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楼，你开车不专心。”

中控大屏上，銮仪卫震动了一下，用硕大的文字提醒着沈序楼的走神。

收回总是不自觉看向贺渡的视线，沈序楼在銮仪卫的提醒下开始专心开车。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完全感觉不到行程车辆中的颠簸和摇晃。贺渡再次醒来，是被沈序楼叫醒的。

“到了？”

贺渡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抱着毯子揉了揉眼睛。

“嗯。”其实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但沈序楼舍不得叫贺渡起床。

贺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胡乱顺了几把睡乱的头发，但她的头发就像是有反骨一样，顺了还是照样乱，好在乱得很好看。

沈序楼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贺渡将毯子叠好，问她几点了。

沈序楼看了看时间，早上九点二十三分，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我们下车？”贺渡问。

“先等等，”沈序楼探过半个身子，从副驾驶储物箱里发出一瓶防晒霜，“抹上。”

贺渡接过沈序楼手里的防晒霜，往手里倒了点，嘀咕：“你怎么知道我抹没抹防晒霜？”

沈序楼神秘一笑：“猜的。”

贺渡这么懒，怎么可能记得抹防晒霜。

贺渡将防晒霜胡乱抹在脸上，这动作在沈序楼眼里就像小猫洗脸一样可爱。

贺渡将副驾驶的遮阳板扒拉下来，对着上面的镜子看自己抹匀没有。果然没抹匀，贺渡又伸手抹了几下，抹得差不多了后按开身前的储物箱就想把防晒霜放回去。

“等等，”沈序楼及时叫住了贺渡，“还有脖子和手臂。”

贺渡默默地将防晒霜又倒了些在自己手上，但肉眼可见的，她脖子和手臂抹的更敷衍了，就像是在应付任务。

沈序楼无奈地笑了笑，问：“不怕晒黑吗？”

贺渡无所谓：“反正会白回来。”

……

下了车后，两人检票入场。她们决定先去游乐园玩，玩累了再去动物园散步。

今天天气好，太阳不大，气温也凉爽，就适合和朋友、家人一出来玩。

因此，今天来游乐园玩的人数也十分可观，不少是家长带着孩子一起来玩的。

就比如，走在沈序楼、贺渡旁边的一对母女。

看上去才上小学一、二年级的小女孩儿侧头看着走在她旁边的贺渡，天真好奇地问她妈妈：“旁边这位大媎媎黑眼圈好严重啊，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猝……”

她妈妈一听这话不对，手疾眼快地捂住她女儿那张善于说话的小嘴。她对着听到这话后看过来的受害者贺渡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童言无忌哈，童言无忌，我之后会狠狠教训她的。”

说着她重重拍了她女儿屁股两下：“怎么跟媎媎说话的，给媎媎道歉！”

这两下可把小女孩打委屈了，眼睛一下就湿湿润润的。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妈妈态度很严厉，她还是委委屈屈地道歉了：“对不起，媎媎，我错了。”

贺渡：“……”

这她还能说什么，她接受了小女儿的道歉。

她妈妈在小女孩道完歉后自己又替女儿道了两次歉，然后拉着女儿走了。

贺渡和沈序楼还能听到这位妈妈和女儿的交谈。

妈妈：“你怎么可以跟媎媎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这很不礼貌？”

女儿：“为什么不可以？你也跟妈咪也这么说啊，你说妈咪黑眼圈这么重指不定哪天就猝死了。”

女儿：“我还听到你说等哪天妈咪猝死了，第二天你就带我找个新妈咪甜甜蜜蜜过日子。”

妈妈：“闭嘴吧，我的小少姥。我那是说反话，反话懂不懂？就是我故意这么说但我本质上是希望你妈咪好好休息，不然她要是哪天真猝死了咱母女二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

女儿：“啊？那刘姨姨、张阿母、孔干娘都不要我们了吗？”

妈妈：“咳，这个，这个容后再议哈，容后再议……总之，你要记住一点，我和你妈咪情比金坚、爱如磐石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其她的都是夭魔鬼怪。”

女儿：“哦，我要跟刘姨姨、张阿母、孔干娘说，你说她们是夭魔鬼怪。”

妈妈：“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

贺渡：……

这很难评。

另一边沈序楼笑出了声，她拽拽贺渡腰间松垮垮的短袖，似有光亮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贺渡：“那位小妹妹很担心你。”

贺渡：“……”

贺渡扯了扯嘴角：“那我谢谢她的担心？”

沈序楼又扯了扯贺渡腰间的短袖，加重了语气，表情更加认真：“我也很担心你。”

这下贺渡说不出话了，她转头，眼神落到了别处。酝酿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她知道沈序楼在等她的回应。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没人对她表示过这样直白而诚挚的关心，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我只是黑眼圈比别人明显一点，问题不大。”贺渡解释，迎着沈序楼专注的神情，她又说：“你放心，我不会猝死的。”

