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棠心中一喜,这么冷的天合该吃些肉才好。
待走近了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条软鞭。
苏知棠心中有些遗憾,俯身将两样东西都捡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苏知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抹了把满是雨水的脸,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苏知棠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山壁间有一个山洞。
走回原位,苏知棠解开谢淮身上的披风,披风浸了雨水沉甸甸的,苏知棠攥住披风两角使劲扥了一下,让披风兜住谢淮,如拉纤人般一步一挪,拖着他往山洞艰难走去。
山路泥泞,苏知棠深一脚浅一脚地总算捱到山洞里,这山洞角落里堆着一些柴草和几根木柴,木柴旁边还放着火折子,想来应该是猎户们平日里歇脚的地方。
把谢淮安置妥当,苏知棠捡起火折子点燃木柴,火苗蹿起来驱散了寒意和阴冷。
看着两人的伤,苏知棠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山洞,幸好她认得几味草药,应付这伤口也绰绰有余。
把草药嚼烂了敷在两人的伤口上,苏知棠坐在山洞里,缓了片刻,她打开包裹,里面有用油纸包着碎成渣的点心,还有几块碎银子和一套换洗的衣服。
包裹里面的衣服微微有些潮湿,不过总比她身上湿透的嫁衣好。
捡了几根树枝搭起来,又把自己身上湿透的外衫搭上去,正好把两边隔开了。
苏知棠利索地把包裹里的衣服换上了,这衣服料子摸着也是极好的,只是衣裙都有些短,这包裹到底是不是她的?
苏知棠压下心里的疑惑,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谢淮,虽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总归是一条人命。
迟疑片刻,苏知棠伸手解开谢淮的衣服,虽说谢淮给她当了肉垫,但她也替谢淮挡了雨。
谢淮的中衣只是稍微有些潮湿,苏知棠松了口气,把他挪到干燥的柴草上。
吃了几口点心渣充饥,随后苏知棠开始在火堆边烘衣服。
如今她失忆了,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等谢淮醒了才知道。
把衣服烘干以后,苏知棠把衣服披在谢淮身上,他的气息平稳了许多,今天应该是不会死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但谢淮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如今夜里还很凉,苏知棠看了看都披在谢淮身上的衣服,略一思忖,与其把衣服分开披在两人身上,不如她和谢淮挤挤,这样还更暖和。
就算他们两个毫无关系,左右这里也没有旁人,凑合一宿也没人看到。
何况,比起摔下山还失忆,应该也不会再有更差劲的情况出现了。
然而事实证明,苏知棠的想法大错特错。
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阿爷,他们吃了药怎么还不醒?不会是死了吧?”一道稚嫩的女声响起。
“不许胡说,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呢。雨停了,咱们先去挖药,一会儿再回来看他们。”
“哦,那好吧。”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山洞又安静下来,苏知棠这才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她的头有些晕,嘴里也有一阵一阵的苦味。
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谢淮,苏知棠暗暗叫苦,若他们真是有情人也就罢了,若不是,那可真是有口难言。
苏知棠定了定神,四处打量了一下,她旁边的火堆还燃着,还新添了两根木柴,山洞里还放着刚刚那对爷孙留下来的药篓。
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这个谢淮还活着没有,这么想着,苏知棠便伸手去探谢淮的鼻息。
下一秒,便看到谢淮慢慢睁开了眼睛。
苏知棠尴尬地收回手,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便听谢淮问道:“你是谁?”
苏知棠心里咯噔一下,没理睬他,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叫什么?”
谢淮眼神清澈,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知棠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看来你也失忆了。”
谢淮没说话,却敏锐地捕捉到苏知棠口中的“也”字。
等看到盖在他身上的大红嫁衣和苏知棠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谢淮眉头微皱,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你叫谢淮。”说着,苏知棠从荷包里找出他那块玉佩,谢淮接过来看了两眼,又把玉佩递给了苏知棠。
苏知棠翻荷包的时候,他看到了和这块玉佩一模一样的另外一块玉佩。
好一会儿,谢淮才艰难开口,“咱们不会是……私奔吧?”
