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心话大冒险(二)

天星搬来z市这天,温度回升,天气晴朗,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虽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们毕竟是网友,又是闭门不出的宅人,因此就算相识多年也只是见过几面……好吧,我必须承认,其实接受这个消息后,我就很期待和她的见面。

作为东道主,我应该提前规划好我们的出行计划。

吃饭,逛街,也许还要玩些什么——吃饭的地点好确定,但是逛街该去哪里,又要玩些什么呢?

手作?电影?唱歌?游戏?

我踌躇不定地列出一个单子。

“干嘛这么纠结?”天星大笔一挥,来者不拒,“当然要all in了!”

“好,那就都多多益善吧。”我说,“我再挑一挑,最好都是相隔不远……”

这么一挑就挑到了十点半。

眼见着与她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我急匆匆拿好东西,套上外套,出门时看见祈睿坐在沙发上目送我。

毛茸茸的小家伙窝在她怀里,姿态温驯可爱,简直就像是知道它将要离开我们,才这样乖巧。

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摸了摸它,又记起了祈睿师姐的邀约:“我今晚可能回来得晚点儿,实在不巧,帮我替巧明姐道个歉吧。”

“不用这么郑重,师姐刚刚说她女朋友今晚不巧加班,四个人缺俩,就没什么约的必要了,她说这顿饭她先欠着咱,回头再补。”祈睿顿了一下,叮嘱道,“晚上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不出去吃了?“那你晚上要自己做饭了?”

我们中午做的饭刚好吃完,恐怕晚上还要她再忙一遭。

我想了想,提醒道:“冰箱里我还放了些吃的……”

“哈哈,其实今晚我准备和同事出去吃一顿,你不用担心我会亏待我自己。”她冲我一笑,“先祝你玩的开心啦。”

“你也是。”我迈出门外,“回头见。”

“对了,祝颖。”她忽然叫住我。

“怎么了?”

我回头,撞上祈睿端详的视线。

那的确是“端详”。

她看得很认真,就像与我初次相识——不,甚至初次相识,她都没这么直直地打量过我。

直勾勾地盯着别人在理论上是个不算礼貌的动作,但是……

我好像不需要她对我很礼貌。

准确来说,比起那过分客气的试探、我更喜欢这样毫不遮掩的注目。

更何况,祈睿的目光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她只是在其中倾注了足够的好奇与热切,我猜她有些话要对我说。

于是我先开口了:

“我只是扎起了头发,搭配了几件撞色的衣服而已,你这表情就像没见过我似的——难道这么穿很怪吗?”

“没有奇怪,”她飞快否认,随后举起手,向我比了个赞,“很元气,很有活力,很……特别。”

真是相当简单的回答。

“特别什么?”我故意要追问个答案。

“特别适合你。”她笑眼微弯,“拜拜。”

*

我买了一小束蓝色满天星,带了点礼物,等在地铁出站口。

低头,两分钟前,“出站了”三个字停在屏幕中央。

天星应该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没到?

是没有看见我吗?难道我应该穿得再醒目一点?

在我东张西望之时,人群如潮水般从闸机涌出,一点亮色从玻璃幕墙反射出来,以流星之势飞扑向我。

“竹影!”

飞扑落到我的肩上,她在我耳边大喊。

于是在因为与友人见面而欣喜之前,我先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要说圈名啊啊啊啊好羞耻的!

“好啊,我刚过来,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z市的民风都要你带坏了!”她张口作势咬我,还不忘振振有词,“得了,这样的二字花名多了,怕什么——”

我把花塞给她,她才哼了两声,勉为其难地住了嘴。

“睡够了吗?”我问,“早饭吃了多少?你要是饿了,咱们现在就去吃午饭。”

“一点儿没吃,”她眉飞色舞,看上去劲头很足,“就等你这顿铜锅涮肉了!”

但是——

“看来你真的没吃早饭。”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但我还是不由皱眉,“你早上回我消息时不是还说吃饭了吗?”

