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君问了刚刚那孩子的地址,甩了众人,独自去了燕儿巷。
这是一个很破的巷子。周围住的都是些乞丐和鳏寡老人。好些个房子都透风,在大雪的覆盖下摇摇欲坠。
许东君一路踩着泥泞,太阳嗮过来化了雪水,混着泥。空气中透着一股怪味,散都散不掉。
越往里走,里面就越糟。东君掩着口鼻,看着好多人透着绝望的眼神,亦或是麻木不仁的的样子。心中酸涩。
听老六说,这里住了好些烈士的家属,都是因为死了家中唯一有收入的人。又没有抚恤金,很多人没钱吃饭。一旦到了冬天,没有吃食,活活的被饿死或冻死。
许东君站在破败的木门前,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推开门进去,便看见那院里那破旧的屋舍,被大雪压塌了一半,行成一个三角形。一张床摆在那,难以走动。那孩子与那母亲便是挤在那个三角处,一个破帘子隔着风,但无济于事,因为墙四周都是破的,刺骨的风从那些破的地方吹进来就如站在露天下。
许东君看着那孩子悲痛的匍匐在床边哭着。
那妇人一条薄薄的破毯子盖着闭上了双眼,脸色苍白,嘴唇皲裂,一只手垂下来,了无生息。
那孩子终究还是回去晚了。许东君微微叹息。
那孩子哭累了,流不出泪。只能抽泣的抹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没有生息的人,静默的守着那具尸体,直到夕阳倾斜。
“你能借我点钱吗?”那孩子抬起头,看见身后的许东君,见他就是之前在饭馆付钱的好心人开口问他。
“有”许东君如鲠在喉半响才回他。
“能借我点吗?”小孩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道
“我想给我阿娘买口棺材,好让她安心上路,以后我一定会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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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的边城,真真是苦寒之地。厚厚冬雪绵延千里,因着延州河分隔了漠北与大庆。加之边城战火平凡,时不时便有漠北士兵偷偷越过延州河,跑到城里来抢夺失物。尤已冬日最为猖獗。
所以两军时不时便要打一丈。此前,许东君从不知道边关的苦。直到来了这,经历了许多次战争,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往往有时候,饭还没吃完,就能听到外面喊,蛮人又来了,于是所有人齐刷刷的丢下碗出城御敌。动辄死伤无数。
因此城内贫户颇多。更多的是镇守延城的官兵的女眷,家属。若是丈夫还在还好,起码多少有些吃的,那些死了丈夫,儿子的人,靠着抚恤金做些小买卖,日子也能过下去。
如今军款被贪墨,那些没有抚恤金的人,便只能靠着自己活了。因着都是女人小孩,要不就是老人,世道难容,何况还是边城。那便只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真真是应了老六那句老天赏命活了。
许东君瞧着那孩子,面无表情的给自己母亲找了快地,将人埋了。
跪下道“阿娘,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一定会吧那些贪官狗贼……”
许东君见那孩子脸上退不开的憎恨,放在背后的手,紧紧握着,不曾松开。
这短短一个多时辰,去了趟燕儿巷,人间疾苦再次涮新了他的世界观。他不停的在想,如果当时皇兄没有贪墨军款,至少现在那些人过得多少会不一样。
但显然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挽留的余地。这边有人无畏生死,保家卫国。那边,为了一己私利,中饱私囊。寒了多少人的心。若那些将士在天有灵,见到自己的亲人被如此对待,是否……
许东君都不敢想,这结局太过剜心了。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流放,像极了助纣为虐的财狼。
他把那已经饿晕到在自己母亲坟前的孩子抱回去。很轻,基本上都是骨头,抱起来胳手。一看就是长期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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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许东君将那孩子抱回军营,又给他找了军医给他看病。
见他醒来,把一碗药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了。
“这是哪”小孩子警惕性很强,弓着背,眼神带着防备。
