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树坐立难安，距离上个未接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母亲不会是这样的人，从未有过这种事。

不行，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他翻出手机和陆励说声自己要回去，刚打完字，老板靳言发来消息：【你母亲是不是姓吴】

程嘉树：【对】

顾不上上下级关系，程嘉树直接拨通靳言电话：“喂，老板，我是程嘉树，你是怎么知道我母亲——”

“是童童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程嘉树心里石头落地，他喊句：“妈，你怎么来我工作的地方了？”

“我从老家给你带了五十个鸡蛋，我忘了你住在哪了，只记得你们公司应该是坐那种车可以直达的，我就来了。”程母带着愧疚地说，又对靳言说：“真是麻烦你了。”

程嘉树挂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回公司，到时已是凌晨，推开靳言办公室大门，程母不在，靳言此刻正坐在电脑前加班，程嘉树：“老板…”

靳言嗯一声：“你母亲我让人送去辰里酒店，房间号一会儿助理发给你。”

程嘉树话梗在喉间半晌才说：“谢谢。”

“你不用担心，你母亲没走弯路，在公司楼下，我碰见了，就带着上楼。”靳言说，“你现在可以去找她。”

程嘉树说：“谢谢。”

靳言又说：“先别慌说谢谢，按照公司条例，擅自离开岗位，罚款三百，明天早上记得去人事部交钱。”

“……”刚刷得一点好感被挤破了，不过确实是程嘉树有错在先，“好的，老板。”他刻意扯出一丝笑意。

资本家完全不让人活。

这个点程母还没睡，在酒店等着儿子，在看见程嘉树后，激动地从沙发上起来：“童童。”手足无措。

她好不容易攒够了五十个鸡蛋，说送来给儿子，但照着目前的形势，她似乎做错了，来这边公司给儿子造成影响。

程母不知该说什么，程嘉树接话：“妈，你早说要来啊，你这是在给我准备惊喜吗？”

程嘉树没有责备，开车五小时，路上他想得很清楚，母亲好不容易来一趟，无论如何都得带人出去转一转。

程母笑起来：“鸡蛋，鸡蛋可好吃了，妈一会儿给你煮一个。”

程嘉树说：“妈，我们回去，我住的地方距离这不远，住酒店不方便，回家我们有话好好说。”

程母嗯一声。

程嘉树开门，把程母的行李拿去房间：“妈，你晚上睡这。”

程母四处观察周边环境：“童童，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不是没来过程嘉树以前租的房子，这地方和印象里差别太大。

程嘉树笑笑解释：“我和一个朋友住，他人很好，邀请我住他家，还不收房租。”

“这…”程母隐约觉得不对劲，“这不合适吧，我带的鸡蛋多，你把鸡蛋分人家一大半，算是答谢恩情。”

程嘉树嗯一声，从行李袋里拿出鸡蛋，五十个，一个没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鸡蛋被母亲完好无损带过来，也不知道母亲在路上受了多少罪。程嘉树哽咽。

程母又说：“你住在这妈妈放心些，之前那个地方才昏暗了，晚上回来路上连灯都没有，不安全。”

程嘉树说：“妈，你坐了很久的火车也累了吧，洗洗早点休息。”

程母应声。程嘉树拿新毛巾递给程母，又教母亲如何使用卫生间，随后坐在沙发上，五味杂陈的。

句号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线，给程嘉树发了条消息：【加班】

程嘉树：【辛苦了】

句号：【还没睡？】

程嘉树：【对，今天有件突发事情，我忙完刚坐下】

对方不想透露太多，句号有所察觉：【小艾我喂过了，已经哄睡着了，早点休息】

程嘉树：【辛苦你了，我老是忘记】

程嘉树：【下次再忘记，你上线批评我】

句号：【、】

程嘉树：【晚安】

句号：【晚安】

程嘉树不想说话，躺在沙发上面朝那五十个鸡蛋，顿时觉得买房子这件事刻不容缓，他清楚母亲一人在老家那边多孤单。

如何找到合适的房源，找中介还需要收手续费，印象里，只有张焱比较神通广大了，他犹豫会儿，决定明早再问。

程母出来时，程嘉树累的在沙发上睡着，程母给他盖上被子，随后回房间休息。

一觉到天亮，程嘉树睡得安稳，揉揉睡眼打个哈欠，见母亲在厨房忙碌，程嘉树喊句妈，精神立马来了：“做什么好吃的呢？”

