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说罢,他拉过被角,严严实实将她盖住。

床帏才刚落下,景王便掀帘走了进来,火急火燎问:“王兄,听沈明说你昨夜受了伤,可还严重?”

谢夕邺毫无寒暄的兴趣,对这位便宜弟弟的关心反应冷淡,伸手扯了扯帷幔,淡声道:“已无大碍。”

虽是一母同胞,景王的性情却与邺王截然不同。他自幼活在兄长的荫庇之下,即便邺王羽翼未丰之时,也替他挡去不少风雨,没叫他受过什么委屈。

邺王得势之后,他更是被护得密不透风,需要发愁的,不过是今朝赴哪处琼苑赏花,明日品何种珍馐,这般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久了,自然养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和纨绔子弟的骄纵之气。

景王早已习惯了兄长的少言寡语,对他疏离的态度并不介意,闻言大舒一口气,抚着胸口道:“那便好,你若出事,那我也就不活了。”

安静了一会儿,他似觉察到什么,“咦”了一声,奇怪道:“兄长惯常最厌烦闷,往日歇息纱幔都要高高挽起,今日怎么反倒拉了帘子?”

谢夕邺面色微变,姜晚棠亦是呼吸一滞。

她的手臂还环在男人腰间,身子紧紧偎嵌在他怀里,从腰肢,到胸腹,直至脖颈、脸颊,严丝合缝,毫无距离,隔着一层单薄衣料,她能清晰感受到紧实肌理下传来的温度,起初微凉,伴随逐渐密匝的心跳,那凉也慢慢升温,变暖,变烫,直至灼热。

栀子花香在这样灼人的贴合中肆意怒放,馥郁浓烈,勾得人心尖发痒。也是实在有些难耐,谢夕邺撑起手肘,缓缓转动了一下身子,却无意惊动怀里的人,将他抱得更紧。

潮热的鼻息一阵一阵喷洒在他胸口,聚焦在锁骨下方一小块皮肤,像雏鸟新生的绒羽扫过,细细的羽茎带着点柔韧的颤抖,绒毛却软暖得能化开血肉。

“有些乏累,不想见光.....”他话没说完,忽而轻喘一声,随即抿紧了唇。

一点湿热自胸前猝然洇开,潮润、柔濡,像湿漉花瓣抵着肌肤擦过,细密的颤栗沿脊椎攀上后颈,顺着血脉游走,整个人似浸在一片温热的潮意里,就连意识也跟着浮软。

景王被这声动静唬了一跳,走近几步,抬手撩开小半边床帘,俯身往里瞧:“怎么了王兄?莫不是身子难受得紧?”

被褥下,姜晚棠攥紧衣袖,脸不可抑制地烧起来。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黑暗将感官无限放大,她清晰感受到他胸膛骤然绷紧的震颤,以及迅速灼烫起来的,某处地方。

舌尖残留男人胸前皮肤微凉的触感,浑身血液却在沸腾,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连发顶都在冒烟。她不太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可转瞬又被男人紧绷的臂膀箍着,贴得更紧。

被子里温度攀升,空气越发稀薄,她的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简直快要窒息。

谢夕邺掀了下被角,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回应,默了半晌,才慢慢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喉结滚了滚,开口道:“没什么。”

嗓音清峭,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仔细去辨,方能从尾音中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暗哑。

“真的?”景王将信将疑,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打量。许是受伤的缘故,帐内的人面色寡白,唇色也淡,整个人透着一股疲倦慵懒的恹惫之色,唯有眼尾洇开一抹薄红,为这副病容添了几分活气。

难怪要拉起帘子,原来是眼疾犯了。

景王认真看了片刻,终于放下心来,重又将帘子掩好:“王兄无恙我便放心了。”

悬着的心落回肚里,他就越发想缠着谢夕邺多聊一会儿,索性往躺椅上一坐,颇有赖着不走的架势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京城见闻,从朱雀大街新开的绸缎庄到御膳房新研制的荷花酥,眉飞色舞,喋喋不休,说到兴处,时不时抚掌大笑一通。

好不容易说完了听音阁的六位姑娘,他终于想起件正事,问:“明儿个萧府办赏昙宴,我去不成,兄长去吗?”

