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姬窈头依旧埋在枕头里,说话也说不清楚,落在亓官聿耳中很朦胧的一声,他听清了。
她说痛。
亓官聿轻叹一声,转而严肃的问,“痛,为何先前不说?即便不给我看伤口,也该问我拿药才是。”
……
亓官聿没想过姬窈这般能忍,破皮如此严重却还坐在没有软垫的木凳上用了晚膳,先前分明将她抱到了床上,她却非要起身。
姬窈听了训斥却未作声,换作以往这些伤口她定然会仔仔细细的养着,只是如今出门在外并不方便,清音与竹菱也不在身旁,自己擦药也擦不到。
她知晓亓官聿为何这样说,姬窈把头埋得更深,闭着眼睛在心底默默道:“下次不会这般了。”
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静谧的房间让姬窈的感官无限放大,她感受到,亓官聿仔细的帮她抹了药,最后隔了距离吹了吹,她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阵响动,想必他已经把药罐子盖上放回桌上。
姬窈动了动身体,想翻身回来把夏裤提上来,亓官聿瞧见了蹙着眉头走近将她按了回去,他薄唇轻掀,“不要动,晾一会。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坚持用着,过不了两日就会好。”
他的话传到耳朵里,她老老实实的趴着,也没再动,“夫君方才便是拿药去了?”
此话一出口,姬窈心中升起一阵后悔,不是拿药去了这药哪里来的,这样太刻意了些。
亓官聿答得耐心,“方才吩咐京墨拿的。”
闻言,姬窈下意识便想点头,却发现自己头已经不能再低了。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姬窈身上的药算是晾好了,衣服碰着也不会沾走。
亓官聿手掌轻落在她的肩头,五指并拢拍了拍,姬窈没做回应,大抵等的睡着了。见此情形亓官聿偏头笑了笑,旋即动作轻柔的帮她穿好了衣裳,又给她翻了身。
做好一切亓官聿才躺了上去。
姬窈睡梦中发了高热,亓官聿半夜起来又是热敷又是擦身子,又折腾了一两个时辰。
夜里他便做了决定,回去必定给她好好补一补,吹了风便发高热,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
后来姬窈慢慢退了热,亓官聿这才睡了过去。
翌日天亮,客栈的人送来了早膳,姬窈与亓官聿简单梳洗后用了早膳才又开始了赶路。
早先起身的时候亓官聿询问姬窈是否还要继续去别院,怕姬窈没了兴致,他说若是这次不想去,以后再寻个时间去。
姬窈却说,都赶了一天的路,受够了磋磨怎么能不去,且这伤不过两日就会好,到时她便休整一日再学也未尝不可。
姬窈身上有伤,亓官聿担心她被硌着,就让苏木给马车坐垫又加了一层软垫子,放了玉簟,叫人不至于闷着。
姬窈经过昨夜一夜修养,身体好了不少,她在车上倒是悠然得很,午间几人寻了一家食肆,用完午膳简单消了消食便又继续赶路了。
一行人约摸着戌时到的湖边别院,出发前一天,知晓要到这别院来,亓官聿派了人先行过来打扫。
亓官聿并不常来这里,院中下人却也依旧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们到时厨子正在做晚膳,大抵是先前便有人传了信过来,一缕缕烟升起,姬窈心中感叹亓官聿做事的条理。
两人简单用过晚膳,姬窈去了房中,亓官聿还在外头。
约摸着又过了一个时辰,姬窈已经梳洗完毕,她走到院中晾头发,却见着坐在院子里喝茶的亓官聿。
她行至桌前正欲坐下,便被亓官聿拉着坐到了他的双腿上,还没有等她出声询问,亓官聿就先开了口,“你身上有伤,石凳太凉。”
望舒高悬于天,这院中似话本中说的那般吸收月之精华,本该黯淡的地方,因着那些月光变得明亮。
亓官聿便置身月光中,眉眼深邃直勾勾的瞧着她,好似诉情一般。
姬窈眨了眨眼睫毛扑扇,欲躲了他那不可直视的目光,可他却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她转过头,与他视线相交。
眼眸中带着疑惑,似乎在问:“躲什么?”