苏知棠一脸沉痛,“不知道。”
但很显然,谢淮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想到谢淮到现在好像都没吃东西,苏知棠指了指包裹里剩下的点心,“先吃点东西吧。”
谢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身子,温声道:“我的腿断了。”
看着自己健全的四肢,苏知棠突然心生愧疚,立刻变得殷勤起来,连忙把谢淮扶起来,又把放在地上的点心递过去。
趁着谢淮吃东西的功夫,苏知棠简单把她醒过来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是苏知棠把自己拖进山洞的,原本还有些警惕的谢淮神色顿时温柔下来,若非用情至深,怎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只是眼下两人都失忆了,一直待在山洞里也并非长久之计,好在包裹里有些碎银子,又有苏知棠的赤金首饰在,走到哪里都能安家立命。
苏知棠犹豫了一会儿,和谢淮商量了一番,与其像个无头苍蝇在山上乱转,不如跟着这对爷孙下山去,先找个容身之所才是最要紧的。
天气已然放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雨后的山路有些泥泞,苏知棠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老者和一个约摸**岁的少女。
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他身边的少女约摸**岁,穿着打扮都很是简单,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竹篓。
“醒了!”少女欢呼着跑过来,“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苏知棠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少女喋喋不休道:“我和阿爷早上路过此地时,雨点又开始往下掉,我们这才进来躲躲雨,叫了几声都不见你们回话,走进来一看,你们两个都发着高热,幸亏我和阿爷都是大夫,连忙熬了药给你们灌下去,不然你们这命都保不住了!”
三人一同走进山洞里,苏知棠闻言便笑道:“那多谢这位小神医了,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少女对这个称号很是满意,当下便喜笑颜开道:“我叫秀秀,这位是我阿爷,村里人都喊他文郎中。”
一旁坐着的谢淮也笑道:“多谢秀秀姑娘和文郎中的救命之恩。”
文郎中和蔼地笑了笑,问道:“你们二人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里?”
苏知棠和谢淮早就对好了说辞,苏知棠叹了口气道:“我们醒了以后,以前很多事情就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是途径此地时遇到了山匪,这才不慎从山上掉了下来。”
文郎中捋了捋胡须,感慨道:“每年这里都有从山上掉下来的人,能活下来的倒是不多见,也是你们命不该绝,往日里这里少有人走动。”
秀秀凑过来,指着塞进包裹里的喜服,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刚刚成亲吗?”
也不知道这对爷孙有没有发现喜服只有一件,苏知棠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文郎中又安慰苏知棠道:“许是磕到了脑袋,过些日子应当就能想起来了。”
秀秀对这番说辞倒是毫不怀疑,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苏知棠迟疑了一下,依稀记得在下落过程中曾有人喊过她的名字,“知,知……”
她叫知什么来着?
“知知!”秀秀眼睛一亮,“你叫知知,我叫秀秀,那这位哥哥叫什么?”
就在这一刹那,苏知棠突然想到,如今他们失忆了,若是有人找上门来,胡乱扯亲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她这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别的名字。
就在这时,遥远的村庄似乎传来了几声牛哞哞的叫声。
“我叫谢……”谢淮正要说话。
“大牛!他叫谢大牛!”苏知棠立刻打断他,斩钉截铁道。
谢淮剧烈地咳嗽起来,文郎中沉吟一会儿,赞许道:“想不到谢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这名字也不同凡响。”
苏知棠尴尬地笑了笑。
秀秀两眼亮晶晶地继续问道:“那知知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家在哪里?父母是谁?若是我……阿爷知道,兴许还能帮你们找找。”
苏知棠摇了摇头,秀秀幽幽叹了口气,安慰道:“没关系的,知知姐姐,大牛哥,我阿爷的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文郎中的目光在苏知棠和谢淮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最后落在秀秀身上,他神色间虽透着几分疑虑,但似乎还是勉强信了他们二人的说辞。
文郎中伸手在自己旁边的背篓里翻找了一阵,从中拿出几块干粮,又把放在地上略显陈旧的水壶拿起来,抬手递给苏知棠二人,慈爱道:“一起吃点吧。”
众人吃饱喝足,暂歇片刻后,文郎中便主动查看了二人的伤势,身上的细小擦伤划伤并无大碍,他们上山采药也时常划伤,处理起来倒也容易。
只是这位谢公子的腿……
文郎中神色凝重,若不尽早医治,落下残疾岂不是让人家成了瘸子?
文郎中轻咳一声,对着秀秀温和道:“秀秀,你带着知知姑娘去山洞外捡些木柴,最晚明日咱们就下山。”
秀秀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紧紧拉住苏知棠的手,两人一道走出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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