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一大早,许琰早早地起床,他没去做平常伺候贺书昭的事,而是先敲响走廊尽头那间杂物间的门。

许琰敲了两下屋内没反应,他又加重力气不耐地敲了两下,门才缓缓被人从里打开。

顾棠一手抵着门,一手靠在门框上,喉咙火烧般疼痛,声音嘶哑问道:“什么事?”

许琰飞快地看了一眼二楼,确定贺书昭暂时不会下来之后,一字一句警告顾棠:“昨天的事,你嘴巴给我闭紧了!”

顾棠黑漆漆的眸子看着许琰一言不发,半晌,抬手就要把门关上。

许琰手掌一挡,暗暗加大了力气,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他妈听懂没有?”

“知道了。”顾棠哑着嗓子说,“我很累,需要休息。”

“你活干完了吗就知道休息!”

许琰可见不得顾棠这副模样,正要有所动作,突然一股巨力将门带关了上,像是逗小孩似的,轻松地将门从许琰手上夺了去。

许琰暗中使力的手没了支撑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顾棠的门前。

等到许琰站稳,眼前只剩张紧闭的房门,他简直不敢相信顾棠敢让自己吃个闭门羹,此时二楼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许琰不敢再声张,忙去二楼伺候着贺书昭。

贺书昭照例一边用着早餐,一边听着许琰读报,途中忠叔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又是收拾又是整理的,最后一个人提着水壶去院子里浇水。

往日这个时候顾棠也是同忠叔一起干活的,贺书昭却像没发现似的,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许琰见他要走,忙道:“三爷等等,今日天阴得很,怕是会下雨,我去取把伞来。”

等许琰折了回去,贺书昭刚走几步,顾棠正从房内匆匆走来,不巧两人正撞到了一起。

贺书昭被顾棠结结实实一撞,整个人后退了几步,顾棠连忙伸手揽过贺书昭,“三爷,你没事吧?”

顾棠这一开口,贺书昭才发现他声音嘶哑破碎,视线往上看去,顾棠喉咙那有一道近乎暴虐似的青紫痕迹。

贺书昭皱了皱眉,“你出去找女人又被打了?”

顾棠一愣,收回手垂在身侧,“我答应过三爷,不会让三爷因为我的事而再烦心。”

许琰正拿了伞走过来,见到贺书昭和顾棠站在一起像是在交谈什么,他先是一怔,然后大步走去。

“顾棠!三爷要出去,你拦在三爷身前是什么意思!”

顾棠果然听话地让到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贺书昭把一切看在眼里,又抬眸看了许琰一眼,那眼神冷冷淡淡,许琰不自觉心中一阵发虚,面上笑着问道:“怎么了,三爷?”

贺书昭不答,又在顾棠的脖子上盯了几秒,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声笑仿佛深深地刺激到了顾棠,顾棠猛然抬头,眼睁睁地看着贺书昭二人扬长而去。

贺书昭到了公司,看了看最近公司的经营情况,又命许琰把唐晋手底下的情况一一细说。

许琰把唐晋摸得很透彻,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贺书昭问话了。

原来自从贺书昭去了宴会之后,唐晋便整日窝在家里,连门都不出,就连日常事务,都是那个叫方维的手下打点的,真是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贺书昭不过在宴会上狠狠踩了唐晋一脚,一没伤他性命,二没抢他钱财,唐晋便像一滩烂泥样,起都起不来了!

贺书昭并没有因为唐晋的处境而感到丝毫得胜的畅快,他面无表情吩咐许琰:“把盯着唐晋的人手都撤了。”

许琰一惊:“三爷,您这个时候放手,先前的不全白做了?”

贺书昭抬眸,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顾棠脖子上那道可怖的印子。

想了一会,贺书昭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许琰的面前。

这一番举动让许琰心里怪异,“三爷”两个字刚喊出口,只听见“啪”的一声,贺书昭抬手一巴掌便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许琰登时眼冒金星,耳中嗡嗡声传来。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跪下,深深地低下头,额头快抵到了贺书昭的皮鞋上。

自己说错了话惹三爷不开心,挨打是应该的。

贺书昭打完,又原路绕了回去,重新坐了下去。

“起来吧。”

许琰又马上爬起来,他一边脸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牢牢地纹在了脸上。

贺书昭看起来竟是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许琰的态度,还是满意他脸上的巴掌印。

“把人手撤了之后,你派人放点消息出去。”

贺书昭对许琰勾了勾手指,轻声耳语一番,许琰眼中之色渐渐由不可置信变得狂热起来,脸上的巴掌都忘了疼。

吩咐完之后,贺书昭往椅背上一靠,“明白了吗?”

“我这就去办!”

许琰走了后,贺书昭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三爷。”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声音非常恭敬。

“城东的那栋楼,是你的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马上回应道:“是,三爷,我明白了。”

这通简短的通话结束后,贺书昭懒洋洋地抬脚搭在桌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嘴角缓缓浮现起抹势在必得地笑来。

公馆里,顾棠正坐在院子拿冰袋外敷着喉咙。

他刚从外面回来,一路上问了许多人有没有见过金花,但得到的都是让人失望的回答。

这半天下来费力说了不少话,顾棠觉得喉咙更是火烧样难受,刚冰敷着没多久,顾棠突然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冰袋也掉了在地上。

“三爷!”