谢夕邺不假思索拒绝:“不去。”

“别呀,萧二小姐可眼巴巴盼着你呢,这不,帖子都托我送来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洒金云纹笺请柬的递过来。

谢夕邺没有去接,任那请柬在半空悬了半晌,又悄无声息收回去。

景王倒不是全无心眼,见谢夕邺谈兴不高,一直也没怎么接话,又怕时间太晚影响他歇息,便决定不再叨扰,将那帖子抛在桌上,起身向他道别:“王兄好生休养,我先回去了。”

得了谢夕邺一句“好”,他安心朝门外走,临走前还贴心地吹灭了烛火。

好似又过了八百年,房门终于“嘎吱”一声掩上,姜晚棠一把挣脱男人的怀抱,掀开被褥:“闷死我了,他再晚走一点,我就要活活憋死在这了。”

谢夕邺握了下空落的掌心,伸手过去,帮她把身上的将被褥又拿开些。

她喘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没那么气闷,却越发觉得渴了,咽了下干紧的喉咙,坐起身往外爬,边问:“喝水吗?给你也倒点。”

谢夕邺摇了下头,扯开床帘,蜷腿让出位置,自然不过伸臂过来给她搭:“有些黑,慢点。”

“知道。”姜晚棠扶着他的手臂下了床,就着屋外的灯光走到桌边,重又将烛台点燃。

三杯茶水入喉,体内的焦渴终于消退,姜晚棠擦去唇边残留的水渍,心满意足喟叹:“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放下茶杯,目光碰巧落在桌上的请柬上。请柬以金云纹笺铺就,周围以缂丝勾勒缠枝莲纹包边,凑近一闻,隐隐透出股沉水香味,相比之下,送去江府的那页竹纸笺显得粗糙许多。

姜晚棠拿起请柬看了看:“这萧姝对你的确挺用心。”

谢夕邺没听过这个名字:“那是谁?”

“萧二小姐,萧时泽的妹妹,邀你去赏昙花的这位。”姜晚棠拿起请柬冲他晃了晃:“人家为了见你,煞费苦心操办这个赏昙宴,你真不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谢夕邺身边总是围满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处心积虑的有,真心实意的也有,这些女人无惧无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三更半夜当街拦车的,有被他拒绝之后醉酒大叫的,也有为见他一面,不惜站上天台以死相逼的......每每想起这些,他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得很。

闻言,他眉心紧蹙,像是惹上大麻烦:“为我操办?”

姜晚棠点下头:“打着邀请众人的幌子,实则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书里因为你没去,她把气全撒在我身上,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

见他久不作声,又玩笑道:“反正你现在是单身,去赴约看看花,和美人来一段露水情缘,也挺不错。”

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意味完全不一样,若是好友,他可以简单把这句话理解为劝慰,可偏生,说这句话的,是上一段关系从开始,到结束的始作俑者。

对方毫不避讳,说话时的表情坦坦荡荡,不见一丝停留过去的痕迹,倒显得是他小肚鸡肠,耿耿于怀。

谢夕邺扯了下唇,神色莫测看向她:“你希望我去?”

对方显然没有听出平直声线透出来的不悦,反倒因为这句问话,以为事情生出转机而雀跃起来:“当然,你若是去了,她心情一好,兴许还能免掉我那一巴掌。”

谢夕邺伸手按向眉心,挡住眼里潮澜涌动:“露水情缘,你对萧时泽,也是这样打算的?”

“不是,”姜晚棠急忙摆手:“我才不会喜欢他,我有.....”

有喜欢的人么。

谢夕邺不想再听,开口截断她的话音:“还有事?”

“啊?”姜晚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下逐客令,窗外夜色深重,时辰也确实不早了,她收回视线,起身去拿布袋:“我这就走。”

翻出江含烟给她的生肌丸和止痛散,叮嘱完用法用量,将那一堆药放在桌上,和谢夕邺道别:“那我先走啦,你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没有听到回应。

姜晚棠以为他是累了,便也没有没有多想,收好布袋,转身朝外走。

待到门边,却又忽而听到身后响起谢夕邺的声音:“从今以后,除开任务,你我之间,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语调很慢,也很淡,听不出多少情绪,却很有距离。

姜晚棠脚步顿停,有些不解,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位祖宗,回头问:“为什么?”

对方闭眼靠在床头,一副拒人千里,不好沟通的模样。

她忍不住又问一遍:“为什么?”

谢夕邺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指腹缓慢摩挲被衾一角,嗓音低冷:“以我,跟你目前的关系,你越界了。”

“越界?”姜晚棠愣了一瞬,随即冷笑出声,觉得他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简直不讲道理,没有良心。

“要不是以后还得跟你一起完成任务,你以为我会想来照顾你?”胸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怒意,她掐着掌心,把话说得毫不留情:“既然你觉得越界,那今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话音稍顿,她冷声补充:“还有,你最好想想办法,那些狗屁任务,我一点儿也不想跟你一起做。”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的瞬间,谢夕邺眸中的温度骤然褪尽,唇角绷紧,脸色已然很不好看。

姜晚棠懒得等他回应,说罢头也不回走出屋子,木门在身后摔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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