沈序楼还是看着她没说话。

贺渡无奈伸出四根手指，立在沈序楼眼前：“我保证。”

沈序楼其实已经后悔今天让贺渡跟她一起来欢乐世界了，比起和贺渡相处时的愉悦她更希望贺渡能休息得更好。

但现在提出要回去，贺渡肯定不会同意。

沈序楼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松开拽着贺渡短袖的手，转身看向前方：“那，你今晚早点休息？”

贺渡跟着沈序楼一起向前走：“好。”

……

两人玩的第一个项目是镜子迷宫。

这是一种由超级多的镜子和钢化玻璃排列组合成的一组室内迷宫。这种迷宫可以利用镜面反射、折射和干涉现象，配合迷宫内的多种特殊光效使得玩家视图失真、造成扭曲的视觉效果，从而在感觉上为玩家营造出一种混乱而迷幻的异度空间。

沈序楼、贺渡进入迷宫，迷宫内部没有主要光源，但处处都有五光十色的彩灯。无数各种角度重重合合的镜子里出现了无数个的沈序楼和贺渡。空间迷幻而昏暗，两人的视觉感观严重失真和扭曲，根本分不清在自己前方的究竟是镜子还是钢化玻璃抑或通向前方的希望。

沈序楼凭感觉带着贺渡乱转，转半天她们成功地转回了起点，两人在入口处跟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工作人员见多不怪，问她们是自己再试试还是她告诉她们一些走镜子迷宫的小技巧。

沈序楼拒绝了工作人员的两个提议，她坚称自己发挥失误，决心带着贺渡再走一次。

贺渡没说什么，只是在进去之前探头看了一眼出口的方向。

沈序楼继续带着贺渡以盲人摸象的手法凭感觉走迷宫，但很显然这需要很大一部分运气才能成功。

在第二次绕回起点后不仅工作人员沉默了连沈序楼本人都沉默了。

工作人员：“要不你还是听我说点技巧？”

“不用。”

这次贺渡拒绝的，她带着沈序楼重新走进迷宫。

“你明明知道凭感觉不容易走通这个迷宫，为什么还要坚持凭感觉走？”

在贺渡眼里，沈序楼刚才的行为就像是一条被困在镜子里固执的驴，逆着技巧坚持玩到底。

贺渡回头仔细看了看沈序楼的脸，嗯，还是条盘靓条顺、讨人喜欢的驴。

这是来自贺渡的肯定。

沈序楼奇怪贺渡为什么盯着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点了下头，但她还是不忘回答贺渡的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们都出来玩了，当然是要跟着心走，怎么玩着舒服就怎么玩啊。

贺渡觉得沈序楼说得有道理：“但是，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一上午都得浪费在这里了。”

沈序楼摇头：“不会，第一次跟着感觉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如果走了两次都没成功那么第三次我就跟着你走。”

“加上我的两次，最多三次我们肯定能走出去。”

贺渡眉毛挑了挑：“如果我也走不出去怎么办？”

“那就我带你出去，”沈序楼扬起笑意，“第三次，我用技巧带你走出去。”

贺渡笑了，只说了一句：“跟好我。”

贺渡观察着周围镜子中人影的大小以此来大致判断镜子距人的远近，她伸出一只手挡在前方，一碰到玻璃便立马转向。她在心里定位来时与出口的方位并不断标记自己走过的通道，没用太久，两人成功到达了终点。

阳光明媚，沈序楼很高兴，贺渡心情也不错。

而这，不是迷宫带来的效果。

正值夏季，欢乐世界与水相关娱乐项目不少。但是，这些项目无一例外都需要穿着雨衣玩，而且就算穿着雨衣玩家的衣服也仍然逃不过被打湿的命运。

不管是沈序楼还是贺渡都不太喜欢这种衣服被打湿的感觉，因此这类娱乐项目向来是被两人第一位排除的。

第二位被排除的，是鬼屋那一类的娱乐项目。原因无他，有心理阴影罢了。

每次从这类娱乐项目旁边走过时两人要么装作被其他项目吸引了目光要么就装作手机突然来消息了，总之主打一个视而不见。

直到有一次一位主打听觉类灵异项目的工作人员主动招呼沈序楼、贺渡二人要不要体验一下她们欢乐世界的新项目。

这下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沈序楼尴尬地笑了两声硬着头皮问贺渡：“有兴趣吗，有兴趣我们就进去试试？”

贺渡移开目光：“我觉得这个项目可玩性不大，我们下午不是还要去动物园吗，先把最有意思的项目玩了再考虑这个项目吧。”

不是灵异类项目玩不起而是其他项目更有性价比。

沈序楼觉得贺渡说得颇有道理，于是两人只好“遗憾”作罢。

两人无意间路过一个小小的挖掘机乐园，贺渡看着里面普遍年龄在六七岁的小孩儿神色颇为复杂。

“这就是你说的，我们可以在长云欢乐世界里开挖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