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仪公主并非皇后亲生女儿,而是贵妃遗女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几乎在数日时间里飞遍了全京城。
“贵妃,是哪个贵妃?以前怎么没听过宫里头还有个什么贵妃。”年纪小的宫人们不免好奇。
“嘘——你来的晚不知道,那位贵妃听说是暴毙的,只有宫里头的老人才知道的。”有年长些的宫人将这几个人拉到一边小声道。
“暴毙的?”那小宫人问道。
“说的暴毙的谁知道呢——”边上年长些的压低了嗓音,挤眉弄眼努了努嘴:“这宫里头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死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不会吧……”另一个小宫人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捂着嘴巴:“那毕竟可是一位贵妃呢,又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宫女。”
“就是贵妃才不奇怪呢,听说这位公主并不是皇上亲生的……”那年长些的附耳道。
“你们几个不干活在这做什么呢!”一声低喝打断了几个小宫人短暂的交谈,几人抬头一看,正是宫里头管事的嬷嬷。
“我看你们就是太闲了,若是不想活了就给你们调去掖庭司去,也省的你们在这自寻死路。”那嬷嬷话语平淡,几个宫人登时便慌了手脚,连忙告罪匆匆分开了。
待几人散去后,那嬷嬷身后站出一名女子,正是温家长女温娉婷。
“方才她们说的那位公主……可是太子殿下的那位皇妹?”温娉婷迟疑道。
“不过是宫里几个不知数的丫头,脏了贵人的耳朵。”带路的嬷嬷并不答,只是躬身:“贵人这边请。”
温娉婷只是下意识地一问,并没有指望眼前这位嬷嬷会回答自己什么。
她心事重重跟着嬷嬷走在宫道上,路过长信宫的时候,忍不住抬眼瞧了一眼,便见到了一袭玄袍便装的男子正从里面走出来。
“——太子殿下”温娉婷轻声唤了一句,却足够让那宫门前的男子听到。
秦怿脚步微微一顿,却并不回身来看她,继续便欲出宫往宫外去。
“太子殿下!”温娉婷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扬声道,提裙便往秦怿所在的方向几乎是小跑着而去。
“贵人不可——”那带路的嬷嬷万没想到温娉婷竟会突然做出如此于礼不合的事情,已然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到温娉婷跑到了太子的面前。
人已经到了面前,自然不是秦怿想避就能避过的。
“温小姐。”秦怿退开半步,与温娉婷隔开几步的距离,目光疏离,“温家毕竟也是世家大族,您作为嫡长女,需注意着莫要落了自家颜面。”说罢便欲与温娉婷错身离开。
眼下他心中记挂着芍芍的事情,亦不知道芍芍如今如何了。心如火烧恨不得插翅飞到肃国公府去,对于其他的任何事更是提不起任何心情。
“殿下留步。”不想温娉婷突然伸出手,竟是当场将秦怿的衣袖拽住,硬是把他留下,“如今京中一直风传一些流言,不知殿下可知晓……”
“既知是流言,又为何来问孤?”秦怿蓦地回过头来,一双眸子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寒冷。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凉意席卷而来,让温娉婷禁不住地俏脸发白。
见秦怿要走,温娉婷咬唇道:“娉婷尚未说是什么流言,太子您何必如此紧张,若当真是流言,殿下又何必恼怒至此?”
