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担心的人正在回家的路上。
沈青桃早早离场,车夫只是沉默地赶车回府。
彩云兀自愤愤不平:“她们什么意思,小姐清清白白为何不敢出门?
她看见有人投壶射覆,就提议小姐也过去玩,当时小姐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反对,当小姐过去后她们就停下了,左右对视就是不看她们,原本欢声笑语的角落一片寂静。
小姐走的时候,她听见后面的声音,真是好生气。
当事人沈青桃毫不在意,她的目标已经不在京中了。
她看彩云气鼓鼓的样子还有心安慰她:“毕竟有些东西不是我们不听,就会真的不存在,逃避只能获得一时的安宁。”
就像她臭不可闻的名声,和无人问津的婚事。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家中收到被曾经的好友退回的书信时,她也是伤心过的。
明知她们也只是保全自身而已,女子的名声为何这般重要?
春雨也有些无法接受,小姐甚少出门游玩,从没受过这样的冷待。
她道:“奴才知道小姐早有谋算,还请小姐告知一二,今日这般情状,奴才憋闷。”
沈青桃眨眨眼,决意将这个关子卖到底:“回府,磨墨。”
春雨憋闷地等到回府,进了书房,书房摆着一地东西,夏露正在清点。
沈青桃悬腕写信。
春雨看见信封上的表兄沈青栩亲启,恍然大悟。
沈青栩少爷是大老爷二子,沈家小辈中行五,在东林书院读书,去年八月初次下场,取得秀才功名后,山长看了五公子的文章,让五公子再压一压,是以没有参加今年春闱。
圣上开了恩科,如今正值五月中旬,五公子进京赶考也快到了。
小姐是想让老爷榜下捉婿?
春雨脑子乱归乱,一点不耽误嘴:“小姐是想嫁给今年的举人?”
“举人老爷们可不是好相与的,崔家的小姐去年嫁了崔老爷捉回来的举人女婿,成婚后那举人的寡母就从乡下过来了,带了个黑瘦的表妹和表妹的一双儿女,等崔小姐姐怀孕才知道,那表妹是举人老爷的童养媳,一双儿女是举人老爷的亲子亲女,明明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是崔小姐的嫁妆,还逼着要崔小姐站规距,粗鄙村妇!”
沈青桃停笔,从书架上取出一叠厚厚的回信。
她翻出画有桃花的那封递给春雨。
春雨好奇地接过信封,很厚,不是五公子的,是四公子的。
四公子沈青柌是二老爷的三子,上面只有两个姐姐,虽然也在东林书院,五公子是考上去的,四公子是大老爷捐了膳堂才去的。
四公子向来散漫,春雨做了下准备,打开。
小桃花展信佳:
春雨一顿,重新准备了一下。
耳闻小妹夫婿已去边关两年之久,兄恐其人心易变,特写此信,为小妹再嫁事宜。
兄虽不才,然,同窗有若干青年才俊,兄劳心费力为妹精挑细选,觅得几人,堪为良配。
其一:…
……
然,婚姻大事关乎一生,以小妹人面桃花之貌,兄请画师留像几张,随信寄。
……
春雨想,准备还是做少了。
四公子去年给小姐寄来的信,时隔一年能用上,二老爷果然消息灵通。
彩云好奇:“小姐,是四公子寄来的信,现在写信给五公子做何?”
沈青桃:“四哥哥是不会来京城的,他要接二伯的位置,东林书院是重中之重,今年有五哥哥一同进京赶考,有五哥哥在,沈家的宅子下人便没有什么避讳的。”
况且杨学士家独子由沈氏悄悄资助,得以进京赶考一事,圣上将沈氏查了个底朝天,若非如此,父亲也不用去北方开商队。
祸兮福所依,这是沈家的机会,是沈氏一族的机遇。
一切顺利的话,大船就不会再害怕风浪了。
她看向彩云这个傻丫头,扛不住风浪会害死身边的人。
“我要提前见见他们,只能在进京路上碰碰运气,给五哥哥写信自然是要点运气了。”
“小姐,五公子回信了。”
彩云捧着一只肥鸽子,喂它吃小米时旁边跑过一个身影。
兰舟难得‘不稳重’一次,她提起裙摆在廊下小跑,
“小姐,夫人快回来了,三日后。”
兰舟的母亲在夫人身边做事,她们都很久没见母亲了。
沈青桃顾不上那只很有东林书院特色的肥鸽子,她激动地蹦起来原地转圈,而后跑向库房,
“兰舟,打开 ,先将这几年京中流行的衣裳首饰拿到母亲房里去,再将那几匹珠光缎子送去,还有。”
沈青桃兴奋地翻来翻去,她在京中三年未见父母,准备了好多东西。
父亲的是不是忘记给了?
