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遭,安杏花对于算命先生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安安啊,你可知道季飞白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总看不见人影。”
安杏花打算的好,罗家兄弟日日都能见到,而且按照她过来人的经验,那双生子八成对自家闺女有意思。
同一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安杏花琢磨着季飞白很有可能是那个贵人,毕竟他是官家出身,可这孩子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安安也没时间和他相处。
“不知道。”安素雪摇头,继续收拾药材,这是一会去谢府要用的,还有银针等物件,一一清洗好重新放回去准备使用。
“应该忙自己的事情吧。”
当时在寺庙里看见季飞白制服那个女人,安素雪才知道对方身手有多好,完全不是想象中的花架子。他明明出身小官之家,但好像完全不会端架子,更加平易近人。
不过,这人嘴巴略毒辣。
安杏花没细想,只要不作奸犯科,随他做什么。兴许少年人耐不住寂寞,出去玩耍了也说不定。
“安安,娘和你说啊,你得多和季飞白打交道,他这几日晚上也不回来吃饭,锅灶上热了汤,你等他回来后端给他喝,知道吗?”
“娘……”安素雪停下收拾药箱的动作,一脸无奈。
“算命先生算的应当不准的,否则小竹子带着平安符,怎么还出事了呢?”
“呸呸!”安杏花赶忙让安素雪把晦气话吐出去,然后无比虔诚的道:“你还小,不知道这里面有说法,小竹子的平安符掉了,否则一定会保平安,而且算命先生算了,说陈家有劫难,瞧瞧,劫难不就落在小竹子身上了?”
安素雪目瞪口呆,想不到还能这样圆。
安杏花深信不疑,道:“算的多准啊!而且我觉得能化解此难,正是因为罗家兄弟和季飞白!算命先生不是说了吗?你命里带贵人,就是三个贵人救了你们姐弟。”
安素雪沉默,安杏花越说越起劲,拍手道:“这样,安安,我盛汤出来,你亲自送去罗家,人家救了你们姐弟,虽然我已经道过谢了,但你亲自上门更显得诚意,对不对?”
从小到大,安素雪一直都听安杏花的话,尽管她不信鬼神之说,也点头同意去送汤,那是因为她觉得确实该正式道谢。
除了汤之外,还另外买了几样点心,罗母看到安素雪笑的见牙不见眼,拉着说了好一会的话。
看着安素雪长大,自然关切她身体,见她恢复的不错,小脸又红润起来,罗母点头放人走了。
“去吧,他们兄弟俩在搬酒呢。”
将东西放下,安素雪朝着库房去了。虽然长大之后没怎么来过罗家,但轻车熟路,她脚步轻快,搬酒坛子的兄弟并未听见脚步声。
“大哥,后日就是清明,这几天酒卖的不错。”
“祭祀祖辈都要用酒,当然卖的好。”罗家世代都是酿酒,这门生意将来也要传给兄弟俩,现在他们就已经开始接触酿酒了,不过还达不到罗母的要求。
普通人家祭祀用的酒水不要求多贵多好,所以买两坛子就够,罗家有一种普通黄酒,就坛子不大只能装一斤酒,用来拎着去祭祀正好。他们兄弟俩正是将酒水都放在车上,推去前面铺子里摆好,等着百姓来买。
双生子身材高大,手掌宽厚,一手便能握住一坛子,边说话边干活。“大哥,一会弄完这车你就去找安安吧,剩下的我来。”
他们说好了,天黑之后由罗文假装罗武去见安素雪。
“找我吗?”
门口冷不防出现一道纤细人影,熟悉的温柔声音却吓的罗武手里酒坛子没握住,掉地上发出脆响,好好的一坛子酒没了。
“你没事吧?”安素雪快步进来,罗武张了张嘴,有心问她听到什么了,罗文朝着他摇头,示意莫要言语。
“打就打了,安安,你别过来,小心踩到碎片。”
好心的姑娘蹲下来帮忙捡碎片,罗武立刻也蹲下,两人脑袋碰脑袋。罗文有心也过去,但刚迈出一步便收回腿,神色落寞的垂下眼。
那边安素雪道明来意,罗武笑着道:“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般客气做什么。”
安素雪莞尔一笑:“不是小事,如果没有你们帮忙,恐怕也找不到小竹子,还有另外两个孩子。”
罗文神色微变。
山上的事情安素雪不清楚,自然不知道其实能抓到那些人都是季飞白的功劳。他明明是个少年郎,可做事老道,轻而易举破开戏班子的障眼法。如若不然,罗文抱着两个孩子恐怕已经被坏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这些事情季飞白不曾和她说过?
