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一来一回，并没有明萱想得那样容易。

黎苏的书信之所以能完好的送回王府，当日遇到的魏地商人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暂时没来得及驯养信鸽，也没有别的可以帮忙送信的飞禽，最后只能将一只新认识的狸花猫偷偷送去了商队。这只狸花猫躲在运货的马车上，一路蹭车来到了魏地，又寻到了城中最大的府邸魏王府，然后辗转托橘猫将信送到了明萱手里。

可去时有车可蹭，归来就全靠狸花猫自己认路了。它听不懂其他人言语，也无法再找到前往北州的车队，大多数时候便只能靠跑的，如此千里之遥，足足让它奔波了一个来月。

彼时魏王的生辰早已经过了，而北州的局势也已经大为不同。

明萱给魏王准备了什么贺礼暂且不提，北州这边却已是风声鹤唳。曾经热闹的城池变得寂静，街道上行人无几，来往也是匆匆。

……

将军府近日的气氛有些紧张，仆从们少了往日欢笑，一个个做事都变得小心起来。

黎苏这几日也没再碰绣花针，因为明夫人已经没时间管她了——北边的胡人来袭，战事一触即发。明大将军近日待在军营，已经许多天未曾回府了。不仅是他，大哥明捷、二哥明骁都在军中历练，这一下也未回府。明夫人统筹全府，还得关注战事，自然无暇他顾。

算来算去，现在将军府里的闲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黎苏自己，另一个则是刚满十岁的小弟明旌。而后者虽还未到从军的年龄，但身在这样的家庭中，越是战事当前，他习武也就越发努力起来。

于是到了最后，黎苏发现闲下来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战争这种事，对于黎苏来说不算新鲜，却很遥远——魏地也在北方，但魏地并非边境。魏地之北还有北州作为门户，而明大将军骁勇善战，从来没将敌人放入国境。如此战争在黎苏耳中，便只是一个消息，距离战场这么近，亲身感受战前气氛，她还是头一遭。

不得不说，黎苏有点紧张，而这种紧张却还无法宣之于口。毕竟对于在边关土生土长的明萱来说，战事是时有发生的，她或许会为父兄担忧，但绝不会像是头一次遇见。

最后黎苏发现自己能够宣泄紧张的地方，竟然只有马厩。

马厩之中，小红马正在低头吃草，一边吃还一边抱怨：“骗子！当初说好跟你走，有青草可以吃。现在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不还是干草料吗？难吃死了！”说完又抬起马蹄踹了踹马厩那结实的立柱：“还有这马厩，天天待在这儿，天天待在这儿，我都快要不会跑了……”

黎苏默默听完这些牢骚，默默送上一把黑豆。正在吃草料的小红马眼睛顿时一亮，飞快将黑豆全吃进了嘴里，这才说了句：“还算你有点良心。”

有良心的黎苏又掏出只苹果递了过去，同时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带你出去跑马，实在是出不去。北边的城门已经封了，外面来了许多胡人，马上就要打仗了。”

小红马再次不客气的啃掉了苹果，同时歪了歪脑袋：“打仗？就是许多人一起打架吗？”

黎苏点头：“对，打架，会死很多人。”

小红马听了却不以为意，虽然它年纪还小，但自由生长的野马也是物竞天择。它已看过许多同类死去，如今再听说有人类自相残杀，自然也不在意。它只在意自己吃不到城外的青草，也不能再去城外的小河饮水，更不能自由自在的在草原驰骋了。

又吃了两口不太爱吃的干草，小红马忽然问道：“那你能带我去看看热闹吗？”

黎苏听它将打仗说成热闹，瞬间感觉自己找错了倾述对象：“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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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州的战事很快打响了，有一点点猝不及防，细思之下却又不是全无预兆。

明夫人告诉黎苏：“胡人多是秋日来犯，他们无法攻破城池，就会在四周村镇劫掠，以此度过冬季。但去岁天气不同，是历来少有的寒冬，恐怕胡人的牛羊牲畜冻死了不少。如今开春雪化，他们无以为继，便只能再来我边境劫掠。”顿了顿又道：“孤注一掷，此战艰难啊。”

陪同夫君在边关镇守二十年的明夫人，对于胡人习性相当了解，她所分析的也与军中一般无二。饶是骁勇善战的明大将军，也不由露出忧色：“冬日刚过，百姓家也少有余粮，胡人在周边劫掠恐怕不够。这一次他们势必攻城，且全力以赴。”

更糟糕的是，胡人秋日来犯，边军早有准备还能通知百姓躲避。可这一回胡人来得突然，以至于边境军民全都猝不及防，如今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已经遭殃。

随着胡人大军临近，第一场战事开启，北州四门全部封闭，气氛也越发焦灼起来。

黎苏忍了一日两日，终于还是没忍住，偷偷跑去了新建的鸽房——鸽房里的鸽子是狸花猫替她送信离开后，她刚养的，至今不过一两月。好在她能与之沟通，经过一两个月的相处，这些已经长成的鸽子终于不再心心念念着回家了。

她伸手捉出一只最机灵的，摸摸鸽子脑袋：“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鸽子拍拍翅膀，不甚在意的伸出一条腿：“不就送信吗，来吧。”

这并不是一只信鸽，但它显然已经深谙信鸽送信的流程，也知道信筒是绑在鸽子腿上的。但黎苏这次请它帮忙，却并不是为了送信，所以她按下了它抬起的鸽子腿：“不必，送信还不到时候。我是想请你帮我看看城外的情况，比如现在战况如何，再比如胡人军队有多少。”

鸽子一听，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不就是去天上飞一圈的事吗？交给我，我立刻替你去看！”

说完鸽子就飞走了，然后不到一刻钟又回来了，答曰：“正打着，很多人。”

黎苏听完忽然有些沉默，片刻后又问：“很多是多少？”

鸽子将翅膀长开得大大的：“就这么多。”

指望鸽子识数的黎苏：“……”

鸽子（得意挺胸）：我不仅能做信鸽，还能做侦查鸽呢，咕~

世子（……）：有什么法子能教鸽子识数吗？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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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