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和听觉的冲击，林于芯下意识的赶紧捏紧手中的纸条，尽量平复自己急促而跌宕的呼吸，转头对贺一岚皮笑肉不笑：“没什么，我只是好像看见我的名字了。”

林于芯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贺一岚不以为然道：“哦……是在什么上面看见你的名字？”

林于芯仔细观察他的语气以及神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林于芯默不作声的吸了口气平复跳动得厉害的心脏，把抽屉关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是我看错了。”

赛博早就不流行纸质存储资料了，林于芯觉得冒险撒一个看起来就不真实的慌，未免也太容易破绽百出。

林于芯起身，假装忙碌的寻找证据，趁贺一岚弯腰帮忙，透过他高大的背影，视线落在由两扇玻璃门窗组成的门，门上装着的是荧屏。红绿蓝荧光色的电路中，有流光围绕着整个线路。

一看可不得了，林于芯本就胆战心惊，一下给他弄得冷汗直出。

贺一岚刚才告诉他，公司已经关门好几天了，代表着整个公司的电源肯定由当地负责人员关闭了。现在电路全是亮的，会不会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林于芯思维有点乱。

如果有人比他们先来，是为了什么？销毁证据吗？

想到这里，林于芯目光不禁又回到贺一岚的身上。

其实……他刚刚看见纸条时，还是怀疑到贺一岚身上了。

毕竟带着一张字迹的原始纸条，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陈主管的办公室里的抽屉中。那张纸又是贺一岚用“精神介质”写出来的字，怎么想都有一种铁证如山的感觉。

要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在上面打了个叉，无其他具体信息，林于芯都要觉得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贺一岚没理由骗自己，况且在实验室里的时候，贺一岚可是一直坚定的提醒他，现在证据不全就去怀疑贺一岚，是不是有些太没良心了？

浑然不知林于芯已经百转千回的想法的贺一岚还在一旁翻找。

正当林于芯斟酌着词措，突然脚底下楼板仿佛地震一般，一声巨响像什么东西坠地，林于芯惊诧的脸上被扑了一层灰。

抹了一把脸，林于芯正想问发生了什么，谁料一转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楼外，有一个巨大的脸谱缓缓腾飞至上空。

脸谱紧闭双眼，左边和右边不对称。有光晕不断顺延着花纹流转，一半是传统的模样，一般却空了一部分。

最骇人的却是脸谱双眼一直睁着一只紧闭，嘴部肌肉正在牵动，好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脸谱脸部动了一下，好像吃到了骨头。

它没有吐出来，反而像咽了下去一样，可它没有喉咙。

所以它做完吞咽的动作之后，林于芯只看见一个黑影好像掉了下去。

事物太过巨大总会令人产生恐惧，这超乎想象的脸谱却还有着扣在人脸上的神态动作，林于芯简直想喊一声救命。

相比于惊恐的林于芯来说，贺一岚显得更要镇定许多。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脸谱不是怪物，而是精神介质。

在赛博之城中，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也有一部分人拥有精神介质，至于是怎么能拥有这一项常人不可拥有的东西，暂且不得而知，但能操控巨大的面具的人，想来他的精神内核比别人更加强大。

壁如这有数百层楼一样高的脸谱。

林于芯才被脸谱吓到，尚且处于精神紧绷状态。

耳边就悠悠地传来一声轻叹，冰凉的气息喷洒在林于芯的耳廓边缘。

他猛地转过身来，手中凝出符箓就想拍过去。

“是谁？快出来——”

“诶，别误伤友军啊。”

林于芯根本刹不住车，一巴掌拍到对面那人的额头上。

他就是一拍，像拍到了房间中灯的开关一样。

昏暗的房间一闪，等林于芯睁眼再看周围，只见符箓确确实实拍在对面的人额头上，但是……

但是是拍到了那人戴着的脸谱上。

情急之下，林于芯太过用力，脸谱自上而下咔嚓一声在静谧的空间中尤其刺耳，肉眼可见的是从额头上裂下去一条缝。

林于芯不禁打了个冷颤，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处不上不下。

“钱远泽。”贺一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钱远泽不紧不慢的卸下脸上的脸谱，看了看被震裂的废品，随手一扔，对着他们一笑：“贺先生，别忘了，我们的合作就是要除掉丧尸。如果要问，我还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钱远泽开玩笑道：“莫非，你是来监工的？”