“这里是军营。”许东君见那孩子做出的防御之态,把药放在离他近的地方,让他自己动手。
“那你知道七皇子在哪吗?”那孩子看了眼桌上的药,低垂着头没有动。半响,抬头问他。
“你找他干嘛?”许东君有些意外。
“我要杀了他”小孩眼中满是恨意,咬着牙,声音变得冷冽。
“那可是皇亲国戚,你杀不了的,搞不好还要诛九族。”许东君见他握紧的拳头,眼底抹不掉的恨意。脸上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一想,自己也挺无辜的。
“我不怕,我已经没有家人了”那孩子又低下头,想到自己的母亲,沙哑的声音有些绝望。
“你会武术吗?他武功还是很不错的,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许东君想了想又道。
“我爹教过我,他很厉害的,可是他死了。我太没用了,连我娘都保护不了”小孩头垂的更低,眼里泛滥了泪。
“那就多学学,等你能战无不胜的时候再来杀了他。”许东局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让他把药喝了。
但那孩子还是不很喝,爬起来执意要走。只是身上的伤因着放松下啦的显得尤为疼,何况,今早在酒馆那人踢的一脚,直踹在心窝上,一碰就疼。
许东君拦着,刚刚军医就说过,他伤的重,若是不多养些时日,只怕是要死。
“小七,蛮子进城了。”许东君听着外面的人喊,又见那小子执意要走,直接一个刀子收打带他颈脖子上。手法干净利落,毫不犹豫,见她晕了,被子一盖,拿着枪就出去了。
“那小子醒了?”刀疤脸见许东君来的慢,料想是刚刚他抱回去的孩子给耽搁了。说来上的确实有些重,当时老六看了,恨不得回刚才的酒馆把那大人的商人打一顿。
“被我打晕了”许东君利落上马,想起那小子跟自己对视的眼神,桀骜又倔强的样子。想着要是他知道自己就是七皇子只怕拿起刀就会捅死自己。
“那小子挺韧,跟他爹当年有的一拼。”老六在旁边开口。语气中有一些惋惜。只是还没惋惜多久就被对方的流箭擦脸而过。
“操”老六摸了摸了脸,看到手上的鲜红,爆了一句粗口。见对面只有一个小队二十几个人,都压着粮草。赶紧翻身下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对面估计也是因为见许东君这波只有几个人才敢动手。想着把人给灭了,免得许东君他们偷偷回去通风报信。
“怎么办呀?难道还要老子看着他们把粮给带走么。”因着双方悬殊差距有些大,对面人多又有箭手,反观自己这边,就六个人,才一个箭手。许东君他们也不敢靠近,只能躲着走
“别急,先消耗他们的箭,看他们样子应该是单独出来的,肯定没很多。等他们手里的箭消耗得差不多,咱们在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许东局看着握弓的人差不多有十个,每个人都只有两个箭筒,一个箭筒最多二十支箭。也就两百多支箭。
“怎么消耗呀,他们看不见人根本不出箭,稳着呢?”老六趴在不远处的草堆里。
“那就弄出的动静,让他们出。”许东君把自己的头盔拿下来,找到旁边的羽箭把头盔顶起来,故意露出一点点羽穗,引诱对方射箭。
果然对方见了,“嗖”就是两箭。
“还真奏效呀!”老六一见乐了。立马把自己的头盔拿下来,找了一树枝顶起来,自己往边上躲了一点,晃了晃手里的头盔,像是在探头。对方又是几箭射过来。
几人纷纷效仿,一波就消耗了好些。但这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久了,对面也有所察觉。下一次出手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对方也鬼的很,知道这边也有弓箭手时不时冒冷箭,也跟着躲。完全是敌不动,我不懂。
总之,两边斡旋已久,对面也差不多要进入他们的地盘,一旦过了边界线,想要抢回来就难了。
许东君想了想,还是觉得得把对方的弓箭手干了。自己这边的胜算大一些。
许东君给离自己不远的的刀疤脸使了个眼色,把自己的一个手伸出去,引诱对放箭。多少有些搏命的意思。
对方瞧了,立马有人探出头,来了一箭。刀疤脸见了立马往哪个方向去了一箭,对方毙了命。
“小七,你注意着点”老六见刚刚对方的箭直接擦着许东君的手过去,吓了一跳。
这可是将军要自己保护的人,这要是出了点差错 ,自己保准少不了一顿呵斥。但所有人中,就许东君的速度最快,也只有他合适,老六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了。
索性几个会和下了,对方的箭手都差不多了。但那些粮草也即将进入漠北边界。老六看了眼,对方为数不多的人,立马冲出去,加上后面又有刀疤脸打掩护,没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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