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平十九年隆冬,大雪覆上了整座皇城,压塌了好几处御花园的假山,临近岁末宫中却无半分新年喜气,无形被一层低沉气压笼罩。
御膳房的人匆匆给各宫派去份例,总管刘总管看着这漫天大雪沉沉叹了一口气。
“怡华宫的昭仪娘娘今日又去皇上内寝里服侍了”
“哎”有太监叹了口气:“昭仪娘娘自然是舍不得”
怡华宫的昭仪娘娘是个宫中津津乐道的传奇。
光平十八年暮春,大皇子在京中**离世,离世前留下一纸血书字字泣血控诉,宣帝看后罢朝三日,恰逢有朝臣提出南巡,宣帝为愈心痛便应允。
谁知道便是这一场南巡,行至楚州一带时,春雨连连,宣帝意识阑珊于一处清山中摆酒。
途中外出行走散心,据说在一处低矮山洞中,雾气廖廖,淫雨霏霏,忽见有一美人一袭单薄月白中衣,柔顺乌发被雨水打湿散落香肩,中衣有些贴在身,衬得身姿曼妙婀娜,面容明丽,温柔清冷的眸因受了惊吓,怯生生的望着圣上。
就这么一眼,据说圣上未能把持住。
此后,这民女便被带入了宫中。
到今一年半,在后宫步步高升,一个无娘家倚仗的孤女,离妃位如今只有一步之遥,甚至恩宠对比曾经冠绝六宫的贵妃娘娘。
可今年刚入了冬,圣上的身子骨便不行了,因身体不适罢朝是常有的事,这昭仪娘娘也是情深,自从圣上病倒后便一步不离守在身旁。
凛冽东风卷着大雪吹遍这皇宫上下每一个角落。
陆莜宁还不知她在这皇城被传成了怎样一番情深模样,她刚离开宣帝内寝,身上带着浓重药香,借着这冷风散了散味。
她就立于这风雪之中,让世间所有都黯然失色,她一身姝丽粉裙,身姿曼妙到了极致,清艳的脸庞微微侧了侧,明丽的眉眼此刻不含半分感情。
她静静望着摇曳于风雪中的一盏铜铃,望着这风雪连天的萧瑟。
身后婢女上前一步给她披上一件狐毛斗篷。
肩颈处立刻覆上一层柔软。
“娘娘,天冷的很了,你需仔细着身子骨”
陆莜宁伸出一截指尖,感受那一点刺痛,兀自揽紧了斗篷。
“京都已是大雪漫天,北地苦寒,那里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身后婢女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别过头去喃喃:“主,且在等等,景曜王的捷报会传回京的。”
陆莜宁未撑伞,便知身行去那风雪之中,徒留一句:“他的生死,于我未有多大关系。”
二人回宫途中,遇见了三皇子萧子谦的轿撵,自从今年秋,那场大事过后,二皇子便被软禁,如今只剩三皇子能堪大任。
瑶蕊远远一望,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里,三皇子十分不喜自家娘娘,每次见面都是极尽刻薄讥讽。
大盛有制,后宫妃子见皇子不用跪,可眼下三皇子的轿撵就停在二人面前,一旁随侍公公眼睛也是望着漫天的雪花。
这便是要她跪的意思了,瑶蕊心里犯了难自家主子身体骨本就不太利落。
可前面的陆莜宁似知他有意为难一般,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下了,她好像感受不到膝下刺骨寒意,垂眼只余一片雪白。
萧子谦透过缝隙知她动作,却仍不满足,他在轿中低低出声,吩咐公公带着瑶蕊离开。
语气听着便十分不善,瑶蕊不情不愿被拽走了,待二人消失不见。
萧子谦一把掀开轿帘,冷风裹着雪片倒灌而入。他盯着跪在雪地里的身影,声音因压抑而嘶哑:“看着我父皇缠绵病榻,看着阿矜身陷死局,你现在是否称心如意?”
陆莜宁长睫上的雪轻轻一颤,声音却静无波澜:“殿下的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萧子谦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惹的怒气横生,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吼了出来:
“阿矜当年为了你,在青州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你呢?你转头就爬上了我父皇的龙床!早知今日,三年前在地牢里,我就该亲手杀了你!斩断你们的虐缘”
“你甚至搅弄朝堂,给我父皇吹枕边风,几次同他作对!如今他身陷囹圄,你可知!可知如今整个北地兵力不超三万!西蛮虎视眈眈,他会死!”
陆莜宁只静静望着对面目眦欲裂的男人,冷风如刀割在她面庞,她却只觉一点恍然。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萧子谦是在光平十六年的夏天,那时少年高悬马上,软甲加身,立于城墙之下意气风发,一双桃花眼带着少年人独特的明亮。
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如今也如沉渊晦暗,明亮不再。
那时的谢矜,还未曾承袭王位,世子之名却已响彻天下。他端坐马上,身后是万千霞光,清冷眉眼同她遥遥一望。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原来那时的他是胜却人间无数。
而如今,她只知道风雪萧瑟,膝下寒冰刺骨。
男女主双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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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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