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没有回头。

只是背向着钟毓，站在那里，光从侧后面投来，将她的影子拉长成斜斜的一道，说：“我没有赶你走。”

“你要是愿意，就在这里待着。”

“但是我要去睡觉了。”

昨天晚上一整宿都没能睡个囫囵觉，总不能白天了，还不让她再补回来吧。

钟毓既然不打算同她坦白。

她也就没有必要，将钟毓在自己身上试验的这点结果，仔仔细细地全都跟钟毓汇报了。

沈牧抬手隔着衣裳，摸了摸腹部的那道疤。

除了系统，就是钟毓了。

她现在是被迫单方面跟系统断了线，没办法拎着系统跟它问一问。

但钟毓就在眼前面。

他们全是嫌|疑|犯的话，就没那个必要，非得排出个先后的顺序了。

钟毓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沈牧的衣袖。

仰起头看着沈牧，但她能看见的只有沈牧的后背，钟毓紧紧地攥着手里抓到的那点布料，问道：“云瑶，那你真的不告诉我吗？”

“你全部的秘密……”

“云瑶，也许你告诉了我，我会帮你呢？”

沈牧侧过头，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下钟毓，冷冷的，并不多带什么别的情绪。

心里却是冷笑了声。

看来钟毓知道的事情很多啊。

最起码比她想象中，钟毓会知道的事情，还要来的更多一点。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钟毓知道的，顶多就是吉勒云瑶的事情了。

沈牧没那个兴趣，帮吉勒云瑶达成她的野心——更没有兴趣，再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疯子。

沈牧很清楚。

自己当初写出来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写出来的角色还是原来的角色吗？

沈牧的余光掠过身后的钟毓，毫不留情地抬起手，拽回了自己的衣袖，说：“我已经说过了。”

“钟毓。”

“只要是我不愿意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逼我。”

钟毓望着沈牧偏过来的那一点点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落了空的手，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不行吗？云瑶……”

“云瑶，那个人是我，也不行吗？”

但她离沈牧很近。

近到这样的声音就足以让沈牧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

沈牧收回余光，转过头去，声音很冷漠。

“不行。”

说罢，沈牧没再给钟毓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再管她，便径直走进了屋里，关上了门，上|床|睡觉去了。

沈牧是真的睡觉了。

但大约也就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沈牧闻着饭菜香味，没要被人来叫，就自己先醒了过来。

果然昼夜颠倒起来还是不舒服。

沈牧又抬手去抵了抵那道疤，都快要变成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了，按过之后，手底下并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

沈牧又在心里算了算时候。

估计是还没到时间。

吃完饭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沈牧立刻起身，疼都要疼的，总得先吃个饱，否则腾起来都没力气应付了。

这么想着，沈牧打开门，正好那可也走了过来。

那可小声叫道：“阿央塔……”

沈牧揉了揉额头，打了个哈欠，又顺手抻勒抻腰，放松地问道：“饭好了吗？”

那可还是小着声音回道：“阿央塔，饭我都做好了。”

沈牧终于觉出点儿不对劲来，皱着眉看向那可，问道：“那可，你是嗓子不舒服吗？”

那可跟在沈牧身边这么久，沈牧还真没听过她这么小嗓门过。

结果那可还没回沈牧的话。

沈牧就先听见一个声音从摇椅那边传了过来。

摇椅还是沈牧走之前摆的位置，椅背对着沈牧的房门，从沈牧那儿看过去，椅背正好将上面坐着的人给挡住了。

摇椅上的人晃了晃椅子，说了句叫人莫名其妙的话：“云瑶，你待你的下属真好呀。”

行了，不用去看，沈牧也知道是谁坐在那儿了。

沈牧放下手，站在原地没过去，远远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钟毓也没有起来，依旧晃着摇椅，回道：“我留下来吃饭呀，云瑶。”

沈牧看了眼天时，眉心微皱了下，抬脚朝摇椅那边走过去，绕到正前方，就看见钟毓坐在摇椅上。

什么仪态都不必说了，单是钟毓身上的那件锦衣华袍，就已经起了许多的褶皱。

沈牧看的直皱眉。

钟毓躺在摇椅上，发髻上的那堆金玉珠翠都有些散乱了。

一支步摇就松松地插|在那儿。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滑落下。

沈牧扫过那里，再看回去钟毓的脸上，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钟毓看向沈牧，人还在跟着摇椅一起晃着，带着些笑容，说道：“云瑶，这句话你已经问过了呀。”

那笑都晃得看不清楚了。

沈牧皱着眉，踩住摇椅让停了下来，钟毓被这陡然停住的一下，带的都往前一冲，险些要从椅子上跌下去，惊声短促地叫道：“云瑶！”

钟毓当然没有摔下去。

沈牧就站在她前面，钟毓也只是扑到了沈牧的身上，连带着那支步摇被甩着掉了下来。

沈牧早就看见了。

她伸出手。

接住了钟毓。

也接住了那支步摇。

钟毓仰起头，看着沈牧，笑着说道：“云瑶，你接住我了呀。”

沈牧没推开钟毓，低下头看向她，手里还抓着那支步摇，问：“你怎么没走？”

钟毓歪了下头，说道：“云瑶，你不是已经让他们多准备了一份我的饭菜吗。”

“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吃饭的呀，云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