现在送来得及,父亲不会见怪的。
比马府老夫人拿去的观音像更大更好的白玉观音,南海的红珊瑚镶珠盆景,一斛海水珠…
马府?
“兰舟。”沈青桃从珠光宝气中抬起头:“马府的东西父亲拿回来了吗?”
“尚未,马府现下正得势,弱冠的正四品将军。”兰舟随口道来:“现在不能与他对上。”
沈青桃不感兴趣的埋头寻找,其实这些都是整理好给父亲母亲的东西,她是想寻一些特别地单独送。
不过她的嫁妆摆在马府给他们撑门面还是让人郁闷,朝中正四品将军确实不算什么,但马书林年方弱冠,军中还有他父亲的故交旧友,他手下掌兵千人,待到秋闱时他巡逻守卫,升上从三品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东西拿不回来,就折算成银子好了。
找到了。
她抱起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子回了书房。
马府有两个小田庄,位置偏僻,产出不丰,鸡肋。
剩下的就是三家铺子,一家粮油,一家布庄,一家扇子铺,她接手时,除了粮油店尚有盈余,其余两家均是开一天赔一天,库房里积压着卖不出去过时的款式,是她从沈家商船上订了些南方的新款,将库存托商船运到小县城回本卖方才盘活。
“兰舟,将商船给马府供的货停了。”
兰舟一楞:“小姐,违约那不是给马府送钱吗?”
沈青桃轻轻放下箱子:“马府仗着我是沈家女,订货连定金都没有,价钱一压再压,货款一拖再拖。”
哪儿来的违约?
“在商言商,我沈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这是什么情况?
兰舟手上只有自家小姐的商铺,马府中馈是小姐经手,以前她不过是在一旁一起算账,马家那黑心婆子就指桑骂槐地讥讽小姐。
如果是这样,真的不是不想给钱怕被奴才们笑话吗?
不重要了。
兰舟喜滋滋的记上。
彩云和鸽子玩腻了,过来看小姐开箱。
樟木箱中是一个一个藤编的小筐挤在一起,彩云认出来:
“都是种子,是小姐每次拿回来的种子?”
管事们过来偶尔会带一小包东西,就是这些?
沈青桃笑着将小筐一一检查过去:“母亲喜爱奇花异草,可惜在我手上种不活,只好收集一些种子,有西域的,也有海外的,都是没见过的东西。”
她还是适合躺在榻上晒太阳,或者去京郊跑马,到庄子里骑牛。
“小姐,五公子的信,他们也是三日后进京呢。”
“是吗,那倒是巧了,可以先去偶遇五哥哥,在去见母亲。”
至于画像,等见了人再看吧。
官道上,一队马车摇摇晃晃,晃得车内的人晕头转向,赶车的领头汉子看着前方路旁停着一匹马,旁边支着的锅里不停地冒烟,他招呼着后面的车队将马车停在不远处修整。
汉子是走镖的镖师,这次可是接了个好活,护送沈家少爷并一些同窗进京赶考。
沈家可是个大方的,走这一趟比他平常两三趟镖挣得多不说,这可是马车,平日押货送人可见不着马,不是驴子就是牛,镖头养着匹马伺候的跟祖宗一样,要用这马送信的银钱都要翻上几番。
汉子跳下车架,翻出碗筷,沈家的公子哥儿养的就是金贵些,这赶路还单独有人骑马在前面煮吃食,能吃上热乎的。
马车里得书生陆陆续续出来,到处活动活动。
“这赶路可难受啊,天天在这马车里晃悠,书也看不成。”
“第一次上京吧?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不是沈兄于我们一同入京,那就得坐牛车,光是路上就得多走上一月,也不能做吃食,就烧锅热水,先吃自己带点干粮,吃没了就在路上的茶馆驿站买。
这路上要是耽搁了没赶上住宿,就靠着牛车将就,要想睡车厢啊,得加钱不说,还得赶早。”
同样经历过的人大吐苦水:
“有时候运气不好着了凉,到了京城也考不得,这乡试九天六夜,康健的人井区考了出来也有直接送医馆的,要是带病考试,不定能不能活着出来呢。”
唬得刚刚抱怨的人面如土色。
沈青栩在马车附近走了走,听到他们的话露出笑意,
一个人上路多无趣,四哥不提他也会做的。
顾南秋看见沈青栩过来,忙起身拱手:“沈兄,此次多谢…”
他话音未落便被打断:“莫谢了,一路过来每次见我都要谢一回,与我同行者不止你一人,无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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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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