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夕阳西沉,秀秀仰头看着苏知棠,拍着胸脯保证道:“知知姐姐,你别担心,我阿爷的医术很高明的,村里人再重的伤他都能治好,大牛哥的腿也一定会没事的。”
好歹两人也相依为命了两天,苏知棠心头还是有些忧虑的,听了秀秀的话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点了下头。
秀秀憋了许久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拉着苏知棠的手滔滔不绝地唠起了家常。
她眉眼弯弯,语气轻快道:“知知姐姐,你们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就先住在我们大河村,平日里我们还可以做个伴!我们大河村的人个个淳朴善良,热情好客!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看苏知棠神色有些动容,秀秀又指着他们来路相反的方向,一本正经道:“往那边走是杏花村,那边是桂花村,再那边是……反正他们这几个村子可都不如我们大河村,去镇上也得多走好几个时辰!”
通过秀秀的话,苏知棠得知早些年周围的村民们就齐心协力地把野兽赶进了深山,从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如今除了猎户们为了生计会进深山捕猎,普通村民们大多在山腰和山脚附近转悠,摘摘野菜野果、挖挖药材,偶尔运气好,能捕上几只野鸡兔子给家里打打牙祭,日子虽然平淡,倒也安静祥和。
略做思量,苏知棠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先在大河村落脚扎根,旁的事情等恢复了记忆再说。
天边刚刚翻起鱼肚白,苏知棠和秀秀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谢淮,跟在文郎中身后缓缓向山下走去。
苏知棠庆幸自己伤得不重,也不知道失忆前自己是做什么的,倒也有一把子力气。
原本文郎中要带着秀秀在山上多盘桓几日,寻些珍贵草药,只是眼下多了两个病人,只得赶紧回村子。
夜里找山洞歇息,天一亮就赶路,一连走了两三日,等干粮都吃完时,四人也走到了山脚下。
此时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村子里的房屋升起一缕缕炊烟,苏知棠终于松了口气。
好在文郎中平日里经常上山采药,就直接把房子盖在了山脚下。
山脚下住的人家不多,稀稀落落也就五六户的样子。
文郎中家里只有文郎中和秀秀两个人,院子不大,但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把谢淮搀扶进屋里,安置妥当后秀秀就匆匆忙忙去烧火煮饭,苏知棠见状就主动凑上去帮忙烧火。
谢淮的伤腿已经用竹片固定住了,文郎中走进屋里,重新给谢淮换了药,又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
秀秀虽然做饭的手艺一般,但速度却很快,不多时一锅粟米粥就端上桌了,还有一盘加了点盐的凉拌野菜。
虽说路上有文郎中带的干粮在,但到底少了些烟火气,一碗热乎乎的饭氤氲着热气,吃下去让人胃里熨帖不少。
用过饭后,文郎中叮嘱秀秀几句,秀秀烧上热水,跑出院子,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回来了。
“这是我向如意姐姐借的,是干净的,知知姐姐等下换上吧。”秀秀笑眯眯地把衣服递给苏知棠。
等热水烧好,苏知棠去屋里简单梳洗了一下,就换了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也合适。
瞥了一眼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苏知棠走到正在熬药的文郎中身边,“文阿爷,不知道哪里有典当行?”
文郎中捋了捋胡须,沉思片刻道:“明天你先养养伤,我后天去县里卖药材,到时候我带你和秀秀一起去吧。”
苏知棠笑了笑,忙不迭地应下了。
在家里歇了一天,第二天天色微亮,给谢淮准备好了干粮,文郎中就带着苏知棠和秀秀去了县里。
想到苏知棠身上的伤还没好,秀秀年纪也还小,文郎中特意喊了村里有牛车的人家。
牛在前面晃悠悠地走,秀秀一口一个木头叔地喊着赶车的人。
赵木头打量了苏知棠几眼,忍不住问道:“文郎中,这位是?”
文郎中笑了笑,“这是来投奔我的远方孙女。”
赵木头了然地点点头。
等到了县城,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和赵木头约好时间地点以后,文郎中就先带着苏知棠和秀秀去了药铺。
文郎中和药铺掌柜很是熟悉,不一会儿就把一筐药材卖掉了。
文郎中又带着两人去了当铺,不过文郎中没进去,拉着秀秀站在了店铺门口,和门口的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柜台很高,往上看让人瞧不真切。
苏知棠把一支金钗递了上去,当铺的伙计称了称金钗,刚好一两多一点,当下便去找了掌柜的。
掌柜过来以后语气郑重,“这位姑娘,这金钗从哪里来的?”