“我那时候确实吃了呀,凌晨三点的饭也是饭。”天星狡辩着,把花放到挎包里,挽住我臂弯,轻车熟路地转移了话题,“你那礼物是要给谁的,哎呀,好难猜啊。”

这家伙。

“你冷不冷?”我叹口气,从袋子里取出礼物,看向她,“你刚从南方过来,带的厚衣服可能比较少吧,我怕买其它的衣服你不喜欢,就先买了这个披肩,你要是冷了,现在就可以披上。”

事实如我所想,天星穿的都是些轻巧的薄外套,虽然不累赘,但是,在这个天气里,这衣服恐怕撑不了几个小时,尽管我们接下来在店里度过的时间会更久,但是谁也说不准那些店会不会开足暖气。

“哇!”她摩挲着披肩,眸光闪动着,猛地挑了挑眉,笑得神神秘秘,“巧了,她也送了我一件披肩。”

我:“……行吧,看来我这礼物送的不是时候。”

“哪里不是时候?!和你一起玩,我穿别人送的礼物算怎么回事?!再说了——算了!”天星据理力争着,却没再多说,只三下五除二地套上披肩,挤到我身边,“看,我这不是穿上了嘛!”

我又叹了口气:“等会吃过饭,咱们一起去买些围巾帽子吧。”

才十一点半,那家店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家是本地的老字号,食材新鲜,口碑不错,两人套餐的量相当丰盛,我确信这很适合我们。

果然,一入座她的眼睛就从我脸上挪到火锅上,再没移开过。

本来我还在和她聊刚搬过来需要准备什么东西,见她这样,索性也就闭了嘴,给她涮起羊肉。

鲜嫩的羊肉卷在沸腾的汤锅里滚上一圈,裹上浓稠细腻的麻酱,热气腾地熏上来,霎时攻占了我们的味蕾。

天星叽叽喳喳的嘴没了话,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呜呜呜呜呜你也太懂我了,哈,好久没吃得这么爽了!“

难得她百忙之中还有工夫应付我,就是不知道这含糊的呜咽声是喜极而泣,还是舌头被烫而发出的气声了。

”话别说太早,你还没开始吃呢。”我说,“多的是能让你吃到爽的。”

天星双手合十,又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

直到我们将餐桌扫荡一空,她才恍然回神,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叫道:“坏了,还没拍照呢!”

“都吃完了才想起来拍照,还能拍什么?”我扶额,“不过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拍照记录生活了?”

“咱俩难得见一次面,当然要发个朋友圈晒一下。”她理直气壮地说着,忽而话锋一转,质疑道,“等等,‘也’?你说的另一个喜欢记录生活的是谁?”

“拍个店内装潢吧,这家不错,”我顾左右而言他,起身结账,“下次还来。”

她紧追不舍地问:“另一个是谁啊?记录生活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嘛,也值得你拿出来讲?”

“把你领口拉链拉上去,要出去了。”我推开店门,冷空气扑面而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围巾?”

“你肯定很在乎人家,才对这么个小细节耿耿于怀。”天星笃定道。

“那边的商场应该有卖。”我说。

“嘿嘿,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她为自己严密的推理逻辑而沾沾自喜,在我背后又跟了几步,“竹影大大,你的暗恋对象呢——阿嚏!”

像是打开了连锁开关,一个喷嚏不够,她一个接一个,差点儿背过气去。

“谁想我呢这是。”她自言自语,“刚才说到哪里了……”

“还有人想你呢,我看你先想想你自己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摘下自己的围巾,毫无章法地缠住天星,“走,就这三五分钟的路,你可别给我冻感冒了。”

就这么一逛,我们竟然逛了两个小时。

天星的身体素质比我想象得好的很多,围上围巾就满血复活,还兴致满满要去滑冰。

小小热身了一下,我激流勇退。

寻了个地方我坐下,准备给她拍几张适合发进朋友圈里的照片。

取景框里雪白一片,天星一身亮蓝色,站在冰场中央滑行。

她仿佛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姿态标准,动作还透着几分娴熟。

这才不一会儿她就掌握了技巧?

如果她不是运动奇才,那只可能是之前早就学过这个了。

我正想着,听见她呼唤我。

“竹影,你真的不来试试吗?难得出来运动一次耶。”

还在试图引诱我进入这个冰雪陷阱。

“这一次运动已经把我这半年要摔的跟头额度用尽了。”我婉拒。

“哪个初学者不会跌跤嘛。”天星滑过来,原地转了个圈,向我展示她的英姿,“来吧,很好玩的!”

