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带拉伤,轻度扭伤。需要静养2-3周哈。这期间不可剧烈运动,伤口有点肿胀是正常的,需要持续冷敷,同时配合药物治疗和康复治疗,年轻人,也许可以恢复得快一点。”
医生戴起眼镜,仔细查看伤势之后,做出了判断。
谢凌羽坐在轮椅上,听完了医生的诊断,眼睛里聚起的那点光突然地散了,仿佛狂风中的蜡烛,摇晃了半天烛火,最终还是归于寂灭。
沈蹊言站在旁边,心情复杂地瞟了一眼谢凌羽。
沈蹊言推着谢凌羽走出急诊室的时候,两人耷拉着两张脸,脸色一个赛一个地难看,谢凌羽面色灰败地坐在轮椅里,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力,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其实……”
沈蹊言刚开口,就被谢凌羽打断了。
“不用说了。”他叹了口气,“这次真的要麻烦你推我回家了。”
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沈蹊言帮忙收起轮椅,谢凌羽钻了进去,沈蹊言站在旁边,似乎在犹豫不决。
“你干什么?”谢凌羽已经给他留了个位置,正看着他。
“我……”沈蹊言踌躇着开口。
“你什么你。”谢凌羽烦躁地拧着眉,“快进来。”
沈蹊言只好也钻进了后座,把门关上了。
一路无话,冰僵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谢凌羽也不知在思考什么,从刚才起就沉默得反常,一直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很烦恼的事情。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本子?”谢凌羽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
沈蹊言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看过的本子上写的字。
“如果宿主不及时完成任务,可能会发生恶**件,请注意。”
沈蹊言:……
难怪他刚才特意看了眼,明明那个地儿没有石头或者其他障碍物,怎么会无缘无故踩空?!
原来是那个本子在捣鬼。
谢凌羽的牙都快咬碎了,他的目光迸出恶意,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把那个本子撕碎!”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带着森冷的寒意。
沈蹊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用眼神示意谢凌羽,“你的腿。”
“该怎么办怎么办吧。”谢凌羽抹了把脸,无精打采地说,“怪我,谁让我一开始要装什么瘸。这下好了,真瘸了。”
“这事告诉我们,别随便装病,装着装着可能就真病了。”沈蹊言凉凉地总结了一句。
“那我也不是为了去扶你?”谢凌羽瞪着他,“我要是不去扶你,就在旁边看着,现在在那轮椅上的就是你了。”
沈蹊言恼了,下意识就打算反驳他,结果组织了半天语言,竟发现不知怎么回怼,一口气提在那,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地卡着,最后只能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幼稚鬼。沈蹊言腹诽,谁要理他。
车里又静止了一会儿,谢凌羽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说道,“你说你无缘无故在上面乱画什么?”
“那得问你为什么在上面乱画?”
“那是我的本子,我乱画怎么了?”
“谁证明了?你昨天不还问我这是不是我的本子?”沈蹊言回讥,“这件事告诉我们,别随便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乱画东西。你看,这就是后果。”
谢凌羽静了一会儿,突然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和蔼可亲,在沈蹊言眼里却格外可怕,像恶魔露出了洁白的獠牙。
“你说得对,所以,你也和我一起捆绑了。”
沈蹊言:……
出租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沈蹊言先下车装好了轮椅,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轮椅偏偏离车辆还有那么一点距离,偏偏这点距离谢凌羽他还够不到。
谢凌羽扒着车门,努力地用脚尖去够轮椅,看起来格外狼狈。
“你是不是有病。”谢凌羽恼羞成怒,狠狠地瞪着他。
沈蹊言欣赏够了谢凌羽的窘迫,才慢慢地把轮椅推过去,在谢凌羽准备自己撑起拐杖挪过去的时候,沈蹊言却出乎他意料地弯下腰,揽过谢凌羽的腰,把他半搂半抱地移到了轮椅上。
沈蹊言弯腰的时候,洗衣剂混杂着皂角的清香又笃定地钻进了谢凌羽的鼻尖,妥帖地熨过他的心尖,谢凌羽看着沈蹊言的黑发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好半天才整理好自己一瞬间加快的心跳,没好气地质问:“你干嘛?”
“帮你上轮椅啊。”沈蹊言笑眯眯地低头看他,两个字不轻不重地滑过舌尖,“同桌。”
谢凌羽刚说了个你,沈蹊言又快速地薅了一把他的头发,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走了。送你回家。”
谢凌羽顶着被沈蹊言揉乱的头发,心想,他还挺高兴的。
然后转念一想,他当然高兴了,瘸腿的可是我哎!
谢凌羽愤愤不平地想着,一摸脸,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勾起微妙的弧度。
不是,那我在笑什么??