“是我的嫁妆。”苏知棠不紧不慢答道。
掌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活当还是死当?”
苏知棠又问,“活当什么价,死当又是什么价?”
掌柜笑着解释道:“若是活当,我就给姑娘五两银子,利息看年头算,若是死当,我就给姑娘九两银子,您看如何?”
苏知棠也笑起来,“掌柜的,我这金钗可是足量的,若非这样式是顶好的,我不忍心融了它,否则我直接拿去钱庄换了银子不就成了?”
想到这永安县县令的千金马上要过生辰了,掌柜一狠心,“十两银子,你这一两金子拿去钱庄顶多也就是换十两银子,再不能多了!”
苏知棠脑子一转,想到他们下山的路上秀秀说想去京城什么的,又继续忽悠道:“我这金钗样式可是京城里最时兴的,若是只有十两,那我就拿去钱庄了。”
这样式的确是永安县没见过的,掌柜的咬咬牙,“再加一两,真不能再多了!”
“成交。”苏知棠其实并不知道这金钗能典当多少银子,她就是诈一诈掌柜,若是掌柜一口咬死十两,她也就当了,实在是她现在身上统共就那么点碎银子,文郎中的药钱都没结呢。
签了死契,苏知棠把十两银子和一贯铜钱塞进怀里,心满意足地走出去了。
当铺的伙计忍不住道:“掌柜的,这金钗哪里就能当那么多钱了?”
掌柜端详着手里的金钗,哼笑一声,“你懂什么,看这样式,看这做工,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若是得了那位的慧眼,咱们能赚的何止是十一两。”
伙计又一脸担忧道:“瞧那位姑娘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呢,这不会是她捡来的吧?”
“怕什么,咱们都签了死契了。”掌柜的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走出当铺,文郎中年纪大了,就带她们两个认了认去赵木头那里的路,然后自己就和赵木头一起坐着歇着,难得来一次县里,文郎中让她们两个小丫头自己去转转。
秀秀高兴得像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知棠也听得满心雀跃,和秀秀四处乱逛。
苏知棠身上还穿着隔壁赵家的衣服,文郎中的衣服穿在谢淮身上也显得有些局促。
略一沉思,苏知棠便先带着秀秀找了家布庄。
秀秀和文郎中的衣服也都很旧了,人家辛辛苦苦救了他们两个,做两身新衣裳也是应该的,苏知棠想着,张嘴便要了五匹粗布。
等看到细麻布,苏知棠一琢磨,粗布做外衣,细麻布可以做里衣,只是她不会做衣裳,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布,所以又买了两匹细麻布。
她手头有银子,索性就一次性买齐了,做鞋子的布料还有针线都买了。
布庄掌柜的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媳妇儿这么能买的,也不知家里多少人。
掌柜的笑眯眯地给抹了零头,一共一千四百文,又送了些零碎布头,让店里的伙计帮着送布。
把布送到赵木头那里,文郎中心疼得直抽抽,可银子也花了,又不能退回去。
文郎中当即站起来去街上寻二人,苏知棠刚买了几包点心蜜饯,秀秀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街边买了几个包子当午食,文郎中就脚步匆匆地拎着两人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赵木头一直悄悄打量苏知棠,想不到文郎中还有这么有钱的孙女,可真是有造化。
秀秀手里从来没拿过银子,此时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苏知棠,苏知棠只觉得若是自己有尾巴,只怕这会儿都快翘起来了。
买的布多,赵木头也有心卖个好,赶着牛车把他们三人送到了家门口。
文郎中家的门口站着几个年轻姑娘。
苏知棠心里一咯噔,别是谢淮出了什么事吧?
等凑近了就听到这些姑娘在讨论文郎中家里来了个顶俊秀的公子,只是不知有没有家室。
苏知棠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别是谢淮死了就行。
等看到文郎中三人抱着一大堆布走回家,围观的小姑娘们一下惊呆了,随后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文郎中,这姑娘是谁啊?”
“秀秀,你家住着的那位公子是谁啊?”
“……”
放苏知棠和秀秀进了院子,文郎中挡在门口问道:“怎么这么多人,这是怎么了?”
最前面的姑娘满脸带笑,“文阿爷,我今天肚子有点疼,我娘让我过来拿点药,我看门没锁就进去了,正好看到一位公子在你家,他是什么人啊?”
文郎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春杏,我瞧你也没什么事啊。”
春杏笑得娇羞,“那位公子给我倒了杯水,喝了以后我这肚子一下就不疼了。”
说着,春杏又往院子里张望了两眼,随口问道:“文阿爷,那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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