愣神的功夫,听见安素雪低呼一声,罗文下意识的奔了过去,却见弟弟已经握住安素雪流血的手指,心疼不已道:“安安,你流血了,我帮你擦擦。”
罗武是个糙人,从不用帕子,因此朝着罗文开口道:“大哥,你帕子借我。”
罗文便把自己帕子递过去,看着弟弟借花献佛给安素雪擦指尖。
夜里,罗武拿着帕子要洗,罗文则道不用。
“有血。”罗武说道。
罗文只道:“嗯,我自己洗就好。”
正好今日干活累了,罗武将帕子放在桌上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行,那我先睡觉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便响起鼾声。
帕子被一只手捻起,轻轻展开,浅青色的布料上落了几滴鲜艳欲滴的红,好似冬日在枝头绽放的红梅,星星点点。
指腹拂过,恍然间像是感受到温热,帕子上残留的独特香气扑面而来。
眼神晦涩难辨的罗文重新将帕子叠上,贴身放好。
……
此次救出小竹子,还有一人功不可没。
安素雪怕打扰到陈香玉休息,便坐在院子里等季飞白。后门有响动,颀长身影走了进来,诧异看她。
“你在等我?”
安素雪回头,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嗯,等你。”
年轻貌美姑娘的脸和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人重合,都是笑意盈盈的说:“等你。”
季飞白很快缓过神。
那张笑脸再也不会出现了,现在每日都是愁容满面,生不如死。
“锅里有热汤,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但夜里还是凉的,喝完身体暖和好休息。”
院里就有桌子,安素雪盛了汤给他,季飞白默默无言的喝汤,拿勺的手指关节处有红肿和破损,若不是她离的近,恐怕还难以发现。
“我帮你包扎。”她道。
季飞白刚要说不用,安素雪已经拿了东西过来,他斜眼看她,心道现在对他倒是温柔不少。
“和人打架了吗?”她随口问。
季飞白眉梢扬了扬,好笑似的回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伤口显然是碰撞造成的,”她包扎的动作娴熟,一本正经分析,“如果不是你捶墙,那就是捶人。”
“是指点别人功夫时留下的。”
说完这句,季飞白有点懊恼,他和她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你在教别人功夫?”
怪不得总是不见人影。
说都说了,季飞白直言自己在给别人当护院。
“护院?”安素雪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显然震惊。
季飞白的父亲在茶马司当值,虽不知道具体职位,但怎么说也是官家之子,为何突然去当护院?
“你需要钱?”她猜测。
“玩玩而已。”季飞白懒洋洋的收回手,将剩下的半碗汤喝了便要转身回屋。
“对了,我邀请罗文罗武去茶楼听故事,你也来吧,感谢你出手相助。”
肩宽腿长的年轻郎君头都没回,随意的挥挥手,“再说。”
……
清明这日天刚亮陈山就带着家人去扫墓,安素雪和往年一样主动留下看铺子。
季飞白像是往常那般起床,推开门便看见安素雪惊慌失措的藏着什么,背过手来面对他。
“你起来了。”
晨曦微亮,细微的日光镀在她身上,细腰之后的那截粉白纸往后缩了缩。刚起来的季飞白眼神清亮,似乎能看透一切,安素雪甚至荒唐的想,她藏起东西好像多此一举。
幸好季飞白没说什么,洗漱之后直接离开。
安素雪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在医馆开门之前做好,偷偷藏在自己药箱子最底层。
晌午时候谢府的添香来了,安素雪道:“这会儿铺子没人,可否再等一个时辰?我双亲回来立刻过府。”
谢骧是什么身份?他想让谁来谁就要来,从未出现推诿之况。
这还是第一次。
添香犹豫之后还想劝几句,恰逢有老妇人来抓药,安素雪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先去给徐婆婆看诊。”
年轻的女医看起来和患者极为熟络,甚至清楚上个月来看诊时的病症。
老妇人年岁大,身上衣服灰扑扑,胳膊肘上挎着一个竹篮子,放下篮子伸出手搭在桌子上时,添香甚至看见对方指甲里的污垢。
她嫌弃的捂住嘴,却发现安素雪神色如常的诊脉,并未有半点厌弃之色。
回去复命的添香怕谢骧生气,便主动说出此事给安素雪转圜。“主子,安大夫菩萨心肠,还望主子莫要怪罪。”
红袖在一旁说风凉话:“旁人是看诊,我们主子就不是了?按理来说,主子身份尊贵,更该先看。主子,奴婢觉得那安大夫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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