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浑河一带水量充沛,草木丰美,成吉思汗西征结束后,选取了这里作为蒙古的大本营,在战争的间隙休养生息。
大军凯旋,三个儿子齐聚身边,只有长子术赤留在封地玉龙赤杰一直没有归来。
成吉思汗思念长子,令人请他来见。收到使者的答复,说术赤正在生病,不能前来。
有西域来的商人告诉成吉思汗,他看见术赤在打猎。成吉思汗以为术赤骗他,大怒之下,要窝阔台和察合台随他一起征讨术赤。
而此时术赤的死讯传来,成吉思汗方知道错怪了儿子。
他花甲之年失去爱子,将所有愧疚和哀痛,统统化为对战争和女人的热度。
成吉思汗和他新娶的西夏公主李嵬名滚在寝帐中。他年过半百,而李嵬名才刚满二八妙龄,她让成吉思汗体会到无比的幻乐,重又燃起如少年般的激情。
成吉思汗久久不起,拖雷不得不入帐内来请,他离了床帏几米距离站定,目不斜视地禀告父汗。
“父汗,参加忽里台的诸将和贵戚都到齐了,正在帐外等着父汗。”
成吉思汗下得床来,李嵬名从帷幔后抱住了他的腰,格格笑说,“大汗是要商讨什么事?”
成吉思汗满面容光焕发,回身亲过小妃子,哄她说,“你只管好好地呆着,等我回来。
李嵬名不满地撅起小嘴,成吉思汗哈哈大笑,系上惯用的腰饰和配刀,听从拖雷去主持忽里台大会了。
他的身影一走,李嵬名娇憨的笑容立马消失无踪,眉目冷情得如凝了冰霜。
后脚帐内就悄然进来一个妩媚少女,眼尾含笑,似喜非喜,“什么事让妹妹不高兴了?”
李清音不请自入,李嵬名并无意外。
李嵬名和李清音同父异母,嵬名是皇后所出,李清音的出身低些,但西夏人信她有巫术,尊她做女萨满。
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走到了一处。
李嵬名眼中淬了恨意,“铁木真还以为我不知晓,想要征伐了我父皇,也不嫌自己老。”
李清音笑意不改,“权位的追求永无满足,更何况他还是绝世的豪杰。”
李嵬名微微拧起眉,很是忧虑,“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李清音无所谓地一笑,“女子柔弱,你我能做什么?”
李嵬名恨恨地说,“可我不服,他踏入西夏国都半步,我就算拼死,也不放过他。”
她的性子刚烈,李清音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你要是想要这样,我可以帮你。不过,”她眉眼弯弯,“你帮我要一个人。”
李清音讲完,李嵬名激愤的心绪渐渐平静,她想及刚才那人立于床帏外,刻板不苟言笑,不由不理解李清音的想法, “他虽是甚得铁木真倚重,只是那人儿看上去了无情趣,姐姐怎的喜欢他?”
李清音吃吃地笑成了花,“妹妹不懂了,越是不解情趣的人,才越是情痴,得了他才有意思。”
***
回了阿鲁浑河,拖雷随大军驻营,而连池和女眷们聚在一处斡儿朵营区,两人半月都难得一见。
他以前再忙,也不会连传消息的人也没有。
连池在拖雷的营帐边踟蹰良久,没见拖雷本人,却碰上了布和。
自从孛鲁升了将军,拖雷最亲信的人就成了布和。他与生为贵族孛鲁不同,出身却薛军,性情狠硬,连池平时还有几分畏惧他。
她下意思想躲他,布和却主动拦住了连池,肃板地说,“汗王一直随伺在大汗左右,不能见汗妃。”
连池说,“大汗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布和回答说,“还有大汗的汗妃,再无其他人了。”
成吉思汗日渐衰老,他一向宠爱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术赤又刚病死,所以他才这样前所未有地依恋儿子,希望拖雷多多地守在膝下把。
两人正说着,布和快步转向连池一侧,以身体挡住了连池。
他怒喝,“什么人躲在那里?”
柴垛后面,慢慢地探出来一个人。
冤家路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其木格。
其木格还在震惊缓不过来,完颜连池居然还活着。
她以为连池早死在了浣衣营,却见她好好地活着,还继续当着她的汗子妃。
如今连池是名正言顺的汗妃,而自己....少女时的梦都成了一场空影子。
她木然片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捂住脸跑了。
连池乍见其木格只有点眼熟,过了一会才想来来她是谁。
她当年害她得罪成吉思汗,造成她和拖雷的隔阂,以至于不得不避走西域,完全忘了这些旧仇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她已安命,没有追究她不放的意思。
连池淡漠地扫了一眼拔步离去的其木格,神色疏离地收回了目光。
可布和望着其木格的背影,眼眸里晦暗不明,本就凶神恶煞的脸上更露了一丝狠辣。
连池晕晕沉沉的,脑海里许多以往画面走马观花地闪过,阴暗的浣衣营,成吉思汗的怒容,拖雷炙火的眼眸,那些零星的画面熟悉地让她心悸。
她半宿没有睡好,一听到有轻声靠近的声音,就顿时醒了过来。
“谁?”
拖雷卸了一身的甲重,移步床边,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她头上。
“池儿想要见我,我怎么能拒绝呢?”
他含了清浅无谓的笑,端坐在连池床边。
他的样子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连池心安定了几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直在大汗帐内?”
拖雷说,“多是在陪父汗和妃子喝酒,加上忽里台大会,不得肯空闲过。”
有时他在父汗帐中撞见的一些私事,不便于和连池细说,而且父汗一向率性,他也没觉得有所不妥。
连池有些忐忑,“忽里台?你们又要征战了?”
拖雷半晌后点头,“是的,过段时间便去西夏了。”
他顺着她锁骨的弧度来到胸前,在纤细的腰腹流连,眼眸里墨色浓郁。
他叹了声,说,“我只能呆一会,明早就得回去。”
连池抱了他的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低头看到妃子半醒不醒的俏容,拖雷喉咙滚动,吻住了她的嘴。
他这些日子的确是冷落了她。
他睁眼再次看向连池,突然间所有的动作都冻住了,离了连池脸庞几寸,盯她的目光满是古怪。
连池狐疑,“你怎么了?”
拖雷立即醒悟,亲啄了一下连池,哑声说,“可能是我这几日太累了。”
连池不疑有他,把床边的位置让给拖雷,说,“那你抓紧睡会。一会儿我叫你。”
拖雷仰面倒在了连池身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连日他总梦到一个女人,女人的面目模糊不清,但却令他感到熟悉。
而他在父汗帐中见多了父汗和他的妃嫔嬉闹亲密,梦中女人的模样气质正好和父汗的妃子有点相似,他以为是脑中残存的白日记忆。
直到在和连池亲近时,连池的容貌也朦胧地幻成了那人的模样。
他这才隐隐觉出不对。
后半夜拖雷睡得极其香沉,梦里,那个女人再次出现。
她伏在他脚下,从水中仰出脸来。
拖雷从梦中醒转过来,瞳孔蓦然扩张,神智变得清醒无比。
这次他看清了她是谁。
萨满巫女李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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