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拭失魂落魄的来到姜令仪的院子,值夜的婆子瞧见忙上前询问。
“大娘子歇下了吗?”沈拭望着屋内一点烛光,明知这个时辰她早应该睡了,还是问了句。
婆子面上堆起笑,躬身回道:“大娘子已经睡下了,主君稍待,老奴这就去通禀。”
“不用了!”
沈拭摆手,在婆子错愕的目光中迈步往屋里走。
到门前,却似有些近乡情怯,犹豫了一会儿才去推门。
屋里,姜令仪正独自出神,听见动静还以为是玉秀和兰芳,“不是让你们别来守着我了,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沈拭脚步一滞,哑声道:“是我。”
姜令仪顿了顿,忙起身出来看,见果真是他,眸中瞬间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转瞬又散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沈拭走近她,“今日衙中事多,耽搁了。”
“要在这歇吗?”姜令仪又问。
沈拭轻轻嗯了声,就见姜令仪眼眸微微睁大了些,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不让?”沈拭轻笑。
姜令仪垂眸,“今日不是望朔之日。”
沈拭在女色上十分克制,成婚以来只会在望朔之日合房。
“委屈你了?”沈拭眸中一黯,抬手欲将她揽住,不料姜令仪一个侧身,轻轻躲开了。
沈拭不解的望向她。
“你还没沐浴!”说着,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还嫌上了?”沈拭无奈一笑,转身出去叫人。
他一走,姜令仪蓦的松了口气,转身钻进里间。
她以为沈拭跟以往一样是故意逗弄她的,不会真的留宿。而她故意疏远,以沈拭的性子应该会冷她几日。
她这么想着,又重新躺回床上,姿势还是刚才的姿势,但心境已不复方才,脑子里全是一个时辰前传回来的消息。
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们走后没多久,从那宅子里出来的人竟然是沈拭,她的夫君。
姜令仪闭上眼,她早该想到的,能让沈荟那般维护的人,除了她至亲的哥哥,还能有谁?这么一想,秦氏定然也是知情的罢。
她忍不住推演,他们这般费尽心机,究竟瞒了她什么?
姜令仪翻了个身,心里难过的不得了。
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姜令仪身子一僵,听见沈拭道:“在想什么?”
姜令仪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在看清沈拭的一瞬,眸中溢出惊喜。
她仰头望他,犹自抱着一丝期望,“今日都去了哪里?”
“一直都在翰林院,你知道,我迁官在即,近日有许多事需要打点。”沈拭说着,抬手去揉她发顶,姜令仪头一偏,躲开了。
“乱了明日不好见人。”
沈拭眸色渐深,“反正都要乱。”
姜令仪板起脸,话锋一转,道:“你该管管二妹妹了!”
“她怎么了?”沈拭挨着姜令仪坐下,借此掩住眸中异色。
姜令仪便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沈拭听完陷入沉思,半晌才道:“明日我替你教训她。”
“不用你说。”姜令仪冷下脸,“我自信能治得了她,我只是生气,她为何不能对我坦诚,难道我对她不够尽心?”
沈拭当即便道:“自是尽心尽力,全上京再没有比你还好的嫂嫂。”
闻言,姜令仪凝眸望他,似乎不大相信,“那就是我气量小,不能容人?”
“怎么会!”沈拭一面说着,一面去捉她的手,不想入手一片冰凉,他心里一惊,忙塞入被中,“二妹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许是姑娘家有了心事,不愿意被人知晓,等她想说了,自然就告诉你了。”
“当真?”
“当真。”
“你有没有事瞒我?”姜令仪忽然发问,她灼灼的目光仿佛两团炽烈的火焰,轻而易举便能照亮他脸上每一寸表情。
沈拭似有所感,张口便道:“绝对没有,我没有任何事瞒你!我的心全在娘子身上,此生也不会有别人。”
“我生平最恨旁人骗我!”姜令仪负气侧身,犹自忿忿,“我再容他几日,及时跟我交代了便罢,如若不然……”
“如何?”沈拭心跳逐渐加快。
姜令仪钻入被中,闷声道:“我便将他打出门去,此生不复往来!”
沈拭面色一僵,慌忙去揽人,姜令仪紧紧捉着锦被,道了句,“我今日身子不便。”
沈拭闻言手一松,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再抬眼眸中布满阴霾。
这一夜,沈拭睡的极不安稳,每每醒来见姜令仪睡在旁边,才能闭眼小憩一会儿,没过多久,又被惊醒,如此往复,好不容易挨到四更天。
沈拭起身不久,姜令仪也睁开了眼。
“吵到你了?”
