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这个问题没能让谢识纠结很久,因为一进去徐初檐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他站在旁边都能够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而徐初檐一进场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面对周遭的镜头和目光,他从容不迫地一一走过,换上了他对外冷漠的外壳。

反而他看向谢识的时候却是笑得如沐春风,将对外人散发的疏离感全部都收了起来,唯独对谢识有柔软的一面。

“先生,请出示邀请函。”门口的迎宾伸手揽住两个人的去路,虽然徐初檐名声在外,但是这个读书会是典型的认证不认人。

徐初檐看了她一眼,将邀请函递过去。

那是一张纯黑的邀请函,徐初檐的名字以烫金的样式印在上面。迎宾将邀请函还给他,视线转而看向旁边的谢识:“这位先生,您的邀请函?”

“啊......我,”

还没等谢识反应过来,站在一边的徐初檐揽过他的腰,笑得很浅地对迎宾说:“这是我家属。”

站在对面的迎宾只是愣了一瞬,和旁边另一位工作人员互看一眼,随后便走开了。谢识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位工作人耳语良久,随后那位迎宾拿出一张表格,将笔和纸拿在手上,说:“麻烦先生填写一下具体信息,我们可以给您发布临时邀请函。”

谢识拿过纸张,上面要求填写他的具体信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严谨的读书会,于是十分配合的填写。

等到填写“受邀请人与邀请人关系”时,他挪开笔尖,转头看向身后的徐初檐,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说:

“恋人。”

谢识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填写,徐初檐就突然覆身过来,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迅速地写下那两个字,顺便还把最后一栏的落款姓名给谢识填好。

徐初檐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自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旁边站着的几个迎宾见状倒吸一口冷气,移开了目光。徐初檐的呼吸喷洒在谢识的后颈上,谢识下意识地缩了缩,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愣愣地看着那张带有“恋人”表格被递了过去。

“谢谢合作。”迎宾接过,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眼神有几分羡慕,仔细确定没有发现什么错误后,拿出一个和徐初檐手里差不多的空白邀请函对照着表格认真填写,仔细比对之后将那张临时邀请函递给谢识。

“先生,您的邀请函。”

“......谢谢。”谢识接过,纯黑的邀请函上裱着烫金的字样,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谢识的名字,右下角带着一行小字——

邀请人:徐初檐。

“走吧。”徐初檐在旁边小声说道。

他走在前面,谢识跟在后面。这一路上谢识都有些恍惚,刚抬眼看向徐初檐就和对方四目相对。

徐初檐回以一个浅笑,这一笑让谢识晃神,刚刚手把着手写字的触感再次席卷了他的脑海,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差点跌了下去。

旁边站着一排的工作人员,见状都一齐发出惊呼。徐初檐连忙轻轻揽住他的腰,待谢识站稳之后小声道:“小心一点。”

因为这么一跌,里面不少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谢识脸颊上不好意思地泛起一阵红晕,点点头。

他跟随着徐初檐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刚一落座,徐初檐就避开镜头,小声地对他说:“别紧张,顺着我来就好。”

闻言谢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拖了他的后腿,“不好意思......”

他话音刚落,徐初檐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一紧,头顶的光线渐暗,徐初檐的脸半明半昧,他耐着性子温和的说:“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听到他的话谢识下意识地绷紧后背,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这个场馆布置的十分素雅,座位只有不到两百个,等到读书会正式开始的时候,观众席暗了下来,只剩最前面的旋转台子靠一束光打着,成为全场的焦点。

和谢识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连进去都要走那么一段复杂的流程,那里面一定是十分严肃。但是进去之后里面却是一片和谐的场面,所有的参与者都彬彬有礼,谈吐不凡。

他原本一开始有些拘谨,可是轻缓的音乐慢慢溢出的时候,他渐渐地放松了。他坐在徐初檐旁边,没过多久读书会就开始了。几个业界著名的老演员上台致辞,然后就是按照名单上的次序依次上台朗读节选书籍的片段以及读书心得。

一开始是小说和散文,有故事有人物,谢识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到诗歌环节的时候,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台上都是娱乐圈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台词好感情好并且能够轻易与观众共情,有的几个听众甚至一边听一边用高档手帕拭泪,全然沉浸了进去。

而谢识则坐在旁边没什么表情,他的共情能力并不高,否则也不会演了那么多戏依旧带着自己的个人色彩在里面。

他坐在这里,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直到那位老前辈下了台,他都没有察觉到任何感人的地方。

紧接着,另一个年轻演员站上了台,她一身白色的晚礼服犹如西方电影里的修士,而她带来的选段也是和她气质十分符合的全英文诗歌——《十四行诗》。

谢识抿抿唇,他不爱听诗,尤其还是外国诗。也许是文化差异的问题,他总觉得外国诗字与句之间太过直白太过浅显,他能够听进去,但是听不明白。就和吃胡萝卜一样,他能够接受,但并不喜欢。

他看了一眼名单,对照着台上那位女演员的名字,发现后面还有一长串的书单等着他。

谢识不禁皱了皱眉。

而旁边的徐初檐则和最开始的姿势一样,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认真的听诵读,时不时的还会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只要你的女人有心愿,就会称‘愿’,

而且‘愿’会加码,而且‘愿’会频繁;

让你享用足够的我依然会烦你,

对你愉悦的愿还会把愿再升级……”

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徐初檐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听不懂?”

