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第二日天光乍现时，凌天醒了。

自初见杨羽唯那天后，凌天再没醒得这么早。他心里憋着事，也没再继续睡，起床洗漱后，站在衣帽间里纠结。

虽然外面还是要穿校服，但他可以假装很热把校服脱下来，露出他低调随意但十分帅气的穿搭。

凌天左看右瞧，挑中了白色衬衣加黑色针织马甲，犹豫半天后还带上了领带。这套跟他高一元旦晚会上穿的那套很像，是安琪专门给他搭的，据那天晚上他出场时台下女生的反应，应该是非常帅的。

又在浴室磨磨蹭蹭弄了个发型，下楼吃了早饭，刚好到平时上学的时间。

从校门口到教室这一路上吸引了比平日更多的目光，凌天心里自得，稳了。

杨羽唯一直来得很早，已经坐在座位上开始做题，凌天的到来没引起他一点注意。

凌天很不满，刚要开口，老师提前来了，只好忍下等下课。结果下课铃响起，老师又拖堂，等老师讲尽兴了准备走了，又顺手把杨羽唯叫走了。等杨羽唯回来，上课铃接着又响了。

凌天几次欲言又止，憋出一股子火，顿时觉得燥热无比。凌天本身就血气方刚、体温偏高，去年元旦穿这套也没觉得多冷，这时穿还有些早，又被憋得烦躁，这时竟真觉得热。

凌天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帅得显眼得一套，竟然引得旁边的杨羽唯往这边一瞥。

虽然对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但还是被今日对杨羽唯格外关注的凌天捕捉到了。凌天假装没注意到，面朝前方认真听课，实际一直注意着身边人的动作，接着就发现杨羽唯竟然短短五分钟内偷看了他的衣服至少九次！

凌天有些飘飘然，又忧心杨羽唯不会只是喜欢他这身衣服准备买同款吧？毕竟都不看他的帅脸和专门做的发型。

心情复杂地等到下课，除杨羽唯外所有人都去上操，凌天坐着没动。杨羽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问，只是视线在他的衣服上停留了许久又转头做题去了。

凌天对这反应很不爽，难不成真看上这一身衣服了？

“咳。”凌天清清嗓子，表示他有话想说，但并没引起杨羽唯注意。或者说引起注意了，只是杨羽唯并不想理他，只是手微微一顿后继续做题。

凌天很生气，对那个男的那么热情，对自己就是爱答不理是吧？凌天忽视掉他跟杨羽唯根本是毫无交集的现实，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他从来没接受过这种冷待，急切地想报复，即使只是幼稚得不行的报复。

“喂。”凌天语气很冲，像是要约架，“你是gay对吗？”

杨羽唯手下动作顿住，他没抬头，声音很低：“不是。”

“昨天放学我都看见了。”凌天冷哼，“你暗恋跟你一起走的那个男生吧。”

“他是……”杨羽唯惊讶看向凌天，欲言又止，似是被戳中心事却不知道怎么否认。

验证了心中猜想，事情成了一半，但凌天好像并没有多开心，态度依旧很差。

“帮我件事我就不宣扬出去。”凌天当然不会这么缺德，但是威胁嘛，说的越狠越好。

杨羽唯睫毛微垂，嗫喏半晌，十分为难，褪去了冰冷的壳子，看起来就是被恶霸欺负的小可怜。

恶霸凌天一时心软，终于开恩道：“不是让你做什么坏事，就是假扮一下我男朋友，帮我摆脱一个烦人的追求者。”

杨羽唯霎时抬眼，震惊得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张。比起平时，此时的杨羽唯才像个还未成熟的高中生，有生气。

难得杨羽唯对他有了其他表情，凌天心情不错，对杨羽唯邪气一笑，展示自己最帅的一面：“虽然是假的，但你以后可很难找到我这么帅的男朋友……而且你也可以看看你暗恋的人会不会吃醋，对你有没有感觉，双赢的交易，怎么样？”

杨羽唯沉默半晌，像是在权衡利弊，凌天也不催他，对这件事势在必得。

终于，杨羽唯点头：“好……需要假扮到什么什么时候？”

“高考结束，或者那人死心——当然，你要是决定表白了，我也不会妨碍你。”凌天觉得自己简直太善良了。

“不会……”杨羽唯低垂着眉眼嘟囔了句什么。

凌天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答应你。”

06

“不过，你为什么选我，你…应该是直男吧，找个女生假扮女朋友不是更好？”杨羽唯问。

“我当然是直男，难道不明显吗？”凌天对杨羽唯不确定的语气很不满，“哼，我也想找女生，但我就认识一个女生，结果她是女同就算了，还出柜出得人尽皆知，刚编的谎话接着就被人拆穿，我要再编我有女朋友，也太不可信了吧。”

“你是直男，找男朋友岂不是更不可信？”杨羽唯疑惑地看着凌天。

“就说我之前坚称自己是直男，结果交了男朋友自打脸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撒谎的呗。”凌天早就想好了应付于言的话术，“就算他不信这个说法，只要我们两个表现得亲密一点，他不信也得信。”

“怎么……亲密一点？”不知道想到什么，杨羽唯毫无血色的脸竟然微微泛红。

凌天稀奇得不行，万年冰块脸终于有了其他表情，坚硬的外壳朝他开了个口子，内里原是柔软的。虽然昨天已经惊鸿一瞥，但那是借了别人的光，凌天在心里存了份儿攀比心，对方样样不如自己能拿下身边这朵高岭之花，凭什么自己跟他同桌一个月了，还得不到一个笑脸？