姬窈一时忘了言语,怔愣的看着他,目光描绘他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脖颈凸起处。
静谧之处总叫人心底欲念叫嚣,尽管如今幕天席地。
那一团月光实乃勾人,姬窈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一般,她的唇在亓官聿喉结处印了印。犹如做乱的兔子,被人逮到便想跑,却被揪住了脖颈,怎么挣扎也逃不掉。
亓官聿吻的用力,好像要将怀里的人揉拆入腹。姬窈后悔招惹了他,得了一丝缝隙便努力求生,呼吸声此起彼伏,胸膛处有什么东西愈发跳的快。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听到他的。
她身上有伤,亓官聿打算放过她,亦放过自己。
终于那人松了力道,姬窈唇角还有方才接吻的证据,晶莹的,她伸舌舔了,面露赧色。
他想,她对自己有多诱人全然不知否则定不会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
摸到她润湿的头发,亓官聿问道,“湖边有个亭子,去吗?头发晾得快。”
姬窈尚耽于方才的温柔,她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走了好一会,她方才回过神来。
“王爷是如何发现这里的?”姬窈被他牵着手,走在他身后,借着月光环视周围。
很大片的青草地,适合踏青也适合骑马。湖边还有亭子,这样的院落更适合一生一世一双人。
“偶然间,这院子里曾经的主人救过我一命,那时候我身受重伤,被带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幸得两位老人悉心照料。”
“后来他们逝世,曾经嘱咐我若有时间便回来看看。”
姬窈看向他的背影。
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威风凛凛的王爷,为何会奄奄一息,打仗还是被人暗算?
姬窈跟着他,一直走到了亭子里,亭中木凳上倒是铺了软垫,姬窈看的眉头一跳。
所以为何这么远的地方铺了软垫,院中石凳上却没有。
她狐疑的看向亓官聿,怎奈他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的抬头赏月。
姬窈:“……”
姬窈意识到自己着了道,却又无可奈何,她走了几步,离亓官聿稍远,不愿与他一般见识。
“夫君从前有心仪之人吗?”姬窈坐在软垫上,侧着身倚在靠上,三千墨发尽数悬空,她漫不经心的问出这个问题。
闻言亓官聿寻着声看向她,她浑身尽显慵懒,无骨一般靠着看起来却是优美。
“没有。”
不知姬窈信没有,亓官聿看见她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又问了下一个问题,“那现在可有?”
“有”
姬窈不由追问道,“是谁?”
见她一脸好奇,亓官聿突然生了逗弄的心思,他抬脚徐徐朝她走近,挨着她坐下,挑了挑眉,“一只兔子。”
姬窈:?
“王爷此话当真?”
“当真。”亓官聿嘴角噙着一抹笑,神情却格外认真。
姬窈不愿再与他交流,她真诚发问,他却胡言乱语的戏弄她。她也不再看他,只一心晾着自己的头发。
见她绣眉微蹙,亓官聿收了笑意,旋即转身凑到她身边,声音不大不小,“是一只叫阿弗的兔子。”
姬窈尚在气中,听清他的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双眸微微弯起,似乎在笑。
亓官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很是满意,他往后仰身,抬头瞧见的是明亮的月。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两人倚栏谈天,待姬窈的头发晾干,他们便回了院中。天色已晚,亓官聿帮她擦了药,两人便一同睡去。
……
今日姬窈的伤便已经在慢慢的好了,左右闲来无事,她便叫上亓官聿前去垂钓。湖边亭子便是坐钓的好去处,下人早已摆好了渔具。
姬窈一刻也不停的盯着她那根杆,许久都没有什么动静,一时竟忧虑起来,不知这湖中是否有鱼。
一旁的亓官聿倒是悠然自得,坐的笔直拿着杆,虽也未有鱼儿上钩,与姬窈的心境倒是截然不同。
姬窈看着逐渐毒辣的日头,心中升起一阵焦躁,她问,“这湖中有鱼吗?”
亓官聿点点头,此前也来垂钓过,有鱼,还有很多鱼。
姬窈气急,“那怎么这么久一条也不上钩!”
倒也不是多想吃鱼,只是在这坐了许久一条也不咬钩,确实让人有些挫败。
她焦急的模样落在亓官聿眼底,他哄慰道,“不若夫君为你抓几条来。”
看着他那一身锦衣华服,姬窈犹豫了,抓鱼吗?
她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话落,亓官聿便将手中的杆放下了,随即拉着姬窈去了岸边水浅的地方。
亓官聿卷起衣摆与裤腿,又脱了鞋袜,他看向直直立在一旁的姬窈,“你且站在这里。”
他话一说完也不等姬窈回话就朝着水中走去,水被太阳晒得暖,湖面波光粼粼。姬窈抬头对上高悬天边的朱曜,她被晃得抬手遮了眼睛。
再次低头湖中男人手中便举着一条鱼。
注:“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出自清代纳兰性德的《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出自两汉《明月何皎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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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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