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抱着自家儿子，不明白这神奇的反转。
容若开始明明还是在挑剔的...虽然也不晓得到底在挑剔什么，但确确实实是有的。
..莫名像少女对心上人不称心意的哀怨？
怎么沈长秋一抬头，就立马成了非他不可？
不懂不懂，只能说，小孩儿的心思是六月的天，吹风下雨琢磨不透。
“我要是不给呢？”皇帝笑，逗他。
小孩儿压根没搭理他爹，自顾自地看了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拍拍护在自己腰上的手，说:“阿若要下去。”
皇帝挑挑眉，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放到脚踏上。
容若抱起自己的衣服摆，屁股一撅，往地上一趴，面朝他父皇，背朝沈长秋，开始认认真真地..倒爬楼梯。
只怪这阶梯实在砌得太高太陡，纵是那些走惯了的老太监，不仔细也容易摔，更别说从来不靠自己脚走路的娇气太子了。
他两只手攀着上边，等脚踩着实地了，再去够下一层阶梯。
好险没穿着绿衣裳，不然就更像菜上蠕动的青虫。
容成真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唤来旁边的宫人，小声道:“快去，叫皇后来看有趣玩意儿”。
没等皇后来，小太子就艰难地把阶梯爬完了，他转过身，一边拍衣摆一边朝沈长秋走，脚步有几分磕绊。
沈长秋没动，眉眼垂了垂，身形却不自觉地朝着沈尚书方向侧去。
沈尚书却毫无察觉般，他从领了人进来就一言不发，站在那儿也不曾再看一眼沈长秋，活像这不是他的儿子。
容若近了，看到沈尚书眼底堪称无所谓的漠然，一愣，再看沈长秋微微颤抖的睫毛，硬是看出几分无措和可怜。
天底下像容成真和胡里京这样的父母还是极少的，胡里京与他说过，有很多父母，仗着儿女多，待人亲近远疏各有不同。
而且长郡城里，至今还没有哪家公子是真的自愿来当他的侍读，除了被家长逼来的，就是些不怎么受宠的孩子。
沈长秋..应该是前者，他长得好看，但身体不好，想来他爹娘是因此不疼爱他。
也正常，哪怕是寻常人家养只猫养条狗，油光水滑的也总要比瘦了吧唧的更受宠。
容若心思很泛络，立刻联想到先前自己问他是否确定要当侍读时，他的身形也似乎虚弱地晃了晃？
问话他只寥寥答了几句，是不是在暗暗表达自己的不满？
容若自我谴责的同时也对沈长秋生出几分同情。
沈长秋就是只大雨天被扫地出门的猫崽，一边往外走，还要倔强地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顺便自我安慰，不是他们不要我了，是我自愿离开。
天见的，这也太可怜了吧。
他没忍住，干脆上了手。
周边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沈长秋只见容若在他面前脸色复杂地站了会儿，深吸一口气踮起脚...然后伸出一只手，不怎么熟练地在他头顶上摸了一下，再摸一下。
沈长秋:“...？？？”
他掩下眼眸中的复杂，让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无辜和茫然。
等到摸得沈长秋的脸颊耳尖齐齐泛红，容若才放下手，然后往前一扑，把人手脚并用地抱住。
可怜的崽啊。
沈长秋:“...？？？”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双臂被扣住，动弹不得。
不等沈长秋再做出反应，容若又把脑袋埋在他颈子边，闷声闷气地说:“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沈长秋:“...什么？”
容若声音大了点，“我说，我会对你好的。”
话还没说完。
“你以后就是阿若的了，今天晚上不跟父皇母后睡，阿若要跟你一起睡。”
沈长秋:“...？？？”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抱得结结实实，容若还把脑袋靠在自己身上，像奶猫般闭着眼闻闻嗅嗅，呼吸里带着点散不掉的奶味。
皇帝再不能作壁上观:“..阿若？”
容成真的重点不知道是该放在“你怎么能抱着一个才见过的人还说要跟他睡觉”还是“你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你现在还跟爹娘一起住”还是“你怎么能为了个才见面的人就抛弃爹娘”。
只好强装无事发生，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孩儿把手收得更紧，下巴压在沈长秋肩膀，乖巧地重复:“他是阿若的了，晚上跟阿若一起睡。”
周边大臣们又是齐刷刷地深吸一口凉气。
他们总算明白了那微妙的违和源于何处，这从始至终，都不大像是在选侍读，而像是选...妃。
沈尚书家才貌双绝的儿子，就是那倒霉催的妃子，被一眼相中了还不算，上手还又是摸又是抱。
皇帝嘴角抽了抽。
说这话不怕被沈尚书领着一群大臣指着鼻子骂色胚么？
而且...昨个还赖在怀里一口一个父皇亲亲母后抱抱的儿子，今个就突然改要旁人了。
皇帝提前感受到了孤寡老人的悲伤，叹道:“阿若，侍读不能陪睡觉觉的。”
“反正王叔就是这样说的，”容若瞪了一眼旁边还是一言不发的沈尚书，改把沈长秋拽到身后护着，衬着金灿灿的一身更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他煞有其事道，“侍读就是说了要卖给我，会跟我一起睡觉一起玩。”
“我”字压得很重，带着莫名其妙煞有其事的敌意。
说完，又把沈长秋搂住，屈尊降贵地给他摸摸头蹭蹭脸，还是那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沈长秋愣成一根棒槌。
不论其他，沈长秋长到这么大，好像还是头一次被这样暖烘烘软乎乎地抱住。
说不出的感觉，如同春日在廊下晒太阳，并不如夏日阳光炽热，可略晒一会儿，浑身有干燥熨帖的暖。
沈长秋恍神，不慎真的被带偏了思路，他想:当真卖给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很多很多年以后，沈长秋回想起来，总觉得他的一生，其实是从这个毫无芥蒂的拥抱开始的。
容若:他爹不疼娘不爱的还要被逼着入宫当侍读！好可怜！
沈长秋:...昂，你是在说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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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脑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