贺一岚眼中充满防备。

之前找钱远泽合作，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丧尸出现的地点包含A区的公司，给的地点，只有另外几处涌出尸潮的地方。

钱远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贺一岚面对钱远泽的疑问，下一秒扬起了笑，插科打诨的走上前去和钱远泽套近乎：“我还不相信你么？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盯着他手中的面具，贺一岚话锋一转，“小钱总果然客气，我都没告诉你公司这边也需要清除丧尸，都先迫不及待的来帮我一个忙。”

钱远泽狐疑地打量着他，贺一岚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沉。

下一秒钱远泽一下子发力肘击贺一岚，带着劲风的力道不容小觑，贺一岚侧身轻松一躲，觉得钱远泽无论是出现，还是突然发难都显得莫名其妙。

饶是贺一岚平常一直笑呵呵的模样，现在也垮下来脸来：“你要做什么？”

钱远泽却比他还表现出更愤怒的感觉。

指着贺一岚来了一句：“别装了。你故地重游难得不就是为了销毁证据吗？”

什么？

林于芯不理解地看向钱远泽。

“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局。”钱远泽有意所指的看着贺一岚，眼中闪过锋利。

贺一岚嘲讽地笑道：“那你仔细说说，总该不会空口诬陷我吧。”

钱远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

但仅仅是一眼林于芯立马认得出来，这是刚才他从抽屉中发现的小纸片另外一变。

钱远泽递给林于芯：“你看，这就是他要害你的证据。”

林于芯接过，入眼的是刚才让他匪夷所思纸片后面的内容。

【林于芯】圈起来画了一个叉。

【精神介质：符箓，有利于操控死活物。但其精神电子流过弱无法正确操作精神物质。】

【其下预备两个方案】

【其一：使其经历磨难，增强精神力度】

【其二：使其陷入困境，逼其在遇难中觉醒】

钱远泽洋洋得意：“看吧，我没骗你。据我所知你一年以来是公司里的小职员，前几天得罪你的上司，愤怒之下辞职，结果数天后，居然成了引发赛博之城的凶手。”

“整个过程，贺一岚都一直参与吧，无论是你被辞退，还是引发丧尸，全都有他的身影。如果他不是整件事件的背后操控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林于芯沉默。

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如果说之前柳阅邦和他认识那么多年，都想着要害他，那贺一岚呢？

一路而来，不管是那天遇到丧尸，还是后面陷入柳阅邦的陷阱，贺一岚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直在帮他。

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在帮他吗？

贺一岚上去问林于芯：“你真觉得我在骗你？”

他的语气开着玩笑，但语气的尾音有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小于芯，你如果怀疑我，也忒不讲义气了吧。”

然而钱远泽就在一旁冷笑，看着贺一岚做最后无谓的挣扎，等待着给他“一击毙命”的机会。

林于芯还是不做回答，他抬眼盯着贺一岚，眼睛涌起一层泪光，顷刻间，他吸了吸鼻子，连忙抹掉：“贺一岚，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写那些东西？”

贺一岚大方承认：“没错，那些东西确实是我亲笔写的，不过我并不是想害你。”

钱远泽听后笑着道：“你确实没害林于芯，那是因为你还有别的用意。”

他话里有话，林于芯还是满脸懵懂，与之不同的就是贺一岚脸色一变。

“你知道什么？”

然而钱远泽却不继续说下去了，他只是笑了又笑，最后拍了拍贺一岚的肩：“你自私自利，只想报仇，还会真的替别人着想吗？”

“你根本是想提升林于芯的精神介质，去帮你变成丧尸的父母！”

“然而，如果要净化丧尸，必须要求精神介质的等级高。同时，救人的代价等同于以命换命。”

“你说，你是不是变相的要林于芯的命呢？”

林于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几天接收的新消息砸得他措手不及，林于芯又写懵，大脑发懵而嗡嗡作响。

他认为如果贺一岚想救他父母，无可厚非。

但他也是无辜的，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瘸腿的爸爸。

林于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等着贺一岚看。

而贺一岚也只是转过头来看着他，嘴唇微抿。

他的无声，早已承认埋藏再心中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