原来是贺书昭独自回来了。

贺书昭看着顾棠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有些想发笑,简直比见了皇帝还夸张。

他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脱下外套朝顾棠丢了过去。

顾棠心里一动,利落地接住外套后细心的拍了拍,快步跟在贺书昭身后。

“三爷,要喝水吗?”

贺书昭在沙发坐下,又看了顾棠脖子两眼,好一会才开口,“倒两杯罗汉果来。”

“好。”顾棠笑着应道,都没觉察出贺书昭怎么一次要倒两杯茶。

等顾棠端了两杯茶出来,便无言地候在一旁,他从未这般单独和贺书昭相处过,即便是倒杯茶,也让他内心十分快乐。

顾棠在这快乐中渐渐大了胆子,悄悄地抬起眼,看向贺书昭。

只见贺书昭已经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微烫的水汽似乎蒸得贺书昭的唇都泛起了红,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偏偏有股赏心悦目的美来。

而那杯精致的茶盏,落在贺书昭的手中,都生生被那手给比了下去。

贺书昭不仅脸生得出色,手也极为好看。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圆润,带着浅浅的粉色——

“你怎么不喝?”

贺书昭的突然出声拉回了顾棠的思绪,顾棠反应不及,呆愣地看着贺书昭,似乎没明白贺书昭的意思。

贺书昭今天心情很好,指了指另一杯茶,“那杯是你的。”

顾棠几乎受宠若惊地立在原地,“三爷,我……”

顾棠的傻模样总是能让贺书昭多容忍两分,所以贺书昭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润喉的茶。”

这真的是三爷让自己喝的茶!

顾棠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虽来公馆也有段日子,但与贺书昭说的话,实在是少之又少。

今天与贺书昭的独处已经让他心中雀跃,贺书昭的关心更让他忘了这段日子在许琰那受的不平。

顾棠端起这杯茶,看了一会,又忍不住看向贺书昭,仰头一口便饮了下去!

热烫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见贺书昭一声轻笑。

紧接着的是茶水润过喉咙带来的热烫之感,几乎是火上浇油般,顾棠捂着喉咙,拼命咳嗽起来。

顾棠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用尽了力气想止住这让人尴尬的咳嗽,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就连忠叔都被这动静引来,一见顾棠这模样,连忙拍着顾棠的背道:“怎么又咳起来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顾棠喝了杯白开水,咳嗽终于渐渐止了下来,脸上的红热却一直没有褪去,烧得他一直不敢抬头。

没办法,顾棠心中太懊恼,怎么好端端的喝杯茶都能被他弄成这样。

贺书昭也在笑他:“还真是够蠢的,茶都不会喝。”

顾棠窘迫万分,他在乡下干活时,便是这如牛饮水般的喝法,毕竟在乡下有干不完的活,从没有多余的时间吹茶品尝。

一杯茶,对于顾棠来说是解渴,而对于贺书昭来说,是品茗。

这种感觉让顾棠想到了贺书昭发现他学识字的那一晚,顾棠低声道:“我在家喝水时,便是这样……”

顾棠一个高个男人,竟有些无措的紧张起来:“三爷,我怕你嫌弃我。”

顾棠是真的害怕。

他不过一乡村野夫,身上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若不是贺书昭救了他,他或许早在那一晚就真被唐晋打死了。

他在贺书昭面前可谓是丑态百出,在丽都皇宫被人殴打的时候,想偷偷学识字的时候,就连喝杯茶都喝不好。

种种一切加起来,最后顾棠口中说出来的,也只是怕贺书昭嫌弃他。

贺书昭听闻放下茶杯,上下扫了一眼,“莫名其妙。”

他贺书昭去嫌弃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贺书昭神情冷淡,大发善心赏了顾棠杯茶后,又是一副谁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顾棠却不在意这些,难得和贺书昭在一起,不管怎样他都是知足的。

沉默了一会,顾棠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三爷,忠叔教我识字,我已经学完了。”

贺书昭微微眨了眨眼,这才多久的时间,顾棠就全学完了?

惊讶之余贺书昭还是不太信,“真的?”

“真的!”见贺书昭怀疑,顾棠连忙道:“我学的很认真!”

顾棠说着求救似地看向忠叔,忠叔笑道:“千真万确!顾棠堪称是过目不忘,我教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要是有个好人家,早就留洋读书去了!”

贺书昭颇有几分惊讶地看向顾棠,忠叔这人从不说谎,这么一番话下来,贺书昭对顾棠还真有几分刮目相看。

“既然是个聪明人,怎么在我面前一点没看出来?”

贺书昭认为,聪明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是聪明的,而一些不入流的人,如唐晋之辈,即便攀上了商会,也改不了骨子里那股无赖。

忠叔说顾棠是聪明人,怕只是识字上的聪明罢了。

贺书昭的问题,顾棠自己也回答不了,思来想去,顾棠才终于寻了个理由:“三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要尊敬三爷,敬重三爷。”

“敬重我?”贺书昭突然笑出了声,“你可知道平津的人,都是怕我。”

顾棠闻言,先是对贺书昭的话有些意料之外,半晌,他扬起唇角,眼中笑意生动,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将贺书昭的深深地看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带一丝杂质的纯净笑容,贺书昭只从这个笑中看到了顾棠的信任和欢喜,就这样**裸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三爷,即使其他人再怕你,我永远会敬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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