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看向钟毓。

她们对这个答案都心知肚明。

钟毓却只是趴在她的手边，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又纯净的样子，直直地看向沈牧，期盼着得到沈牧的回答。

沈牧就漫不经心地给了她这个答案：“是。”

“我会嫁给太子。”

钟毓眉心微蹙着，像是很纠结，说道：“可是云瑶，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太子的人选呢。”

“不过宫里成年的皇子也就是那几个。”

“三皇子一表人才，只是学问堪忧……五皇子倒是才学过人，可是先天体弱些……那位六皇子确实体健又精通武艺，可为人却是愚蛮了些……”

钟毓当真给沈牧盘点起了宫里的那些个皇子来，一个一个数过来，但怎么都觉得不好，摇了摇头，看向沈牧，很担忧地说道：“云瑶，并非我这个嫡母皇后偏心，可我当真觉得他们都不好。”

沈牧听见钟毓算下来的这一大串，没忍住笑了笑，便问钟毓道：“你是觉得，他们都配不上我吗？”

钟毓极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云瑶。”

“我就是觉得他们都是配不上你的。”

沈牧又问：“那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呢？”

钟毓直起身坐正了，似乎真的在认真地想，很自然地那般拉过沈牧的手，指腹有意无意地抚弄着沈牧微微突起的指关节处。

钟毓轻声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云瑶，若是我有孩子的话，那么我的孩子，一定会是所有皇子当中最出色的那个。”

“他也该会是唯一的太子人选。”

“我想若是他的话，那便一定能配得上你的。”

沈牧听见这个话，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告知钟毓现实，说：“可惜你没有。”

钟毓看着沈牧抽回手的动作，正要握紧的手握了个空，手便攥成了拳，没再松开，跟着沈牧的话一起感慨了下，说道：“是呀，真可惜。”

“云瑶，真可惜，我没有这个孩子。”

沈牧没觉出来钟毓有多可惜。

钟毓也没再这个话上多说什么别的，只是自顾自地将话重新绕了回去，问沈牧道：“云瑶，三皇子和五皇子，还有六皇子——你觉得陛下会选择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册立为太子呢？”

沈牧不想觉得，随口道：“我只会和太子成婚。”

“至于太子是谁，我并不在意。”

钟毓又在摇椅的扶手上趴了下来，她的脸离沈牧放在那里的手极近，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就仿佛沈牧的手，正抚在钟毓的脸颊上一般。

钟毓笑着说道：“云瑶，你这个话说的，真像我父亲。”

“我父亲当初就是这样同我说的。”

“他说，我只要嫁给皇帝就行。”

“至于谁是皇帝，他不在意。”

“他还让我也不要在意，父亲说，无论是谁做了皇帝，反正我都会是我们大梁唯一的皇后。”

沈牧垂下眼光，去看钟毓趴在那里的侧脸。

太阳光透过纱帘再洒下来，便自带了些斑驳的影子，再烈的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只是将钟毓的皮肤照得发亮，凝腻的肌肤通透的仿如一块无瑕的美玉。

无端的。

沈牧忽然想到了钟毓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的质地极温润，触手生温，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气，说不上好闻不好闻，只是仿佛闻得久了，就再难舍弃了这香味似的。

钟毓的身上也有这样的香气。

隐隐绰绰的笼在周身。

沈牧能闻得见。

沈牧忽然抬起手指，想去碰一碰钟毓的脸颊，碰一碰她的肌肤。

但就在要有动作的时候，钟毓偶然动了一下，光也偏带过去，折过钟毓发髻上的金玉钗饰，发散出来冷冷的金光，倏然间晃了沈牧的眼睛。

沈牧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偏了下头，躲开了这光。

也收回去了手。

沈牧问：“你恨他吗？”

“什么？”钟毓像是因为动了一下，所以没大听清，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弯着唇角笑了笑，问道：“云瑶，你以为我会恨他——恨我自己的父亲吗？”

沈牧说：“他在利用你。”

钟毓从扶手上撑起来，没再靠着摇椅，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缓缓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云瑶，你不明白，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不能恨他的。”

“云瑶，在你们北族，难道是可以违抗父母之命的吗？”

沈牧看向钟毓，给了钟毓另一种回答，说：“我不知道别人。”

“但是我——没有人能让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钟毓偏了偏头，问道：“那么云瑶，远离故国，到上京城来，与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联姻，这也是你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吗？”

沈牧又晃起了摇椅，说：“是。”

反正都是假的。

是与不是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钟毓便没有再说话了。

沈牧躺在摇椅上。

摇椅晃动着，视线也晃动着。

但沈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端正坐在那里的钟毓。

钟毓也在看着沈牧，很是温婉地笑着，问道：“云瑶，你看着我做什么呢？”

沈牧长腿往地上一支，停住了摇椅的晃动，视线牢牢地锁在钟毓的身上。

透彻的目光像一把剔骨的刀，能将覆在皮肉伤的假面剥除。

声音却是淡淡的，仿佛只是这么随口一问。

沈牧问钟毓道：“钟毓，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告诉的我吗？”

钟毓看向沈牧，眨了眨眼睛，微风拂过鬓边，带着步摇垂珠轻轻晃动，发出一点细细的声响。

小院子里，就只有她们彼此相望。

钟毓抬起手，抚了抚发髻上簪的那支晃动的垂珠步摇，唇边衔着极合皇后身份的浅浅笑意，反问道：“云瑶，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事情呢？”

沈牧说：“北族公主的身份，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于你。”

“现在你已然知道了，我也再无其他秘密瞒着你了——所以，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的吗？”

钟毓看着沈牧，依旧问道：“云瑶，你真的再也没有别的秘密了吗？”

这话就没法聊下去了。

沈牧状若不经意地隔着衣裳轻轻按了下腹部的那道疤。

即便是系统在搞鬼，那也和现在的这个钟毓是绝对脱不开关系的。

可是钟毓却并不愿意坦白。

看来都想争着当这个玩儿死她的幕后操手啊。

沈牧撑着从摇椅上站起来，背对着钟毓，淡淡地说道：“那可只会做北地的吃食，粗糙得很，怕是不合你的味口，你走吧。”

“我要去睡觉了。”

钟毓蹙着眉，急声叫道：“云瑶！”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小沈：困=(＜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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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吉祥如意】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