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的总监办公室仍亮着灯,助理三个小时前给余禾点的咖啡还在袋子里没有拿出来。
办公室内除了时不时的键盘声外没有别的声音。
手机铃声在这静谧的空间突兀地响起,余禾从文件中抬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姜姜,什么事?”余禾打开外放,继续看文件。
南姜:“啥时候回来?快饿死了。”
余禾笔尖顿了顿,“去我家了?”
“是呀,今天周五,不是说好每个单数周五来你家么?”南姜关上冰箱门,没看见什么吃的,“这周是单数周你忘了?”
“……不好意思,最近忙糊涂了。”余禾合上笔帽,“手上这点活正好弄完了,马上回来。”
南姜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余禾在家几乎不怎么开的电视,“好,回来带点夜宵,嘴馋得不行了。”
“知道了。”余禾挂断电话,整理好东西便离开了公司。
余禾到家时,南姜正盯着电视哈哈笑,听见门开的声音转头朝她笑:“回来啦?”
“快来接一下,提了一路。”余禾换另一只手,甩了甩胳膊。
南姜趿拉着拖鞋,小碎步过去接过余禾手里的夜宵,“辛苦辛苦,余总监。”
“命苦。”余禾打趣道。
南姜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将盒子一一打开,“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辣的。”
“天天在朋友圈发想吃辣的,我也不是那么不细心的人吧?”
“其实是仅你可见。”南姜“嘿嘿”笑了声,“你也知道,现在怀孕了他们不让我吃这个不让我吃那个,明明医生都说了没关系。”
南姜叹口气,“现在我呀,只能盼着周五来你家过过嘴瘾咯。”
余禾拿了个软垫放她身下,南姜稳稳坐下来,“谢谢宝贝。”
“四个月了吧?”余禾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不怎么显怀。”
“嗯,稳稳的,放心。医生说前几个月不显怀是正常的。”南姜剥了只龙虾放进嘴里,幸福得眯起了眼,“好想念这个味道。”
余禾抽了两只手套出来戴上,突然想起立在墙角的透明雨伞,她朝阳台的方向望去,视线凝了一瞬。
雨伞不见了。
“姜……”余禾停下动作,指了阳台的方向,“你来时看见那里放着的伞了没有?透明的、一次性用雨伞。”
南姜嗦了口酸辣粉,闻言,还没咬断就侧目看去,凝神细想了片刻,“没有吧,怎么了?”
“不对劲。”余禾喃喃。
真的很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南姜朝她挪了挪,一副认真的样子。
余禾看了眼她的肚子,南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不会有事。自从怀孕我几乎没什么不适的,你干女儿强着呢,说吧。”
“那里,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放着把雨伞,现在不见了。”余禾说,“你确定来的时候没看见么?”
南姜竖起手指,“我确定。”
余禾沉吟了会,将昨晚的梦讲给她听,南姜听完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梦里的那把伞出现在这里了?”
“是的。”余禾脸色沉重,“很奇怪。”
“我来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哦,”南姜耸了耸肩,捏着筷子在餐盒里挑葱花,“说不定是你记错了呢,你也说了这几年你的记忆力在减退。”
南姜把挑完葱花的那碗粉挪到余禾面前,“梦到前男友不是什么好事,你俩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不要再让他影响你。”
余禾接过她打开的筷子,“梦里的我还挺冲动的,差点脑子一热去找他复合……但我尚存理智,压下来了。”
听见“复合”两个字,南姜眼睫毛迟缓地眨了下,她扯开笑容,“说什么呢,这么多年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或是想到了什么,余禾自嘲地笑笑,“二十九岁的我依然少女心气,不知道是好是坏。”
“哎呀,”南姜“啪”地放下筷子,扭身抱住余禾,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肩,“怎么都好,我们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好不好?”
突然的拥抱让余禾安静了一瞬,随后郑重点头,“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南姜抹了抹眼角,确认不会有什么异样后,她松开余禾,“好了,我要吃东西了。不许再胡思乱想啊,尤其是昨晚的梦。”
“知道了。”
...