沈拭看她一眼,手上熟练的整理衣襟。
“习惯了!”姜令仪坐起身,见沈拭已经穿戴整齐。
他着一身青色圆领大袖襕袍,腰间束着革带,一眼望去端的是丰神俊逸。
沈拭戴上幞头纱帽,转头对她道:“二妹妹的事,我会与她说,你别再为她伤神了,养好身子要紧。”
“也好。”姜令仪催促他,“快走吧,别迟了。”
沈拭嗯了声,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忽的折回来,他快步走到里间,将复又钻入锦被里的人一拥而起。
姜令仪受惊睁开眼,“怎么又回来了?”
沈拭抵住她额头,问:“我搬回来住可好?”
姜令仪一怔,随即笑开,“那你早去早回!”
沈拭闻言大喜,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才放她自由。
沈拭放心而去,姜令仪的心却又提了起来,禁不住又开始揣测,沈拭这般态度,是否是要向她说出实情。
自那日以后,沈拭果真搬到了主院,与她同吃同住,但却没有丝毫要对她说些什么的意思。
沈拭整日无事人一般,姜令仪却越发寝食难安。
一会儿盼着沈拭早日对她说出实情。
一会儿又心生畏怯。
她又寻机试探过沈荟几次,沈荟依然不肯向她透漏,她便也不再问。
至于那座院子,她派去的人至今没见有人出来,若不是隔几日便有人送一次吃食,几乎以为那是座空宅。
沈拭这般费尽心机的瞒她,可见是对里面的人动了真心的,思及此,姜令仪心中酸涩不已。
这日,沈拭刚入翰林院,便被诸位同僚围住。
“沈大人,令堂可好些了?”
沈拭昨日又去见了方泽兰一次,因占了一点当值的时间,他便谎称秦氏身体不大舒泰,需得回家看一眼才能放心。
原本以为昨日回来时诸位大人已经关问过,不想今日还有一问。
沈拭了然一笑,“诸位大人有心了,家母身体已无大碍。”
外面的人都道翰林好,殊不知翰林院也是僧多肉少,好不容易空出个缺,许多人都盯着。
果不其然,这念头刚落,就有人道:“沈大人,令堂抱恙,想必你也无心办公,不如多歇几日在家尽孝,这里有我们支应着。”
沈拭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扬声道:“家母已大安,尽孝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说着低头专心办起公务。
其余人见吵不起来,没一会儿也就纷纷散去了。
下了值,沈拭被一小火者叫住他,“沈大人,有位大人要见一见您。”
“哪位大人?”沈拭犹豫着,他事先约了姜令羽。
“您去了便知!”小火者一摆手引他向前,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沈拭只好从善如流。
到了地方一看,那人竟是兵部侍郎苏康年,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下官见过苏大人。”
“沈大人,无须多礼。”苏康年虚扶他一把,赞了句,“沈大人果真一表人才!”
沈拭略一躬身,“苏大人谬赞了,不知道大人叫下官前来所谓何事?”
苏康年开门见山的道:“苏某今日来是想问问沈大人,有没有弃暗投明的意思?”
沈拭心中一跳,面上犹自镇定,“都是为官家分忧,何来明暗之分?”
苏康年面色一滞,随即朗声笑道:“你这小子有些意思,难怪能被齐王殿下看重。”
沈拭大惊,面色越发恭谨,“能得齐王殿下抬爱,下官实乃三生有幸。”
“怎么?还不松口?”苏康年睇他一眼,似乎成竹在胸。
“下官惶恐!”
苏康年逼近他,低声道:“别是还想着姜氏能保你仕途亨通罢,你日日在御前当差,难道不知姜家快自身难保了?”
沈拭拧眉,心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快速过了一遍,忽然想起昨日他去见方泽兰,中间曾空出一段,暗道:果然,女色误事!
“下官确实不知!”
“不知便去问。”
他一心求教,苏康年反倒闭紧了嘴巴,转而道:“即便姜氏圣眷正隆,你以为你能从中得到几分好处?”
他踱到沈拭身侧,笑的意味深长,“我怎么听说你近日三番五次的去找姜令羽,结果怎么着?迁官之事可有眉目了?”
当面揭人痛处,无异于当街扒人衣服!
沈拭握紧手心,竭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只听苏康年又道:“如今朝堂激流涌动,苏某奉劝小沈大人一句,顺势而为!”
文丑还是写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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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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