现在分享的是是一首外国诗歌,全英文对他来说并不难,可是他发现这些单词分开他能懂,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谢识看了一眼台上,然后十分诚实地点点头。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因为现在观众席十分安静,徐初檐只能动身凑过来,眼睛看着台上跟谢识解释:“这首诗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用了十三个‘will’,有了双关的意思。在这首诗里面夹杂了很多关于肉/欲的字眼,这是莎翁时代最流行的文字游戏,写在他描写情妇的诗里,成就了很多西方学者取证的材料......”

不知道是他解释得不够通俗还是自己笨,谢识并没有理解通透,只是半知半解的点点头。

也许是怕谢识觉得这个场合太过无聊,徐初檐便起了兴致,一边听诵读一边跟谢识解释。

又恰好的,后面几个都是一篇篇的情诗和散文。从徐初檐的描述和解说中,那些旖旎的、直白的、婉转的爱情诗一句一句的进入谢识的耳朵里。

每一句每一词,都让谢识不知不觉间沉浸。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句子,徐初檐却比台上的大学者大前辈还能够让他轻易代入其中。

徐初檐的语气和表情十分认真,对于文学方面的知识可以熟练的侃侃而谈,就算是得不到谢识的回应,解说的时候也依旧充满耐心。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台上的宣读还在不绝于耳,谢识却一直侧过脸看着徐初檐,原本困顿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他好像回到了当初高三的时候,徐初檐给自己将文科题的夜晚。

那时的他们也像现在这般,眼里只有彼此。徐初檐会看一眼卷子或者书本,然后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眼神,谢识却觉得此刻周围瞬间静谧了。

整个会场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低声交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一片明亮,读书会结束了。

徐初檐十分满足的起了身,好似于他而言这么一场枯燥的读书会是一场盛大的知识盛宴,他看了一眼谢识,说:“走吧?”

“......嗯。”谢识点点头,随着他起身。

从场馆出来的时候谢识才慢慢清醒,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暗,整个大厅只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停车的地方,徐初檐看了一眼时间,对着谢识说:“一起去拿戒指吧。”

前几天唐姐就发过来几张定制钻戒的照片,让谢识来挑,他没什么特别高造诣的审美,随便选了一张简单的图片就交差了。

没有想到他还要和徐初檐一起去拿戒指,这样对他来说就更像一对新婚的恋人了。

他点点头,跟着徐初檐上车,一路上他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刚刚才被偷拍的照片立刻就登上了热搜头条。

评论区的风向好坏参半,谢识看了一眼后就关上了手机。这一段时间关于他的言论一直都没有断过,要是他每一条都要在意、都要刨根问底,他迟早会被累死。

他选择无视,可是不代表一切就会因为他的视而不见而偃旗息鼓。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是母亲费芳打过来的电话。

事情发生以来,谢识瞒了很久,可是他的母亲也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看到屏幕上的显示,谢识没来由的浑身一颤,徐初檐看了他一眼,找了一个地方靠边停下:“你接电话吧。”

“谢谢。”谢识颇有些感激的微微屈身,他和徐初檐刚上热搜,母亲就给自己打电话,看来是真的瞒不住了。

车外人来人往,谢识找了一个树荫下,戴好口罩接通电话:“妈?”

这么多年来,他和费芳互相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于是相应的,费芳对他的关心和要求不断增高。电话那边的费芳十分严肃,几乎是盘根问底的将他和徐初檐的事情问了个遍。

谢识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面对费芳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发怵,早就想好的说辞越说越心虚,最后找了个借口将电话匆匆挂了。

挂完电话,谢识叹了一口气。母亲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一定要正式见上徐初檐一面。可是他们现在这种交易关系,徐初檐没有义务给自己圆谎。

谢识转过身,意外的看见徐初檐就站在身后。

灯光之下,寒风萧瑟重徐初檐的身姿格外挺拔,他单手插兜偏过头说:“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阿姨?”

谢识愣在原地,也没管徐初檐什么时候站在的后面,摇摇头说:“就不麻烦你了,我母亲那边我会解释。”

他母亲是一个对人对事习惯盘根究底的人,他和徐初檐只是契约关系,如果问到一些问题两个人回答不上来,母亲一定会生疑。

想到这里,谢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移开话题说:“走吧。”

徐初檐却没有立马答应他的想法,他在谢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谢识。

“......怎么了?”谢识回望过去,下意识说道。

“总有一天她会见到我的,难道你想瞒三年吗?”徐初檐看向谢识,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而且你的母亲,也应该认识我。”

八年前他们两个人的事闹得整个学校沸沸扬扬,费芳和谢识的父亲也早对徐初檐有所耳闻。即使八年过去,沧海桑田,费芳心里也应该有些微的印象。

看着徐初檐笃定地眼神,谢识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知道费芳迟早要见到徐初檐,也知道这么大的一件事根本瞒不过去,可是他心中还是充满了疑虑。

他慢慢挣脱开徐初檐的桎梏,摇摆不定的说:“之后再谈吧......”

诗歌选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一三五,以及关于一三五注释~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出自川端康成《花未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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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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