南姜因为怀孕,所以困觉得特别厉害。余禾没回家时还好,出于担心,她压根没有睡意,回家后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吃完夜宵就睁不开眼,洗漱完刚躺上床,呼吸就均匀了。
桌上残局没有人收拾,余禾想了想掀开薄被起床,到客厅把垃圾收好,擦完桌子提着垃圾往楼下去。
本想扔在门口,等明天早上小区物业的人来收,余禾想了想还是自己下楼跑一趟,这个季节很容易捂出味道。
晚上雨停了,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余禾穿着拖鞋,走得很小心。小区垃圾箱附近有路灯,夜晚常亮的。
余禾关了手电筒,扔完垃圾准备离开,却被角落里的东西黏住了目光。
这里是死角,路灯的光照不到,但就是很巧地被她看见了。余禾重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缓缓走近,赫然是早上还在她家的那把透明雨伞,伞勾处的标签同样没有拆。
余禾弯腰将伞拿起来,伞面上有薄薄的一层灰尘,她更加确信这把伞就是梦里的那一把,梦醒后出现在了她家里。
“我来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哦。”
“我们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好不好?”
“不许再胡思乱想啊,尤其是昨晚的梦。”
南姜的话忽地浮现,余禾不再去深究这把伞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她将伞扔进垃圾箱,转身往单元楼去。
回到家时,南姜仍旧睡得很沉,没有醒过的痕迹。余禾站在床边出了会神,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
翌日。
一贯的生物闹钟使得余禾清晨六点自然醒来,她扭头看了眼侧身跨腿压在她身上的南姜,一脸无奈。
据说孕妇睡眠很多,余禾没敢吵醒她,只轻轻地将人一点一点挪开,随即开门出了房间。
洗漱完,余禾在跑步机上慢走了四十分钟,时间差不多后便去冲泡营养品,碎片时间内阅读了公众号新发布的财经类文章。
多年如一日。
余禾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单调乏味,不过多数时候她都很享受这样的宁静,没什么不好的。
南姜吐槽她憋闷,所以才提出单数周五来她家的建议,理由是“家里管得严、吃喝不自在”。
其实不是,南姜在家里最是自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不用张口说,她老公程昼就早早准备好了。
说是不让吃这个不让吃那个,事实上在遵医嘱的情况下依然是由着她自己的。
南姜是想多陪陪她,她知道。
“叮咚——”,手机消息提示音。
余禾解锁手机,是程昼。起床后她询问了南姜周六日在她家需要吃些什么,程昼发了两段六十秒的语音,随后又发了两张图片。
内容是这两天在她家要吃些什么的具体做法。
余禾:“……”
点开听是不可能了,她转文字提取了关键词。前面一分钟包含了医生的叮嘱、南姜这两天睡眠不好,昨晚在她家睡得好不好之类的。
后面一分钟则是简单介绍了图片内容、明晚他什么时候会来接南姜,顺便向余禾表达了感谢。
相比于程昼,余禾的回复就简单多了。
「好。我会照顾好她,放心。」
南姜醒来时,余禾正在线上会议,她静音后指了指餐桌,“早餐在桌上,需要你自己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南姜比了个“OK”,打着呵欠走到餐桌旁看了眼,“程昼的食谱怎么走哪跟哪啊?小禾苗,我能不吃吗?”
余禾没说话,只背对她摆了摆手,南姜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把早餐放进微波炉加热。
线上会议很快结束,余禾到餐桌旁坐下,看着南姜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禁发笑,“很难吃么?”
南姜皱着脸点头,“很难吃。”
“再坚持三顿。”
闻言,南姜眼睛一亮,“就可以不用吃了?”
余禾眼角弯弯,“就可以回家了。”
“……我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叫你阿姨。”
…
本想拉着余禾出去透透气,结果南姜在这呆两天,两天都在下雨,出门计划只得作罢。
吃完晚饭,南姜在窗户边站了许久,看着外面绵延不绝的雨线接连叹气,引得余禾频频抬头确认她的状态。
“怎么了?”在第六声叹气声发出时,余禾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一直叹气。”
南姜转身在榻榻米上躺下,手抚小腹,“下雨天,不喜欢。”
以前是两人安排好行程,周六、周日安排得满满当当,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最近梅雨季,困在家里的时间比外出时间长很多,南姜感觉自己都被雨潮得发霉了。
电视机里播放的喜剧综艺,南姜却看不进去,思绪四处神游,玻璃展柜里放了一本册子,她定睛看了看,看不清,随后站起来,过去打开展柜的门,“孩干妈,这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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