温娉婷不是傻子,从第一次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回忆夏宴上见到的韶仪公主。她那时一直在想,太子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宴会,整场宴上又一直在看着什么……
如此全神贯注,如此难以挪开目光。
直到这一刻,太子的反应更像是验证了温娉婷的直觉。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温娉婷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牙齿好像在战栗,连话都快说不清楚,甚至于忘记了尊称。
她不知自己是气恼,还是畏惧。
秦怿沉眸看她,仿佛有重重阴郁氤氲其中。他并不开口出言,只一双眼眸便能给温娉婷施加以绝对的压力。
“温小姐,有些事情不是你这样的身份该问的。”秦怿一字一顿道:“另外这永华宫,您还是少来些才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要让外人误会了。”
他说罢回身离开,再也不管身后的温娉婷。
“殿下……”赵年忍住回头去瞧那温家小姐的想法,奇怪地道:“这不就是一些……谣言吗,您就算不喜欢温小姐,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
赵年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见身前的太子回眸瞧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让赵年如坠深渊,待太子挪开目光之后,方长舒了一口气,自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忽然想起来,这般涉及宫中血脉正统的流言,却能在宫中如此疯传。上面的人竟到现在也没有半点阻止亦或是控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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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皇后娘娘说了,既然皇上那边已经同意了您与陆世子和离,她就不会再插手您的事情了。” 永华宫的管事女官承珏立在殿门前,神色间隐约可见几分怠慢。
“我今日来见母后,为的不是这件事。”韶仪摆首,“求姑姑再通传一声。”
谁知承珏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闻言想也不想:“娘娘还说了,若是殿下有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见。”
韶仪眼中的眸光黯淡下来。
那日江姜嬷嬷与她私下说过之后,不知为何自己那所谓的身世便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虽然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提起,但私下里已然是议论纷纷。
韶仪第一反应便是来母后,可是谁知母后却连续几天将自己拒之门外。
承珏将韶仪面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暗地里不觉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传言传的是愈演愈烈,甚至连那些这些深居宫中的宫女们略之一二,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常年跟在主子们身边的人。
对于韶仪公主的事情,皇上与皇后两人的态度实在奇怪,因而她也不由得慎之又慎。这件事情若是处理的不好,十有**是要掉脑袋的。
“芍芍。”
正在韶仪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之时,忽然有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身后。
韶仪抬起头,便见宫门口站在的的太子秦怿。他一身玄色长袍站在日光之下,却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光,映在眼中令人有几分目眩神迷。
“芍芍别怕,我在呢。”秦怿还没到后殿,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着急快步进来,连赵年都没来得及跟上。
他见韶仪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心如刀搅般疼痛,却又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激动,种种情绪交织于心中,让他见到她的第一瞬,除了唤一声她的名字,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
“皇兄……”韶仪见到秦怿,心中酸涩上涌,眼眶微红,声音更是有几分哽咽。
“没事。”秦怿垂眸看她,“母后这边你先不用管,你现在需要休息。”
宫道依旧是最熟悉的石子路,长信宫也是如旧的模样,半块砖瓦都不曾改变。
韶仪最后一次来长信宫的时候,还是出嫁前与秦怿发生争执的那次。
“这么多年,皇兄这里依旧是这个样子。”或许是熟悉的地方,令她多少有些回过神来。
“长宁宫也依旧是老样子。”秦怿扬眉笑了笑,眸光中隐隐有几分怀念。他继而垂下眼眸看向韶仪,沉默片刻方道:“芍芍你且放心,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有我在呢。”
韶仪尚是一头雾水,便见秦怿进了长信宫里。两人并赵年跟着身侧,却并非是往正殿亦或是寝殿的方向去的意思,反而绕过一片竹林间,往林荫后面而去。
待走到林荫深处,只见一间独立的小殿立在不远处,秦怿脚步停下,对身边的赵年道:“你就在这候着,我带公主过去。”
赵年乖觉地留在原地,他在宫里活了这么久,混到太子身边大太监的位置,可绝不是靠的运气。他下意识看向那林荫深处的小殿,只觉得宛如一只巨兽潜伏其中,在它惊醒之后,即将搅动整个京城的风云。
韶仪紧跟在秦怿的身后,目光环顾四周道:“长信宫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地方,我以前怎么好像没有印象……”
“这是你出嫁之后新修的。”秦怿头也不回地道,脚下步履不停。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穿出那片林荫小径,到了那间宫殿门前。
里头忽然传出几声动静,有一声细小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人的指甲用力抠在木头上,发出的“滋滋”的声音。
“这里面……是什么?”韶仪忍不住问。
正在这时,里面的“东西”仿佛发觉了外面的动静,越发激动起来,忽然之间“砰砰”几声沉闷的响动从里头传来。
秦怿大步上前,猛地推开殿门。
天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外头的光打亮了黑暗的宫殿,韶仪探头去瞧,只见那光线的尽头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脚像是被人完全捆绑起来,动弹不得。
她竭力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韶仪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丽妃娘娘?”韶仪惊讶道。
太子哥哥现在的心态就是,又非常想芍芍的身份曝光,又舍不得自家皇妹被八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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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宫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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