经过一番折腾,沈蹊言终于推着轮椅将谢凌羽送到了家门口。
“那我先走了?”沈蹊言站在门口,对他说。
谢凌羽摆了摆手,摇着轮椅往前挪了一点,又倒退了回来。
“等一下。”
沈蹊言依然在门口,两人隔着门相望,玄关的灯投下澄黄色的光,将沈蹊言笼罩在灯影里,他的眼瞳里有细碎的光闪烁,似被水浸过似的,潮湿又暧昧。
“怎么了?”他问。
“你……你家里反正也没人。”谢凌羽突然有些结巴,“不然,不然……你先住我这里吧。”
沈蹊言没回答,也没动,仍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不要算了。”谢凌羽撇了撇嘴,“我说沈蹊言你真没良心,你……”
他还欲说些什么,撞见沈蹊言那双平静的眼,脑子里的那点热潮被水浇灭,突然觉得非常离谱,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你走吧。”
“可以。”
两人同时异口同声地开口。
谢凌羽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沈蹊言一脚跨进玄关,顺带把门关上了。
“我说可以。”沈蹊言一把接过把他的轮椅,往客厅推去,“你不是说我没良心么?”
“那我——”谢凌羽欲言又止,小声地嘟囔,“你要不来也可以。”
“真的?”沈蹊言挑眉道。
“不行。”谢凌羽的声音马上变大,“你必须留下。”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身后的沈蹊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算了算了。做人不就是这样,能屈能伸,该窝囊时就窝囊。
“你帮我推到房间去吧。”谢凌羽大手一指,真的开始指挥了起来,“我的房间在那。”
“这几天家里阿姨请假了,下周一回来。”谢凌羽继续说道,“那个,你会不会做饭啊?”
“会一点。你要吃什么?”
说话间,沈蹊言把谢凌羽推进了房间,谢凌羽这次抢在沈蹊言动作之前,自己先麻利地蹭上了床,一不小心弄到了右脚的伤处,又疼得他直拧眉。
沈蹊言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谢凌羽一番折腾,微微挑了挑眉。
“你动作这么快,是在怕什么?”
谢凌羽心想还不是怕你突然又过来抱我,怪吓人的。
“没有。我想快点上床来着。”
谢凌羽忍着疼痛,往旁边挪了点,将脚轻轻搁在床上。
“哦,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谢凌羽敏锐地看向他。
沈蹊言黑亮的眼眸看了他片刻,才缓慢地说道:“没有。”
说完后,他准备起身离开。
“哎,冰箱里有饺子,你煮那个就成。”谢凌羽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里面什么馅的都有,你随便挑。”
沈蹊言点点头,就合上房间门走了。
他本以为谢凌羽说的里面什么馅都有只是个夸张的说法,直到他打开了冰箱门,才知道什么叫做“什么都有”。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速冻食品,他拉出一袋饺子,是蟹黄馅的,又拿了一袋玉米猪肉馅的,其余的没再看,直接起身去煮饺子了。
煮饺子是再简单不过的,属于厨房懒人的福音。
沈蹊言很快就煮好了饺子,把蟹黄馅和玉米猪肉馅的分成两碗,放在餐桌上,又用酱油,辣椒酱,牛肉酱做了酱料,拿了两碟酱碟,也一块放在了餐桌上。
他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就推了进去。
谢凌羽正斜斜地靠在床上,低头拿着switch玩游戏。
沈蹊言脱口而出:“吃饭了。”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了谢凌羽的妈,天天盯着他吃饭的那种。
还好谢凌羽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应了句知道了,就继续玩自己的switch
沈蹊言也不惯着他,径直说:“你要是现在不来,我不会叫你第二次,一会儿我不会扶你,你自己去餐厅吃饭。”
“我自己去就我自己——”
谢凌羽正玩到一半,不耐烦地抬头,后半截话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看见沈蹊言把轮椅往后推了点。
谢凌羽:……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咬咬牙,把switch扔到了一边,费劲地支起上半身。
“你那个,把轮椅推过来点。”
沈蹊言微笑着看着他,没有动。
“我说你把轮椅推过来点。”谢凌羽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遍。
沈蹊言依然纹丝不动。
谢凌羽看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能不能请你把轮椅推过来点呢?亲。”
沈蹊言最近的一大乐趣就是看大少爷吃瘪,他有机会折腾谢凌羽自然要费尽心思整他,不过他也懂得尺度,并没有完全把谢凌羽惹毛。
他把轮椅推了过来。
这次,他并没有给谢凌羽自己蹭到轮椅上的机会,而是像之前一样,直接伸出手臂将谢凌羽虚虚搂着,再一次把他抱到轮椅上。
这次,他是面对着谢凌羽的,沈蹊言俯身时,干燥的馨香扑鼻而来,柔软的发丝轻蹭过谢凌羽的脖颈,如一尾羽毛,撩过皮肤,留下微妙的刺痒。
谢凌羽第一次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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