“你怎么跟我妈说的一样。”我鼓了鼓掌,算是捧场,而后举手投降,“行行好,放过我吧。”

天星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可惜,又有些抱歉:“你既然不想运动,又为什么还要勉强答应我来滑冰嘛。”

“第一,不勉强,我想尝试新事物和只有三分钟热度并不冲突。”我说,“第二,你喜欢。”

我话音刚落,刚才神采奕奕的天星脸上忽然黯淡了几分。

她抬眼觑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露出的这个表情有些心虚,让我莫名其妙,“哪里不对吗?”

“其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滑冰的,是她喜欢。”她说,歉意更深了,“我小时候总想着要赢过她,才这么……”

哦,又是那位青梅。

“所以你感到很抱歉?”我鬼使神差地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就因为你只是‘顺带’才喜欢上的滑冰?所以才感到不好意思?何至于?”

“和朋友出来,肯定要做让咱俩都感到快乐的事情啦。”她严格地审判着自己,“我玩滑冰一开始就目的不纯,这不好。”

我禁不住发笑:“我瞧你玩得挺开心的。”

谁料她竟然怒从心头起,连自己也骂:“我也是没出息,和你一起玩还惦记着这个。”

“也不——”

“走,咱不玩这个了,”天星迅速脱下装备,风风火火地拉上我,说走就走,“咱们去找个别的玩。”

“好吧。”我哭笑不得,“你想去哪里?”

“去玩手工怎么样?”她问,“你没有腱鞘炎吧?”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我拍了拍她的手,“你的腱鞘炎没有再犯?”

“没有,有也不碍事。”她斗志正酣,“走走走,咱们去捏盘子画盘子去。”

“陶艺彩绘,这说不定能拐到你老本行上。”

“哎哎,不是所有与画画挂上钩的都能拐到我本行去的好吗?不过我确实是可以稍微——稍微指导你一下啦。”她的语气扬起一个志得意满的钩子。

我打开地图继续规划:“去捏完盘子,你还想去哪里?”

“去玩一下粘土?试一试玻璃烧制也行!”

*

一下午,我们试了陶艺、烧了玻璃、捏了粘土,到兴致尽了的时候,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

晚饭时刻,我选了一家音乐餐厅,这家的餐厅环境很好,菜也做得不错,不过我更喜欢这家餐厅的驻唱歌手,她歌品很好,唱商更是不用多说。日常和朋友聚餐,我都是把这里当作首选之地。

天星只顾着埋头大吃:“这道煎饺不错,炖牛腩也不错。等会儿我们再点个汤吧。”

“不要尝试她们家的奶油蘑菇汤。”我劝告,“其他那几道汤都可以。”

说罢,我坚持跟她分享我的品味:“歌手唱得也不错。”

她侧耳听了听,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认真评价道:“忧郁慢歌,还不是情歌——听上去怪小众的,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藏的?”

“之前在健身房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推荐的,她本人就是搞音乐的,对同行的眼光也高。”

伍不凡当时可是拍着胸膛向我保证的,现在这保证也传染到我的身上。

“听这个声音,感觉歌手一定是个气质优雅干净的姐姐。”天星托着下巴,漫无目的到处瞧。

“我第一次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因为她的台风真的很稳定。”我笑了,“但其实人家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这儿兼职的。”

“啊?真的假的?”

这家餐厅客人很多,前徘的人影几乎淹没舞台上的歌者,我们坐得又靠后,天星只好伸着脖子,力求一睹那位的真容。

“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我正要站起来指给她看,却见她的动作在一瞬间定格,嘴里的发问也卡了壳:“等一等——”

“怎么了?”

我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也许是这家餐厅的打光恰到好处,而天星那张速写又实在很传神的缘故,我认出了她。

天星的青梅,现如今的上司,出现在了拐角处。

她还是保持着那张速写里并不起眼的发型和衣着,但气质锋利得不像话,哪怕只是用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我,我也能感受到一丝被注视的不自在感。

她看见了我们。

我回以同样的注视。

她愣了片刻,把更多的目光向天星倾斜。

天星一边扬臂招呼,一边向她迈去两步:“你怎么在这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个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

我本来还在考虑着要不要过去,见天星主动介绍,便也跟了过去:“叫我祝颖就好。”

“你好。我是江得月,她的朋友。”女人向我点点头,简短地打了个招呼,才公事公办地回答了天星的问题,“我和同事聚餐,本来也该叫上你的,可是你还没有正式入职……”

她最后的话语我没有听清。

我看见了祈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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