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内所有的提议,皆被同一个男人否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祝听星将会以过来人的身份,用饱含苦累眼神凝望你,轻抚你的肩膀告诉你。
虽然难过,但还是要坚强地活着。
谁让对方是现在的东家,是自己经济命脉的掌握者。
祝听星懒散地窝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张火柴人的画像,一想到裴寒迟拒冷言拒绝提议的场景,她毫不犹豫地将中指与大拇指相贴,给了火柴人一脑瓜嘣。
“迟早让你对我抚手称颂。”
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贴身侍女印夏慌张地走了进来,俯身贴近她耳边低语。
“小姐,裴公子正在向这边走。”
听到这话的祝听星像是见到猫的老鼠一般,立刻放下手中的画作,站起身在房间里搜寻可以躲避的地方。
奈何里面东西虽多,却没有一样可以塞下她。
在房门被敲响的瞬间,祝听星才想好了要如何逃脱。
翻窗逃跑是此时的最佳选择。
已然成功越过窗棂的祝听星,朝愣在一边的印夏挥手,用眼神催促对方去开门。
而她则沿着墙壁蹲下身,打算来一回实时窃听。
“你家小姐在里面吗?”
裴寒迟不带一丝情绪起伏的询问声传至祝听星的耳边,随之而来的是印夏半真半假的回话。
“小姐她刚刚还在房里,现在已经不在了。”
裴寒迟隔着门缝向里面看去,在窥探到某个角落的时候,袖子下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抬手示意印夏离开,裴寒迟走至房内关上门营造出离开的假象,随即朝祝听星藏身的窗户走去。
殊不知在祝听星纠结要不要起身的时候,她头上的窗户早已被轻柔打开,脸上的神情皆被来人尽收眼底。
“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要躲着不见人。再说了,要躲也是他躲着我才对。”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的祝听星从地上站起,回头的刹那对上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眸。
“需要我配合你躲一下吗?”
“刚才需要,现在不需要。”
努力绷住要失控的表情,祝听星给了裴寒迟一记眼刀,用手背将他从窗户口拂开后,利落地关上了两人之间的窗户。
“如果是因为客栈的事情来找我的话,还是暂时不要开口比较好。”
祝听星靠在墙边,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置在手心,垂下眼帘感受着微风拂过的瞬间。
早就意识到多日的否决给祝听星的心态带来了影响,裴寒迟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态度,连素来没有感情的语调都染上了几分柔意。
“和客栈无关,我是来邀请你出去玩的。”
出去玩吗?
仔细想来,她穿越过来之后不是在为生活打拼,就是在大牢里禁闭,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却中了毒只能在府内转转,确实还没有体验过当地的风土人情。
可这个邀约是裴寒迟这个家伙提出来的,保不准里面有鬼。
去还是不去,这两个念头在祝听星的脑袋里争斗不停,她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
“就当是我为近日的行为赔礼道歉,出行的花费都由我来承担。”
还是有点纠结的祝听星,将手中的叶子卷成筒状,透过它看向树荫下的光源。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去?”
“今晚。”
得到答案的祝听星立刻放下手中的树叶,将窗户打开,紧握住裴寒迟的手腕,告诉对方她的决定。
“我答应。”
临近节日,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四下皆是,就连路上行人的眉眼间都是难以抑制的雀跃。
手里握着刚买的糖葫芦,祝听星跟在裴寒迟的身后,他迈一步,她就走一步。
玩得不亦乐乎。
奈何今晚看热闹的人太多,低着头走路的祝听星一下子就丢失了目标。
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空无一人,唯有一座荒草丛生的寺庙。
将手中的糖葫芦当作防身之物,祝听星上前推开寺庙半开的门,下一瞬就瞪圆了眼睛。
脑海里所有恐怖的幻想被眼前温馨的场景所替代,年幼的孩童扶着行动不便的中年人在里面散步,在他们的旁边是满是笑意的妇人围坐在一起,为今日的晚餐做着准备。
她像是误入了消失已久的桃花源,久久都没能回神。
“姑娘,你也是来投靠这里的吗?”
