一的学生吗？
末日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年纪啊。
林婉妍把思虑咽回肚子里。她看上去大大咧咧搞笑女，心思却比常人想的更加细腻。熟悉她的苏黛捏了捏她的手，一丝温软暖意自手心处传来，冲淡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林婉妍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少女，反握一下对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总之，我们今晚打算在会议室里休息。”陈倩已经站在会议室门口，伸手推开门。偌大的房间塞着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脸上满是疲惫，惊恐，与烦躁。楚清秋环视一圈，昂首点点头示意，陈倩也主动介绍：“楚清秋，A大学生会会长，大家刚刚应该都听到了。”
楚清秋本人也马上接住陈倩的话，维持着温和却带着不可撼动威严的笑脸：“大家一路过来辛苦了，我也不多说废话，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今晚大家能好好休息一下。”
过于严肃会让挣扎在生死一线的他们反感，但太温柔也镇不住场子。
林婉妍三人也挨个打声招呼，果然，除了楚清秋的发言他们还会给点面子，对于另外三人的示好相当敷衍。不过也能理解，大家都很劳累。在楚清秋跟陈倩的安排下，轮流值班的日程表很快定好，这时几人才敢松一口气，到外面说话。
当然，出来的还有那位几乎被遗忘在脑后的陈曦文助教。
他苦笑着看着几个做事干净利落的学生，犹豫许久，还是低声叹了口气：“也许我只适合教学……并非管理学生。在末日里没帮上忙，真的很抱歉，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林婉妍也算心直口快，她很想吐槽，老师你真的什么都没干。但她看到向来温文尔雅的陈曦文此刻衣服皱皱巴巴，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的，似乎苍老许多，又没狠下心去说什么。
像陈曦文这样的人，也许只适合在和平年代好好教书吧。他是个好人，只是不具备在乱世生存的能力——这和年纪并无太大关系。
至少，他没有拖后腿。
林婉妍憋了半天，开始胡诌：“老师您也别这么想……那个啥，您堂堂文学博士，以笔为锋，以刀为剑，末日结束后你就是记录史实第一人……哎我去，也不是……爹的，我意思是，您很牛逼！”
其他人沉默了。
林婉妍脚趾扣地，建筑学习一学期，高考语文120早已被遗忘在脑后。
不知从哪里，出现第一声憋不住的笑。
连续但善意的笑声把她包裹，搞笑女抓了抓头，难得闹得脸红。她再抬眼时，陈曦文原本思虑重重的眉眼仿佛轻了许多。
“婉妍说得对……陈老师，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您擅长教学，我们略懂一点求生，但谁也不知道末日会到来。”楚清秋礼貌中带着点调侃，“您也没比我们大几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校长呢。您从来没耽误过谁——这就够了，不是吗？”
“……反而让学生来安慰我了。”陈曦文虽这么说，却也终于露出些笑意。
长久的自责和忧虑不可能完全消散，但既然解开心结，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剩下就看陈曦文自己的和解了。
时间没多到可以随意浪费，楚清秋很快开始询问起陈倩末日后的事情，二人互相交换经历。A大向来是卷王学校，末日当天陈倩正独自在图书馆复习。夜晚的A大被丧尸攻破，她一路躲躲藏藏，路上遇到不少同学，也包括陈曦文，临时队伍就这样组成。他们从另一条路跑到大学城，在这里又结识了一些其它学校的人，想一起去B市基地，到科技园时正好碰上林婉妍一行人。
“我靠，原来那几个男生不是A大的啊？”林婉妍摸了摸下巴，“能信吗？”
陈倩依旧一脸严肃，毫无表情波动：“不信。我们认识也不过两三天，若不是队伍缺乏战力，我不会跟他们合作。”
忽略林婉妍在一边吐槽陈倩简直跟池旭一样莫得感情然后被池旭面无表情地扯脸，楚清秋思索一下，问道：“条件是你成功带他们进B市基地？你家人在那边有关系？”
陈倩点点头：“我家人就在基地内，算高层。”
林婉妍心疼地揉了揉自己被揪红的脸蛋子，隐约想起楚清秋提过，陈倩父母是B市正处级干部，在基地内有关系也不奇怪。
“陈倩学姐，B市基地离这边那么近，你家人也没法来帮助你吗？”苏黛忍不住问道。
被提问的女子摇摇头：“AB市的军事基地丧尸爆发很严重，人手不足，连警局都很少人活下来。”
这话一出，四人的表情更加凝重。她们父母都在首都，对其它地区的情况只是略知一二。连AB市这点距离，陈倩的父母都无法调派人手来救女儿，足以看出军警损失有多严重。
不过也能想到，所谓丧尸末日，这些丧尸没变异也没超群的体力，只是比普通人力量略大一些，但凡军警有点力量，早就解决了。
“……那楚清秋同学，你们要一起来B市基地吗？”
陈曦文轻轻问道，楚清秋摆摆手，笑着回绝：“谢谢老师好意，但是我们父母都在首都，我们打算去跟父母会和。”
“可这里离首都太远，你们靠一辆车……什么时候能到？”陈曦文被几人的决定惊了一下，出于安全考虑，继续劝说：“不如先去B市基地，等各大基地交流方便后再做决定？”
“不用了老师，我们对自己有信心。”池旭回答，非常干脆。看到几人的坚决，陈曦文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有再发话，只是嘱咐她们多加小心。
陈倩完全相反，她没有挽留楚清秋几人。二人多年的默契早就不必多言，比起朋友，她们更像是合拍的工作伙伴，不会干涉对方私人的决定。她们又对了下时间，明天一早，楚清秋几人开车上盘山高速，陈倩则穿过高架桥直接去B市基地。
本以为计划已定，几人正打算回会议室休息一下。还未开门，便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
陈倩皱着眉走上前，刚要推开大门，里面却传来极响亮的一声：“不就是靠关系当的副会长吗？你们真把她当领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