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公寓的大门时，谢陨星脸颊红扑扑的，像被大雪催发了一场高热，他眼睛里晕着烫热的韶光，烧得整个面颊鲜亮如火烧云。

谢陨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一个像段南歧一样，他知道他所有的肮脏污点龌龊，就像段南歧知道他一样，他们都是一样的二流货色，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去见段南歧。

布偶猫在门打开的刹那就跑过来，谢陨星蹲下来抱住了白猫，举着它转了几圈，兴高采烈地叫道：“谢齐齐！”

将猫咪都转晕了，不停地发出喵喵声。

谢陨星急于找一个能跟他分享的人，就拨通了苏呈的电话，并兴奋地告诉对方他又见到齐齐了，彼时苏呈还在床上睡着，揉着眼皮，含混不清地说，“你不是天天见到你的猫吗？”

猫咪已经坐上了谢陨星的膝盖，谢陨星开了瓶酒，一手握着盛满酒液的高脚杯，一只手捏捏猫颊：“我们要不要去 OG 抽个奖啊苏呈？”

谢陨星的 OG 账号一直以来都是有苏呈保管的，苏呈没懂这祖宗在高兴个什么劲：“我记得你的萝卜还没丰收，你要抽什么？”

电话的那一端，传来谢陨星兴高采烈的声线：“我的公寓！”

苏呈完全惊醒了，没握紧的手机摔到了脸上，他一把将手机抓紧，重新去听谢陨星的呼吸，从那均匀呼吸里听到了几分醉意：“你喝了多少酒？”

谢陨星在半空晃着两根长指，啪嗒一碰：“a little”

都能飙出平常最讨厌的英文了，看来的确醉得不轻，苏呈说：“你先把你的白兰地放下，然后乖乖躺到床上去……等等，你在哭吗？”

谢陨星撑着脑袋，醉醺醺地挨着沙发，他的灰眼睛望着头顶璀璨垂落的水晶吊灯。

“星星……”仿佛怕吓着谢陨星那般，苏呈的声音也放得温柔轻缓，他生怕谢陨星喝醉了会出什么事，苏呈从衣柜去拿衬衣，边扣着纽扣边站起来收拾，打算去照顾醉鬼。

结果就在听到谢陨星的下一句话时，苏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少年手指勾着沙发簌簌翻动的纸张，宛如叹息一般：“季雅，你比我幸运。”

季雅是他正在拍摄的新剧《谋杀深渊》里的女主角，那么说谢陨星方才那番话就是在演盛童了，苏呈还以为谢陨星是怎么了，敢情是在对着他试戏念台词啊。

对于谢陨星在工作上的绝对认真苏呈是最有发表权的，便问：“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过来照顾你。”

“不要。”小小执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苏呈原本抓起的背包又放了下去，应了声行。

半晌，苏呈以为他挂了电话，但是半天，却听见谢陨星迷迷糊糊地说：“苏呈，你有没有爱过人啊？”

苏呈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结巴：“什，么。”

谢陨星已经醉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手指扶着额头：“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是天使顶着一个光环飞下来，它说神不会救我，你得有自己的神，但无关你自己。”

他的语气却又变得十分恶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害怕做什么，因为你，因为你已经永远都忘不掉我啦！！！”

“星星，你别哭。”苏呈慌张道。

谢陨星嘟囔一声。

“如果我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星球，一定要带着一个大花园，里面种满了玫瑰，妈妈生前最爱玫瑰，她说你无家可归的时候，就往前跑吧，跑到她的玫瑰园去，玫瑰会继续代替她爱她不孝的儿子。”

他自说自话，自己也孩子气般地笑起来，说：“直到死亡那刻。”

风停下来的时候，谢陨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苏呈再叫谢陨星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声了，谢陨星安静睡着了，他的睡姿静谧美好，手臂垂出沙发，他懒洋洋地蜷缩在那儿，耳边顷而又是大雨倾盆。

布偶猫跳下沙发，在窗外轰鸣的暴雨声里，叼着毛毯拖到谢陨星身上来，裹住他单薄的身体。

这场雨下得很大，漫山遍野的蔷薇凋零吹落，似一片血海，一路从暗芒色的天穹流到谢陨星脚下，远处传来轰隆的火车滚轮声。

那声音轰鸣狂震，好似永不停顿的热潮，将人那薄薄的一生碾碎了。

有风在狂奔，铁轨的形状渐渐暴露出来，无数被踩得变形的黑煤炭，朔风一吹，七窍八孔都呜咽起来。

谢陨星站在铁轨里。

他回过头，看到惨淡的天光，谢陨星又觉得迷惑。

他困惑人的生命为何要用狭义盛满，被辜负，被降维成一张薄薄的纸。

他没有听到身后巨轮的滚动轰鸣声。

只是一双大手兀的按上了谢陨星的后颈，谢陨星被吓了一跳，脑袋才偏了些，耳尖却一竖，窜起的轰鸣火车声让他才反应过来危险。

下一秒，一股力气直接将谢陨星拽了出去。

谢陨星被一把攥着领子从铁轨里拎了出来，那双大手发狠且蛮不讲理地钳住谢陨星的后颈，飞冲了上来，抱着他扑出了铁轨。

身后是轰隆的火车蒸汽呼啸着滚过。

谢陨星的头被护在那个人的怀里，而谢陨星身下，对方手背被地上的石子蹭出了血，但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

等到那火车的轰鸣声完全消失后，才抱着他慢慢起来。

谢陨星才发现根本难以动弹，对方力气很大，一只手禁锢着他的腰，将他死死按在怀里，这种完全钳制的拥抱让谢陨星眼前冒了水花，晕头转向，他只是想看个夕阳而已，差点被火车创死，恐惧到发抖。

注意到怀中的颤抖，那双冷漠丹凤眼偏过来，带着冷冰冰的口吻：“想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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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开启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