“你觉得呢？怎么也要比你跟你暗恋那人相处时要亲密吧？”凌天又笑起来，“昨天我看到他搂了你的肩膀，你摸了他的头。”

杨羽唯脸颊顿时更红，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凌天，一副害羞模样，看得凌天牙痒痒，脸红个屁！

他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同学们都下操回来了，凌天只好打住，只对杨羽唯说：“你只要好好配合我就好。”

杨羽唯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原本几乎没交流，此时突然陷入沉默，又被回来的同学打破，两人默契坐正开始各干各的事。可毕竟是有了共同的秘密，杨羽唯对凌天不再那么疏离，凌天也不觉得杨羽唯无趣了，两人倒也有了点交流。

凌天遇到不懂的题，不像以前不会就算了，现在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可是学霸，当然要“物尽其用”，而杨羽唯也没像以前从不给凌天一个正眼。但毕竟是刚刚才有了交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像是第一次见面就结了婚的夫妻，最陌生的人冠上了最亲密的身份，即使是假的，对方也在自己心里占了一块地儿。

不只两人觉得奇怪，班上其他人更觉得奇怪。他俩这一个月的相处有目共睹，称他俩是陌生人也不为过，结果一个课间后，两人关系突然就有了重大发展，所有人都好奇得抓心挠肺。

时间到了中午。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鱼贯而出。杨羽唯做完最后一道题，一抬头看见凌天还坐在位子上看着自己。

“怎么了？”

凌天笑着：“等你吃饭啊。”

凌天拉起杨羽唯就往外走，“以后不止午饭一起吃，下午放学我也会送你回家。”

“可是…”杨羽唯腿没凌天的长，被拽得踉跄，加快步伐跟上，“可是，我放学要跟、跟他一起。”

他？凌天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杨羽唯：“多大的人了，还非要你陪着吗？你就跟他说你男朋友以后会送你，让他自己走，锻炼锻炼独立性，顺便看看他什么态度。”

凌天看着杨羽唯犹豫过后点了头，满意地拉着硌手的细胳膊继续走，但脚步稍缓。

结果没走几步，杨羽唯又有了疑问：“也没必要一起吃午饭、放学一起走吧？只要在你追求者面前假装一下不就好了。”

凌天头也不回：“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而且谈恋爱不就是要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吗，你见哪对情侣吃饭不一起？”

杨羽唯没再说话，大概是认了。

实验中学中午午休时间短，回家太麻烦，大多数人都在食堂吃完饭后回教室休息一会，但实验管理不算严格，不少人会到学校外的餐馆吃。

凌天直接把杨羽唯拉到校门口一家常去的餐馆，掏出手机扫了点单码后塞杨羽唯手里。

“点吧，我请你。”

杨羽唯拿着菜单踌躇许久，还是开口道：“没必要在校外吃吧，要比食堂贵好多……”

凌天直接将手机拿回来，随手点了几道招牌菜，跟杨羽唯确认没有忌口后才回：“都说了请你，算是请你帮忙的回报。”

“那以后去食堂吃，各付各的。”

凌天才不想吃食堂，但看杨羽唯认真的表情，还是点头。

虽然不熟，但毕竟同桌这么久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和谐，偶尔交流几句，也不觉得尴尬。

只是凌天对杨羽唯的饭量很不满意，跟吃猫食似的，一小碗米饭吃了一半，菜也没吃几口，瘦得只剩骨头了，怪不得总生病。

凌天心里突然冒出了想把人养胖的想法。

后面几天，两人中午在食堂吃，晚上凌天将杨羽唯送到小区门口，除了凌天总是会在吃饭时给杨羽唯夹几道菜，两人就像朋友一样。

直到某天中午，两人正吃着饭，一道熟悉的黏糊声音传来。

“凌哥~”

凌天要给杨羽唯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见于言端着餐盘走到了他们旁边。

于言走近才注意凌天对面还坐着个人，看清杨羽唯的脸，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笑容僵住：“凌哥，我能坐你旁边吗？”

凌天心里想着就等你呢，面上却还是装作厌恶：“我说不能你就不坐了吗？”

于言瞥一眼杨羽唯，见对方只是低着头吃饭，并不在意他的到来，以为自己想错了，于是忽略凌天的恶劣态度，欢欢喜喜在凌天旁边坐下。

有其他人在，于言还是有些收敛的，但仍是叽叽喳喳：“凌哥，你以前不是不吃食堂的吗？”

凌天不搭理他，夹了一块肉，胳膊一伸递到杨羽唯嘴边。

“张嘴。”

桌上两人都被他这举动惊到了，杨羽唯看向凌天，以往凌天也会给他夹菜，但都是夹到他餐盘里，送到嘴边还是第一次。

凌天挑眉：“快点，不许挑食。”

杨羽唯偷瞄一眼于言，微红着脸，动作僵硬地张嘴咬下那块肉。

就算杨羽唯再小心，牙齿还是不可避免地磕到了筷子，引起颤动，颤动顺着筷子传递到了凌天的手，又顺着胳膊一路震颤到了凌天的心，酥酥麻麻。