祝听星闻声扭头,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站在她的不远处,全身上下唯能看见一双如同烈阳般明亮的眼睛。
“我只是路过的,不是来投靠这里的。”害怕打扰居住在这里的人,祝听星放低声音向妇人询问,“姐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用叫我姐姐叫我未春就好。”
看出来祝听星对这里没什么恶意,未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了她。
行动不便的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围坐在一起的妇人因遭遇而不被世俗容忍,这里的孩子要不是流离失所就是遭人所弃。
他们从五湖四海而来,却拥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在这一方天地内,他们不用遭受他人的诟病与白眼,可以肆意地做自己。
听完未春的介绍,让祝听星的心中的沉闷越积越多,她见惯了平和的景象,却忘记了往昔存有的苦难。
“来都来了,进去吃了晚饭再走也不迟。”
带着薄茧的手贴上祝听星的后背,她被未春推着站到了众人的眼前。
各色的目光将祝听星从头到尾打量个遍,有惊讶,有愉悦,有欢迎,唯独没有她想象的抗拒。
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尾巴们,望着祝听星手中的糖葫芦眼也不眨,满是对它的期待与欢喜。
见状,祝听星将手中的糖葫芦一颗一颗地拆下,用刀切成小份,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品尝到它的味道。
“好吃吗?”
小尾巴接二连三地点头,围坐在祝听星的旁边,有些胆子大的,直接扑进怀里坐上她的膝头。
“姐姐,你也被家人丢掉了吗?”小女孩红着眼睛,一只手握住祝听星的袖子,一只手指向心脏,“那你这里是不是特别疼。”
好像是有一点疼,祝听星学着小女孩的样子捂住心脏,她忽地想起裴寒迟拒绝提议时说出来的话。
“我承认你的想法很不错,可在这世上能获得你口中特殊资格的客人你又能找出几个,别忘了你开客栈是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为了更好地生活,这是她告诉裴寒迟的答案。
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姐姐,你下次来还能给我们带糖葫芦吗,距离我们上次吃到糖葫芦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了。”
祝听星正想回答,就见一个姑娘抱着一床被褥从屋内冲了出来,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
还没来得及将膝上的小孩放下,梳洗过一番的未春出现,阻拦了她起身的动作。
“不用管,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很难过,有时候是哭一场,有时候是一个人默默待在角落。”
祝听星点头不语,不好告诉对方,她也是这个症状的持有者。
饭菜的香味被风吹至祝听星的鼻尖,她跟随着小尾巴们找了个空余的地方坐下,等着婶婶给她发饭。
“姐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要是有和你一样的朋友的话,也可以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完蛋,刚扒拉了一口饭的祝听星连忙放下碗筷,路过未春的时候问了一下回到街头的路线,确认自己记住了之后,推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希望裴寒迟找不到他就回了府,却又希望他还在街头等她一起回家。
喘息声愈发的急促,祝听星不得不放慢步伐调整呼吸,直到身侧的景象与记忆里的重叠,她再次奔跑起来。
一同逛过的铺子里没有,吃过茶水的酒楼也没有,看过表演的戏台也没有。
那就剩下一个地方——还没有放过许愿灯的护城河边。
烛火倒映在裴寒迟的眼底,填满似水般的温柔,月色朦胧独照岸边静坐的他一人。
两盏河灯搁置在他的身侧,许愿的纸张上空无一字,似是在等待有缘人。
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以消息,裴寒迟也不敢轻易地离开。
在心底默数着时间,计算着祝听星这个笨蛋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
夜空中绽放着烟花,声势浩大到盖住了来人的脚步声。
短暂的绚烂消失,某人的愿望成功实现。
“裴寒迟,我找到你了。”
半明半黯的月华之下,脸颊泛着一层红晕的少女,朝着岸边站立的青年笑弯了眉眼。
下一瞬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掏出了两串糖葫芦,全都递给了眼前人。
“裴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呗。”
心跳早已如擂鼓,裴寒迟面色淡然地伸手将糖葫芦收下,破天荒地头一次率先移开视线。
“如果我不愿意原谅呢。”
“那你就把糖葫芦还我。”
朝裴寒迟摊开手掌,祝听星挑眉示意对方将糖葫芦放在上面。
裴寒迟装作没看见,岔开话题说起了脚边的河灯。
“选一盏写上心愿就可以放进河里了。”
随便选了一盏河灯,祝听星利落地将心愿写上,小心翼翼地将它送入了水中,望着它飘远之后才收回了视线。
“你不写吗?”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将一串糖葫芦递给祝听星,裴寒迟转动着余下的那一根,垂下的眼睫在灯光照射下形成一片阴影。
“裴寒迟,我知道要开一家什么样的客栈了。”
祝听星站起身,在他满是鼓舞的眼神之下,说出自己的最终提议。
“我要让来过这家客栈的人,在居住的期间找到自己的价值,体会到他们应得的快乐,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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