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三个男人,厨房里一下就很挤了,韩月是早就退出去了的,程锐隔着门遥遥看了他的夫郎一眼,又环视一圈,决定速战速决。
有夫郎,谁还天天玩泥巴?
三人都是有力气的,很快就把程家原本的灶台砸开,里面的砖块被仔细地捡出来堆好,程锐和他三叔合力将水箱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然后就是沿着水箱将灶台重新砌好,在台面用泥沙把预留的竹管固定住,这样子大概的雏形就做好了。
因为程锐先前说过,所以程茵做模具的时候帮他把出水口也做出来了。出水口的塞子,程锐在之前就做好了,现在只需要直接从外面塞进去就好了。
程锐做的塞子是用木头做的,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点什么密封性好些的材料,但是后面才想起来木头泡了水会变大,天然的就很适合用来做这样的塞子,而且木头坏了,去柴火堆再捡一个来削好就行了。
唯一麻烦的点在于,如果水流过大的话,木头塞子就会被冲掉,这样子在水压大的时候就可能会突然流出大一股水流,如果是烧热的水,那就不好了,所以需要限制住它的活动范围。
这个做起来也不难,程锐在木塞中段刻了小凹槽,用绳子在末尾系了一根木棒,再放进去调整了一下线的长度,这样一来,木塞就会被线扯住,掉不出来,这样子就可以随意的旋动木塞,而不用担心木塞突然的掉落而导致的问题了。
这个法子倒是不难,难得的是程锐这份巧思,在场剩下两人都是干过事的人,知道这么一个细心又知道创新的人是多难得的,一时间也是想象起以后,程锐又会带给他们什么新东西了。
接下来就是铺设竹管就好了,热气已经被台面预留的竹管引出,他们只需要延长这些管道到需要取暖的房间里就好了。三人都是实干派,做起事来很利索,居然在晚饭前就全部做完了。
韩月也是很惊讶,他都和安安说好了今天要去借他们家的厨房,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能用上自家的新灶台了,不免有点好奇,叫程锐去跟安安说他们今天不用去那边做饭了,让程锐问问他们要不要来吃饭,随便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用。
热闹当然是要凑的,周安年带着他阿父立马就跟着来了。
这东西要是好用的话,他在家里也建一个,这样冬天就暖和了。
不过最后几人还是没有用上新的灶台,因为有个还清醒的管事在,他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这砂浆应该不能立马受热吧。”
对哦,众人这才想起来,只好在院子里架了火堆做饭。
韩月有一点怕生,因此做饭的人就自然的换成了程锐,这么一换倒是让管事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看来何掌柜说的不错,要和程锐交好,还是得从他夫郎那边下手。
这样的场景,周安年在程家也是见多了,现在一点波澜都没有,带着好友在一旁玩去了。
晚饭分了两桌,四个哥儿独自坐了一桌,在屋里吃,他们四个就围在火边商量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竹管虽然好,便宜且好取材,但是导热还是不如铁器的,可问题在于这样长的铁管不好灌铸。
程锐也是觉得光靠竹筒可能效果不会很好,于是顺着他三叔的设想往下想,要怎么把铁加入他的取暖设备里,但是转念一想又停住了。
铁器太烫了容易烫到人,尤其是他家夫郎这种不爱点蜡烛的。
一想到夫郎,程锐吃饭有点不香了。他今天忙活了一天,现在好不容易吃顿饭,还得和他的夫郎分开吃。
程锐的心思突然飘忽了,耳边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于是来特意上门来看程锐做灶台的二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丢了魂一样飘进屋里,疑惑的对视一眼,韩铭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儿婿突然干嘛去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默默吃饭。
正在屋里被好友的话逗笑的哥儿见到程锐进来,眼里还带着笑,仰脸朝他看来,声音甜蜜轻柔。
“夫君。”
上翘的尾音好像愉快的小鸟,程锐感觉自己好像被叫醒了,礼貌地向在场的两位长辈问好后乖乖在夫郎旁边坐下。
“外面太冷了,我进来躲躲。”
他们做饭的火堆分了一盆在主厅里给哥儿们烤,外面那堆虽然要更大些,但是同样外面的风也大,韩月一听到他这句,立马就来摸他的手。
夫郎的手在火边烤得很热,轻轻地贴上来和他的手背交叠在一起,程锐的心舒坦得要飘起来了,露出傻笑。
灶台就这么做好了,只需要等砂浆完全阴干之后就能实验到底暖和不暖和了。四海酒楼那边也不需要程锐再去从早忙到晚了,因此他只是每天早上起来,和夫郎一起去送豌豆苗。
因为要提前预备着,所以早上去得早,程锐自己背着背篓和夫郎一起慢慢向镇上走去。
韩月一开始还跟程锐要东西背,他以为程锐是需要他帮忙才会叫上他一起的,但是程锐把东西都自己背了没分给他,还带着他去镇上吃东西,逛街。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程锐早就想带夫郎来买东西了,但是一天天带夫郎出来玩好像有点不务正业,因此他也是趁着这个借口光明正大的邀请夫郎出来玩。
镇上很热闹,程锐出门时没吃早饭,所以韩月就这么被他带着吃了一路。
这些都是卖钱的东西,做得很精致好吃,当然价格也很贵,偏偏程锐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家前几天还买了那么多柴火……
“月儿,你想搬到镇上来吗?”