“煲的汤，”程母说，“我瞧你睡得正香，没喊你，瞧你一觉睡到快中午，平常也是这样的吗，那还得了，伤胃啊。”

程嘉树欲辩解，程母说：“快去洗洗来吃饭。”

“嗯。”

程嘉树上桌不忘给张焱发消息，托张焱瞅瞅房子，张焱在办公室摸鱼，回的很快：【马上来看】

发来的房源信息程嘉树一个个点开，中途还被程母批评不认真吃饭，对胃不好，程嘉树笑着解释在忙工作，程母又说两句作罢。

房价真的不便宜，算上他手里的钱，买个二手很小的房子还差两百多万，房价不容小觑。

程嘉树在心里叹口气，贷款，银行未必可行。

张焱发来：【要买房子啊，这周末一起去看看？】

程嘉树：【先看看】

他知道贵，只是没想到这么贵。

贵得离谱。

程嘉树：【之前你爸贷款那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张焱：【等你来公司，我跟你详谈】

也行，程嘉树突然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得去公司交罚款。

天杀的老板，一心向钱看。

想什么来什么，程嘉树上班电梯里又碰见靳言，这次没上次局促，碍于昨晚老板帮自己处理家事，程嘉树主动打招呼：“老板早。”

靳言回个早才发现程嘉树也在电梯里，他说：“家里那边都处理好了？”

完全上下级关心。

程嘉树嗯一声又说：“老板，这几天我能不能请个假？”

“不能，”靳言很认真地说，“陆励还在录制节目，工作得有条不紊地推进，你刚接手陆励，不要让我失望。再者，表现好了，今年会再次升职加薪，你好好考虑。”

恩威并施，不愧是老板，程嘉树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面上却是原状。

没话说了，程嘉树拒绝和老板交谈，靳言却又说：“你要买房？”

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张焱这个大嘴巴。

靳言又说：“选的那几套房源还可以。”

……！！社死现场。

程嘉树冲出电梯来到张焱工位上，张焱还没来，周边同事看他的神情全都变了。

“你要买房啊，我的神啊，太厉害了，那几套房源真的很不错，就是价格贵了点。”

“买个三十多平方的，你结婚用吗？”

“也行也行，到时候你对象也有房子，这样你们两个就不愁下一代的房子了。”

……

程嘉树打听才知道，张焱不小心把发给自己的消息发送至工作群，全公司的人都看见了，这是什么概率问题。

张焱也知道自己错了。刚来就把买的早餐递过来问程嘉树：“你应该没吃饭吧。”

程嘉树没接早餐：“那几套房源我都看了，很不错，谢谢你。”

突然道谢，张焱不知所措，他忙说：“程嘉树，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准备给你发的，谁知道就转发到工作群，工作群一直在滴滴的，一直在发消息。”

常有的事，程嘉树叹口气，什么话也不想说，尴尬劲都过了，老板都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焱继续安慰他：“这都是之前出来的房源，还有最新的，我晚点带你去看看，放心不收中介费，我找的都是房东直销的。”

“嗯，”程嘉树心如死灰，回到工位上处理陆励和自己账号的文件。

不能请假，还得交罚款，程嘉树心里郁闷，上线找句号聊天。

句号不在线，程嘉树把最近的烦恼一股脑说出来，当然隐去重要的消息，在得知两人距离很近后，程嘉树怕是同一个公司的人，万一被指认，自己在背后议论老板，工作就不保了。

说完程嘉树感觉神清气爽，松口气点杯咖啡提提神。忽的组长找程嘉树。

程嘉树现在是陆励的助理，和组长没有上下级关系，但组长级别比他高，他跟着来到茶水间，组长说：“嘉树，据我所知，你今年年底，又要加薪，老板对你真的很不错，看来你和陆励配合地不错。”

前脚他刚骂过老板，后脚要给自己加薪，程嘉树后悔，能不能收回那些话，不过好在他谁都没说，只和句号说了。

程嘉树忙说：“谢谢组长栽培。”

客套话还是得有的。

组长笑说：“是老板看中你，觉得你大有可为，小伙子，好好努力，将来当部长问题都不大。”

程嘉树只能干笑，这种话谁接谁完蛋。

出茶水间，程嘉树收到句号的消息：【这么不喜欢自己的老板】

程嘉树：【也没有，他有时候人挺好的】

态度三百六十度旋转。

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