“什么?”
“我说,月儿想要到镇上来住吗?”
见夫郎有点心不在焉,程锐突然贴近了他的耳边暧昧地说话,容易害羞的哥儿果然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推开他。
“这……这是大街上。”
程锐四周看了一遍,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是大街上了,他们刚刚拐进了一条背街的地方,应该是居民区,比刚才走过的路安静很多,他突然这么问夫郎,是因为看见了一张售房信息。
手掌大一张红纸用黑字细细写了房型、大小、年份等基本信息,看着挺适合他们家的,而且价格也不错,所以他才突然问夫郎这么一句。
韩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张醒目的红纸,他们家卖房子的时候也请人来写过这个东西,那时候他已经不是天真无忧的孩子了。
“程锐……”
夫郎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程锐也终于意识到哥儿刚才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是吃多了犯困,而是不喜欢这里?
“月儿?不喜欢镇上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搬来,嗯?”
程锐有点生气自己的莽撞,韩家世代住在村里,他怎么突然叫人搬出来了。
“别难过了,我不会擅作主张的,有什么事情一定都会和月儿说过再做的,好吗?”
韩月被这么一哄,反而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搬到镇上是好事,但是他总是这么爱难过,败坏程锐的兴致。程锐好像没有脾气的泥菩萨,他是不是有点太讨厌了?
夫郎兴致不高,程锐也没心思再看了,把人一路哄回了家。
韩月本就没有生气,他只是想起往事有些难过,被程锐这么小意地哄着,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又想听程锐变着花样地哄他。
程锐太好了,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应该只是出现在梦里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呢?难道是因为他过去过得太苦了吗?可是天底下受苦的人有很多,为什么程锐只来到他的身边呢?
哥儿看着回到了家依然围在他旁边转的夫君,突然伸手环抱住了他。
哥儿生得不是很高,这样主动抱上去正好能把头靠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他的忽然觉得很安心,慢慢说起了以前。
“其实我们家之前不是住在河边的,我阿爹很能干,我们家修了很好的屋子,在那年卖掉了所土地之后,我们又卖掉了屋子……”
如果不是把屋子卖掉了,也许他们一家早饿死了,韩月并不讨厌他们那个泥块垒起来的家,他只是难过地清楚明白,他这辈子恐怕再也挣不回他们的家了。
“夫君,月儿知道你很有出息,但是月儿还是会怕你突然把钱花光了,一下子又回到以前的日子。”
韩月没有说的话他知道,夫郎是怕他突然出了什么意外,想他们家一样一蹶不振就不好了,也明白了镇上的时候哥儿在难过什么。
“月儿想要把月儿的家再买回来吗?”
程锐的声音轻柔坚定,好像他的回答就能把屋子再买回来一样,他这些年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多赚一点点钱,但是和买回房契这样的大事一点边也沾不上。
程锐总是有办法说到做到的,但是他却发现以往的执念突然变得很模糊了,他和阿爹阿父在院子里玩闹的记忆只剩下他们的脸,而他们现在被程锐接来,在这里安稳的住下了,他出嫁后,居然也还如未婚那般,自在的与父亲们住在一起。
“不要。”
夫郎埋头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但是很坚决,听着有一点可爱,程锐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好好好,那就不买,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好!”
这个倒是回答得很开心,程锐顺着夫郎的头发,慢慢想起来以后。
他是不会去做官什么的,除非有必要,也懒得再去做生意了,他只想偶尔赚点小钱,然后和夫郎一起,无论在哪里都好,即使只是一辈子待在村里,他也觉得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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